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母拥吻告别,与乡亲们挥手致意。一个星期后的珍珠城南门前,没有太多离别的话语和伤感的泪水,笼罩在人群中的是《Пращание
славянки》那激昂又悠长的乐声。大家热烈的欢送二十三年来与他们一起劳作和生活的小姑娘。这场本该非常让人心碎的送行,此时却犹如一场欢腾的盛会——大家痛饮着突变燕麦酿造的啤酒,载歌载舞,觥筹交错间飘扬着祝福的话语。丽莎要走了,但乡亲们并没有产生她即将远行的感觉,大家一致认为她虽然离开了哺育她二十三载的珍珠城,但她并未离开联盟大地的怀抱。无论她走到哪里,她脚下踏着的永远是哺育人民的黑土地,无论她身处何方,她头顶闪耀的永远是指引道路的北极星。丽莎两眼噙满泪花,踩下战车油门,在使出城门前的最后,她跟着音乐的旋律,嗫嚅般唱到:再见了,父亲的土地;再见了,亲爱的目光,别了,再见!别了,再见!
“唉,真是羡慕你啊,自己闯江湖还有这么一大群人送你。” 驶离了珍珠城,邵采棠远眺依然在城门久久不愿离去的乡亲们,欣羡的用无线电对丽莎讲到。
“诶?棠棠你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没有人吗?”
“哼,我出生的地方要是有你家的十分之一好,我就满足了。不过如果真是那样,我可能根本不会从那种地方跑出来,最后当上战士吧……说真的,我知道好多猎人,他们有的出生在那种紧挨着垃圾场,只有几间东倒西歪屋的小村子;还有的是战争遗孤,好不容易有个继母,结果继母又被活活烧死的。很少有人关心他们去哪,也很少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但是他们后来都活下来了,而且成为英雄了,对吗?”
“对……只是我想他们再怎么英雄,都肯定会羡慕你,拿他们拥有的一切跟你换的。这就是人啊,能有这样一大群爱着你,你也爱的同乡。说真的,我觉得这比当英雄还幸福。”
“……………………”
丽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T-72M1和尊代普沿着公路的遗迹一路向北,她们要去珍珠城西北方向约150公里的第二空降场,升级战车,寻找队友。运气好的话,还能打个比较弱鸡的赏金首,让日子滋润一点儿。
连接珍珠城和第二空降场的联盟公路M55,原本是一条规格非常高的战备高速公路,现在在大破坏的蚕食下,也已经被破坏殆尽。路面被各种车辆和怪物破坏,皲裂和坑洞比比皆是,紫灰色的有毒泥土逐渐爬上沉降的路面,导致公路好似被毁坏的桥梁般断断续续。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亲爱的联盟乡亲们!!不管你是在外漂泊打拼的赏金猎人,还是围着锅碗瓢盆的家庭主妇,欢迎收听,欢迎收听我们联盟公路FM!!我是你们最期待最拥护最不要脸的DJ主播,锋哥!!!哈哈哈哈哈~”丽莎打开了战车内的收音机,调到她最喜欢的,同时也确实是联盟群众最拥护的广播频道开始听节目。
“现在时间,上午10点整。咳咳,现在让我们进入新闻版块:有前方记者刚刚给我发了一份电报,猜猜是哪来的?嗯,请那位举手的小朋友发言,什么,江林?不~我亲爱的朋友,江林没什么新闻,至少你想听的那种没有……让我们公布答案吧~是珍·珠·城!你能想到吗我的朋友?这座替我们整个联盟保卫南疆的,安静祥和的城市一个礼拜后再次出现事态!朋友们!不是那里再次遭到了丧铁帮的袭击,而是珍珠城中走出了一名勇敢的赏金猎人!她……等等,她?!还是个女孩啊!!这位勇敢的女孩就在今天,就在刚才,毅然决然放下了安全优渥的生活,驾驶战车投入了联盟的怀抱!你看看,总有人说我们联盟人安于本分,逆来顺受。多么勇敢!愿昭昭星辰照耀着她!愿联盟母亲指引着她!另外……愿怪物们和丧铁帮见鬼去吧,哈哈!!!”
