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离钟这样近的地方，巨大的钟声让人想将耳朵捂起来。
高处的风吹动着兰斯额前的碎发，光洒在半边脸上，被高挺的鼻梁隔断了明暗，他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不再与理查德寒暄。
“暂且不论你怎么进来的，想要离开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此时的理查德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问道。
“我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昨天晚上不会完全没睡吧？”
“不是很方便告诉你具体发生了什么，整个教堂区都戒严了，所有有嫌疑的人都要被排查。”兰斯揉了揉眉头，指尖凝聚光魔法点到额头正中，给自己提神，“你这降低存在感魔法是怎么用的，也能对其他人使用吗？”
“倒是可以给身边的人用……你不会在怀疑我吧？”理查德举起左手发誓，“我昨晚一直待在房间里，罗斯伍德夫人可以做证！而且我马上就要走了。”
“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兰斯解释说，“只是上面有命令，所有出现在大教堂区的外来人员都要被审查，即使是朋友我也不能随便放你走。”
“道理我都懂，也能理解，但我不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吧？”
“没问题的话走一下流程就好了，有我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兰斯劝慰道，他没想到理查德胆子居然这么小。
“我就不能继续用魔法，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吗？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理查德还是没忘掉天空岛时的做法，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会影响当地的任何事情。然而真的在地面上生活了可不能忽视一些规矩。
“不行。”兰斯坚决地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习惯一下子和太多人打交道，但圣骑士的兄弟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等你见到了就不会害怕了。”
“哎——那好吧，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能去了啊。”
“说得没错，真是句好俚语，是威斯顿那边的吗？”
“呃……算是吧。”
理查德跟兰斯一起走下塔去，听兰斯说，要带他去圣十字的团部做记录。
到塔下门口时，还有另一位圣骑士守在那里，见兰斯带来一个人下来，便上前询问塔里的巡视情况如何。
兰斯回答道：“这位是冒险者公会的魔法师，恰好和我认识，误打误撞地跑了进来，我现在带他去团部里做审查。”
就在他们交流之际，远处从大教堂区走来了两个人，理查德回头看去，发现其中一人正是阿尔文，另一人一身黑衣，穿着红色的里衬。
兰斯和伙伴圣骑士也发现了他们，二人立正行骑士礼。
“裁判长大人。”
咦？原来是教会的高层啊，理查德心想，裁判长……难道是血十字骑士团所在的那个裁判所吗？
阿尔文也很意外这个时间点理查德会在大教堂。裁判长挥挥手，示意兰斯这种时候不必讲究礼节，他注意到阿尔文似乎与兰斯身边的年轻人认识，于是主动问起。
“这位莫非是阿尔文导师的熟人？”
“正是，”阿尔文点点头，“请允许小生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苍耀之塔的高阶魔法师，当下最年轻的魔导士理查德，论起魔法才能比小生还要高上不少。”
“哦？能让阿尔文导师如此称赞，这样尊贵的魔导士来到大教堂我居然不知道，真是有失远迎。”说着裁判长来到理查德面前，右手抚胸介绍道，“我是宗教审判所的裁判长加百列，很荣幸认识您。”
“我也很荣幸能见到您。”
理查德被阿尔文一顿猛夸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握手却发现教会似乎没有见面握手的习惯，于是只好连忙鞠躬。
本来他都先入为主把裁判长和康斯坦丁那个疯子挂钩了，印象分见面就扣了一半，没想到裁判长本人却相当理性谦逊。
简单介绍认识后，裁判长问向一旁待命的兰斯：“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圣十字副团长昏迷的当下，也只有裁判长最适合来掌管局面，总不能让教皇倪下亲自来调查夜袭圣厅的事吧？目前这件事全权由裁判长负责，大教堂附近的圣骑士都要暂时听任裁判长的调遣，虽然也有倪下的授权就是了。
兰斯将刚才的情况一字不漏地汇报给裁判长。
“居然能轻松略过金十字的监察，真是厉害啊理查德先生。”
闻言理查德尴尬地笑笑，这时阿尔文说话了：“不瞒您说，裁判长大人，理查德同小生一起来到圣哈罗德，他不可能与昨晚的潜入有关，如果您允许的话，小生愿意为他担保。”
“既然是阿尔文导师的同伴，我自然相信理查德先生是无意而为之的，毕竟这个消息还没有通告市民，所以不知情进入大教堂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这是我们骑士团的失职，没能及时发现理查德先生。”
“那还需要带理查德去团部做记录吗？”兰斯请示道。
“不用了，”裁判长挥挥手，对理查德邀请道，“正巧有求于阿尔文导师去现场检查魔法痕迹，理查德先生若是有空的话不妨与我们一起去看看？”
闯进戒严场所的理查德没办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他也想知道是什么能让兰斯他们紧张到彻夜调查。
而兰斯和他的搭档则与他们分别，继续前往钟楼去巡视。
走在裁判长侧后方，理查德终于有机会观察这位教国最血腥组织的首脑，这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鬓角斑白，粗糙的脸上尽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脖子侧面一道直到耳根的狰狞伤疤令人印象深刻，应该是年轻时留下的旧伤，走路的姿态非常稳，想来实力不俗。
“真是少年出英雄啊，没想到理查德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授获六芒星的魔导士了，未来成为大魔导师恐怕不在话下吧？”裁判长与他搭话。
“您过誉了，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理查德多走两步，来到了裁判长身边。
“谦逊是很好的品德，知不足而后补之，有时候我也希望骑士团的年轻人能多静下心来一点，这样才能更进一步。”
嗯嗯，像康斯坦丁那种人的确需要静静。
“说起来，我记得教国不是有一位大魔导师吗？”理查德问，“怎么没让她来，而是拜托阿尔文前辈来调查。”
裁判长轻轻笑道：“这你就要问阿尔文导师本人了。”
被理查德盯着的阿尔文苦笑一声：“唉，打赌输了，所以就替她来了。”
“打赌输了？”
“就是讨论教国的神话历史，希尔专门研究这些，我自然是猜不过她，谁知道风之骑士居然还是一名药剂收藏家呢？”阿尔文无奈摊手，“直到她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我才不得不相信，那瓶子上的记号与你曾经给我看的药水瓶上的记号一模一样，希尔说那正是‘风’的符号。”
“没想到希尔导师还有这样有趣的发现，”对于这类传说裁判长也饶有兴趣，“近来在毗邻艾灵兰海的国境上发现了新的遗迹，等到发掘完成一定会有更多关于风之骑士大人的传说吧。”
阿尔文的话让理查德浮想联翩，阿尔文前辈会不会看错了？“風”的符号只可能是风行者艾何塘留下的，是赝品吗？还是出于某种因缘巧合获得了一瓶，抑或……风之骑士碰巧就是艾何塘本人？
虽然有些夸张，但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的生命趋于永恒，一些足迹被历史记录下来也毫不意外，若不是三百年多前的事情零零落落，恐怕还能看见更多。
“……不过那个记号我记得理查德说过是属于风之神，对吧，理查德？”
“嗯？”
理查德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回应道：“就我被告知的，应该是这样。”
看见理查德又在发呆，阿尔文笑起来。
“你常有心事的样子啊。”
“啊，抱歉……”
“不用为这种事道歉，”阿尔文并不在意魔法师的沉思，他回头与裁判长聊到，“看样子风之骑士和风之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又是一个值得考究的论断啊。”裁判长说。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大教堂内部的圣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