理查德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也习惯了天空的视角。
风的流动会带动着元素流通,从河面上升起的白雾会携带着地面的魔力与天空交换,它像水汽一样拥有着自己的循环,也不怪以前的人们会把它当作一种实际存在的物质了,那时候它的名字还叫作“以太”。
很少见的元素潮汐会给整片天空镀上一层未知,五色斑斓的云海翻涌,与金红色的日光共同铺就了一幅盛大的画卷,骤起,变换,大自然的雄伟与威严让人叹为观止。
三百年来,这种奇特的自然景观理查德见的也不多,但每一次看见都会让他联想起钱塘江的潮水和从高山上坠落的云瀑。
这种奇观有时会让他产生怀疑,魔法真的是神明赐予凡间的吗?
这不是神明的杰作,而是世界的权威。那么,究竟是神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还是说神明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这两个猜想他都不相信。明明是因为可能才自己得出的答案,但他却固执地不愿意承认。比起无神,他更希望这是一个有神的世界,一个有着理想神的世界,因为理想的神对于万物总是一视同仁的,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也希望有一个神能够有能力去纠正。
你们不在同一个宇宙,对吗?那么除了魔法以外,就多保留这一项不同的地方好吗?
湖区上方的元素潮汐迫使船长降低了飞行高度,作为魔力驱动的天空船,元素潮汐就好比是风暴之于轮船,晃荡还算小事,要是失去了控制就糟糕了。
他们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但是一切给人的感觉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失去了乳白色的浓雾,蓝湖将它的容颜展露给天空的飞鸟,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翻涌的潮汐云,空气中每一分都弥散着令人不安的魔力,它们来自于森林中躁动不安的魔兽,惊悚的高音从远处传来,是捕食者,还是被捕食者?
天空船的魔法能够驱散周围的魔兽,那是因为它们知道害怕强大的魔力,可是总会有一些大胆的魔物朝着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庞然大物发起攻击。
一只青色的鸟迎着天空船飞来,数道风刃从它扇动的翅膀下发出。
一阵呼啸,声音与风刃同时被魔法护罩阻挡在外,被弹开的风刃落入森林之中,树叶的“哗啦”声伴随着被斩断的树枝掉落,水桶粗的大树上被划出几道深深的伤口。
这只大鸟展翅足有三米宽,羽毛纯青,鹰头鹤颈,金黄色的鸟喙彰显着高贵,鲜红的双爪流露出戾气,尾部的翎羽仿若流苏,其名为“天青”。
天青周身环绕着风元素屏障,每一支青色的羽毛都可以是魔力的媒介,它是极其罕见的A级魔兽,也是天空魔兽中的贵族。
可是,根据书中记载,天青应该是性情温和的魔兽才对,它们甚至可以成为人们的伙伴,为什么会突然主动攻击他们?
作为运输船,船长的天空船并没有配备攻击武器,唯一的攻击手段是铭刻在天空船上的攻击型魔法阵。面对进攻者,船长指示着大副立即启动了魔法阵,数个副阵与太阳图案的主阵旋即出现,红色的光辉开始闪烁。
短暂的蓄能之后,两道红色的光线朝天青疾驰而去。
天青是天空的领袖,它的灵活才是它最难对付的地方,所以一般来说,同等阶的天空魔兽要比陆地魔兽强上许多。可是这只天青却一反常态,面对着火红的魔法光线毫不躲闪,而是直接汇聚起庞大的风元素与其正面相抗。
火光在天空中闪过,没有太大的声音,唯有火焰猛然燃起的风啸。
几乎所有的火都被天青的风障推开,在天空中化作了一朵芙蓉。它张开翅膀戾天而鸣,将鸟羽上的几朵火花扑灭,长歌回响在整片湖区。
一时间,躁动的森林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低级的魔兽潜伏在树丛中不敢出声,生怕惹恼金字塔上端的王者。
因为鲁莽而吃了亏的天青似乎也不再恋战,它盘旋至上空转身而去,青色的魔法光辉从羽翼散落下来,留下一串梦幻般的行迹。
船长打算乘胜追击,魔法阵群再一次亮起红色的光芒,可是却被理查德阻拦下来。
天青有灵,他并不想伤害这样美丽的鸟儿。倒不如说,从一开始这只天青表现得就很奇怪,如此好战,难道也是出于魔兽暴动同样的原因吗?
因为天青并不属于捕食者,它天性好食青果,饮甘露,居于高天之上,徘徊于流云之间。它本该受到诗人的赞颂,无拘无束地在天地遨游,而不是在这里彰显武力。
一想到这些事情都可能是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理查德就惭愧的不得了。
看来这里要比想象中的危险许多,也要复杂不少,但是他的责任感却叫他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才行。
在天空中很容易招惹有领空意识的高阶魔兽,可是没有比飞行更方便的交通方式了,地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无奈地摇摇头,他指示船长继续往前飞行。
然而就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一群乌鸦被惊动飞起。
“这股魔法波动——是人?”
理查德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撞上一队人,在偌大的森林里遇到人的概率大概就跟中奖的概率一样低,你不能说它不可能发生,可一旦发生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最常见的是欣喜若狂。不过理查德在想:它不可能比遇上一只会说话的猫的概率还要小吧?
为了不让他们注意到天空船,他只好让船长降落,将天空船隐藏在长青的枞树之间,在枝叶的掩护下,隐蔽魔法的效果会更好,它模糊成了一块迷彩,无数次用实际案例证明人的眼睛是会欺骗自己的。
天空船的维护离不开船长和大副,因此只有理查德和帕莎一起走下船来。
人偶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帕莎只有尽职尽责地紧紧跟在他后面。
而理查德只是想去偷偷看看那群人的情况,万一他们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前方的魔法波动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不时还能听见爆炸的声音。
他想起来之前大家都在讨论的苍耀之塔的调查团,有着如此密集的魔法,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毕竟一般的冒险者队伍可没有那么多魔法师。
他借着植物的掩护,一步步靠近战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