“那么显然,驾驶战车刚出家门的那位年轻小姐,内心此刻一定非常新奇,非常激动吧。我们祝她一路除了能好运常伴的同时,也能一直被好音乐所怀抱。现在,我们来进一曲Route 99…………”
伴随着电台传入耳机中的Route 99,丽莎打开了指挥塔舱盖,她用中东巾掩住口鼻抵御着迎面刮来的刺骨风沙,双目出神的注视着大破坏后的联盟奇景。
联盟的全称现在已经不愿意再为人提起了,大家只是多少知道联盟这个词在大破坏前特指一个巨大富强的国家联合。写方块字的人叫她联盟,写西里尔文的人叫她Союз;有时候大家也好像赶时髦般叫她Soyuz、苏月兹或索由斯。联盟同珍珠城一样,以大破坏为分割点被现在残存的人类分为广义和狭义两重身份:广义上的联盟包括大破坏前全部的联盟领土,从北极的冰川到南方的海岛,从远东的峡湾到西陆的平原,到处都洋溢着各族人民互助互爱的幸福笑脸,到处都迸发着工厂中热情劳动的生机活力,到处都飘扬着联盟上下团结勇敢,勤劳奋进的红旗。可现在的联盟,就是狭义的联盟,就是文明体系全部被诺亚军团和残存怪物摧残殆尽,被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死亡毒沼撕碎分割的联盟。珍珠城正好坐落在以前联盟的中间纬度位置,现在却已成了地区的南极。如前文所讲,大家不知道穿过毒沼的包围,向西向南还有没有幸存的人;还有没有继续生活在那面曾经庄严又神圣的红旗之下的人;还有没有除了为自己,更是为别人,为联盟的明天去劳动,去战斗,去牺牲的人。
联盟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漂浮的化学沙尘让这片大地很少能够见到明亮的太阳。联盟的土壤也是灰蒙蒙的,尽管人们依然饱含深情的称呼她为黑土地,但实际上那是一种很脏的紫灰色。这不是诺亚的黑锅,这是人类自己对家乡所犯下的罪过。可讽刺的是,那皲裂有毒的紫灰色土壤依然能奋力的长出庄稼,长出那枝干歪歪扭扭但能喂饱人类的突变果实——就好像大地确是一位慈爱的母亲,面对自己调皮闯祸泣不成声的孩子,尽管自己受到了深切伤害,却依然竭尽所能,甘之如饴。那随风飘扬徐徐作响的燕麦,就好像确是大地对人类轻声的抚慰:“孩子,别哭了,吃吧。”
丽莎现在依然能看到当年诺亚军团到处肆虐时带来的破坏,被成排摧倒的防护林,被拖拽垮塌的高压电塔,被爆炸冲击波击飞出轨的列车车厢,还有倒栽在荒芜农田中未爆的飞弹残骸……被击毁的战车和工事更是不计其数,丽莎忖度不出,那些当年面对呈数十倍优势于己,却依然决死抵抗的联盟官兵,到底有没有想到,他们曾为之付出生命的土地,如今已经成为了什么模样。对,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的牺牲是绝不该被怀疑的,不论大破坏的原因为何,不论人类在之前是如何蹂躏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些官兵的精神依然崇高,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保护了联盟的人民不被屠杀灭绝,为将来,为希望留下了一丝人性最后的光辉。想着想着,丽莎的双眼忽然又开始朦胧,看着凋敝萧瑟的土地,看着千疮百孔的遗骸,她扯下了围在口边的中东巾,深深吸了一口让她肺部感到疼痛的空气,她哭了。
残垣断壁,茫茫废土,她睁大盈满泪水的双眼,面迎风沙,双唇颤抖:如今早已定格的场景在她看来仿佛又时光倒流般重现,展现在眼前的,不再是破败的图景,而是一派欣欣向荣,华灯璀璨的画卷。她看到在这同一片田野里有男人们在幸福的收割着麦子,小河边有女人们在快乐的洗着衣服,孩子们手里捧着五颜六色的糖果,互相追逐,互相嬉戏。她还看到了不久前刚刚离开的城市,人们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墙壁贴花,地板光洁,不用担心挨饿,更不用担心怪物。多么美好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安全,那么富足,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人人都快乐,人人都幸福,人人都能满载而归的生活啊!!!
丽莎的双眼再也装不下盛溢而出的泪水,她为联盟的崩溃而哭泣,她为人类的命运而悲伤。那种温暖安逸又幸福的日子,依然无法阻挡人类无止境膨胀的贪婪欲望,最终失控吞噬了自己。是什么,是什么样的诱惑值得人类通过破坏家园来攫取?大破坏真的是自然中冥冥对人类的一次痛苦矫正吗?人类难道真的已经腐败,烂透,丝毫不值得救赎了吗?想到这里,丽莎开始在心中大声的呼喊着,呼喊着那个一直徘徊在她脑中的声音:如果你能听见,如果你真有意识有智慧……嗨,听着,我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也他妈从来就没人教过我该怎么说这种话!但是,但是我所有的内心中的东西,所有未曾和别人说起过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一定都能看见,都能听见的吧?!……你说唯有你才适合管理地球,那你回答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地球的未来吗?!这就是你拯救大地的方法吗?!你说你要保卫地球,那你他妈怎么还让怪物越杀越多,越战越强?!……你说你具有最初的纯洁智慧,那你怎么会不为这片土地,和在这土地之上挣扎求生的人们感到悲伤…………算了,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这些事就算有智慧,不长心的话你也肯定明白不了………………
“怎么,体会到末世徒留的感伤啦?”丽莎的喉头送话器显然让邵采棠听见了哭声。
“啊,没……没有。”她赶忙擦干眼泪,又抽了抽鼻子。
“这才刚出门没多远,习惯吧,以后有的是呢。”
“嗯……………………”
邵采棠一介武妇,也说不出什么太贴心的抚慰之言,她觉得丽莎好像有些感性过头了,在大城市的玻璃瓶中呆太久了?还是大破坏前的杂志书籍看太多了?总之她年轻的时候倒没有这些让自己看起来很脆弱的情绪,当她逃离出生地时,从那满是油渣和污泥的下水管道爬出来的那天,她就对这个世界再没什么感性认识,只和其他人一样,钱和武器是她唯一能信赖,最亲近的东西。但饱历风霜年近26的邵采棠对哭哭啼啼的小护士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羡慕——是啊,想要触景生情,起码也得有个好出身呐。
甲方作废了旧的杀手令,但支付了佣金,紧随而来的是一份新的护卫合同:她要跟在丽莎左右,陪她旅行,引导她与新的目标碰面,并为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找到定位为止。就是说,这次的跋涉完全是以丽莎为领导,邵采棠算是跟在后面的同伴。只是她的尊代普一直靠在丽莎T酱的右侧行驶,没有像别人一样跟在后面——很明显对摩托车骑手来说,在自己面前摆一辆阻碍视线、飞沙走石的坦克不是个好主意。
一路上她们遇见了很多怪物,但都不足以让她们停车,便被行进间的副炮火力一一解决了。那些举着火箭笑容猥琐的平原游击鼹、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彷徨油桶、长得说不上像什么,但是总能让丽莎联想到烤鸡腿的公路枪手、拖着肥胖身躯八只短腿艰难移动的火神炮蜘蛛……哈哈!12.7mm重机枪的火力果然不是那流泪的7mm可比啊!枪口制退器两侧的开孔喷射出浓烈的火焰,应和着大口径机枪弹阵阵低沉的怒吼,根本都用不上邵采棠从旁协助,自己就能毫不费力的将这一干杂鱼统统战翻,爽!
丽莎开始烧包,但不一会儿却又害怕起来,失神的四处张望——好像忌惮于自己刚刚不经意间树立起的巨大FLAG,会趁自己得意忘形之际把自己高高挂在旗杆之上,成为众矢之的。看看自己依然由于连续射击而发热冒烟的副炮枪管,看着骄傲挺立于车前的125mm主炮,丽莎把自己从忘乎所以中拔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联盟地区曾是大破坏前,世界上规模最大、产能最高、技术最先进重工业中心地带,当然,沐浴着全球发展心脏美誉的同时,也要承担难以承受之重——联盟地区的污染也是最严重的。单是钢铁格勒在大破坏之前就负责生产加工着全世界40%以上的工业产品,重型机械、民用车辆、军事装备、化工产品、能源开采……这也是为什么在诺亚反叛之时全世界要往这里投入超过数百万的兵力誓死保卫!其结果当然令人扼腕,但也造就了联盟与其他地区截然不同的面貌——这里盛产战车,可以改装成战车的民用车辆也不少,在珍珠城外的大地上,你随处可见驾驶有钢铁外衣的乐呵呵的猎人。当然,一样有代价:联盟地区的怪物普遍也比其他地区强不少,诺亚为了拔掉人类最大的重工业区,投入了它能调配的最强壮、最快速、最致命的怪物,配合着本地骇人听闻的高污染环境,不知疲倦的绞杀着人类。
珍珠城周围还算好,只有野化然后在竞争中被淘汰,流落此地的弱小怪物。丽莎也很幸运,拿到了一辆不至于出门就被打成筛子的战车,还有高等级战士相伴。但是她心里非常明白,这些等到了第二空降场,就全部结束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The Only Easy Day,Was Yester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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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11点钟方向。我们来客人了。”
耳机里传来邵采棠的声音,丽莎随即扭头看向前方——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依然是那模糊不清,风化殆尽的战备公路。抬头看向远天…………
“那……那是什么啊?棠棠,我们要干掉它吗?”
灰蒙蒙的天空中,丽莎看到一个飘忽的小点:不太大,通过测距分划板能估算出,基本也就是个直径三米不足两米有余的淡蓝色圆盘,在低空飘飘悠悠,若隐若现。侦察UFO!!丽莎与侦察UFO千载难逢的邂逅,一下子激起了她的战斗欲望——这东西可是有着非常丰厚的评级奖励的,如果有初出茅庐的新人侥幸打下来这么一只,那几乎可以直接被公会上调一级!绝不能放过它!那才不是什么飞碟,那是2000个评级点数和500G啊!!
“快,离开公路。”
“诶?Почему……嗳,咱们俩把它打下来啊~500G足够在第二空降场好好吃一顿呢!!!”
“别废话,快,往荒田里开,…………就那个停车棚下面。”
“Ну……好吧。”
她们前方不远处的荒废田野里,有个很破的麦草棚,原本应该是停拖拉机用的,现在不知为什么被闲置了出来。丽莎把T酱开到棚子下面隐蔽好,关掉引擎,和邵采棠一路小跑,找了个柴草垛后面躲着。
“你仔细再看看,是不是侦察UFO。”邵采棠把自己的62望远镜递给丽莎。
“那还能看错…………靠,上面怎么还挂着炸弹啊?!”
“诶哟姑奶奶你小点儿声!!”赶紧捂住丽莎的嘴,邵采棠压着护士的小脑瓜就往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草垛里按。
“别动,别出声,知道吗?咱们得放这猛爹过去……”
“噗噗——你这么牛逼的战士都打不过一个挂炸弹的UFO吗??”丽莎挣扎着把脸从草垛中拔出来,一面吐着嘴里的麦草,一面小声的问邵采棠。
“你真的了解侦察UFO吗?”
“不就是一种碟傻钱多送经验的嘛,只是腿脚比较快,经常逃走……”
二人的目光一直追着从她们上空飘然而过的飞碟,小声议论着。侦察UFO的确如丽莎所说,这种颜色明亮、长相呆萌的小玩意儿确实不能给猎人太致命的打击,充其量只是在消耗你一打炮弹之后,灰溜溜地逃走。但联盟地区的变种——武装侦察碟就颇有些咸鱼翻身的意味了,这种察打一体的飞碟大体保留了侦察UFO的特征,一样圆滚滚的身体,淡蓝色的外壳,一圈儿小胖手般的廓炮,只是在飞碟底部多了一排形似子弹桥夹般的轨道,上面排满炸弹。如果你是个饱经磨砺的猎人,那么单体对决往往也无需害怕头顶袭来的小型航弹,可如果与它“狐假虎威”的后台联系起来,此时两个女孩的反应就不足为怪了。
“奥米克戎?那是什么,给武装侦察碟有什么关系吗?”
“啧,关系大着呢。你以为它只是个会扔炸弹的萌物吗?别的侦察UFO陪你打打也就算了,这种货色你可千万别招惹,至少是现在…………”
武装侦察碟总算飞了过去,丽莎又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天,然后便立刻呆若木鸡,下巴垂的老长,好似连呼吸都静止了一般。
望远镜中的,是远天灰蒙蒙背景下一团突兀的黑云,遮天蔽日、星罗棋布,越飞越近、越来越大。丽莎放下望远镜,用肉眼仔细的瞧着将要飞到头顶的奇景:组成这黑云的,是上百只颜色各异的飞碟,侦察UFO、武装侦察碟、拦截碟、镜面球……它们如电子般围绕着中心那巨大的原子核,快慢有序的飞舞着,众星捧月般簇拥着。
丽莎周围的天光已经完全被头顶的巨大来客所驱散。她现在明白了,刚才被她们放过的武装侦察碟只不过是为引领它们主神登场的天使,那些卫星所环抱的核心才是恐惧的源头——奥米克戎!!这巨型飞碟的半径足有三百米长,碟盘的底部不断闪耀着点点萤光,中心放出幽兰光线的大型出入口不断向外继续释放着她的子嗣……和小飞碟一样,围绕着它庞大身躯的也有数不清的射线炮塔。
“这回知道500G不是那么好赚的了吧?你也别太失望了,第二空降场的饭菜,我能保证你别说吃,就连看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飞碟群飘走后,透过烟尘艰难射出的光线终于又笼罩在了丽莎周身,天空再次呈现出灰蒙蒙的样子。邵采棠抬起丽莎行将脱臼的下巴,把她从震悚中摇晃了出来后,便跳进摩托车,二人重新回到了通往目的地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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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You
there!This is Airstrip Two,kill the engine,OK?”二人行进到可以目视第二空降场的地方,无线电公共频道忽然传来一阵慵懒又粗俗的男人声音。
“不是应该问我们的姓名和赏金猎人编号吗?”城外的丽莎勉强猜到对方的问话,扭头看向邵采棠,对对方不按常理出牌感到有些困惑。
“嘛…………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像鲍里斯那么循规蹈矩啦。珍珠城外的聚落,一般进出人口比较多,厌烦了套话的警卫可能喜欢在咱们这种要进城的人身上找找乐子,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Hey!What
are you waiting for?Wanna take some Napalm??”
“我是赏金猎人:叶莉莎维塔·康斯坦丁诺夫娜·沃龙佐娃。编号198620332077。”
“邵采棠。007900932345。”
“Damn!!怎么是俩女的……算了进来吧进来吧,找乐子看来得下次了。”
丽莎开动油门,和邵采棠一起接近了她离家后,第一个以赏金猎人身份进入的外乡城镇。第二空降场面积不大,人口也很难与珍珠城比肩,是旧时代地图上没有的,典型的大破坏后才出现的人类聚落。这里的市镇风格非常有意思——四周围的围墙都是由破旧报废的集装箱、列车和VTOL运输舰摞列堆砌而成,房子不高,很多都是粗糙简陋的平房帐篷,但各种从飞行器上拆下的设备天线林立,飞机引擎改装的风力发电机也随处可见。
第二空降场原本是一处火车维修和加水整备的站场,是法赫兰会战的后方铁路枢纽。大破坏期间,由外国远征军组成的一只混成部队曾在这里集结,投入对诺亚军团的阻击作战当中。现在,那些远征军幸存者的后裔们在此生根发芽,利用手头的一切资源,建造了这个异域气息浓厚的镇子。丽莎的战车经过由废弃VTOL运输舰卸货舱构成的城门,驶入了镇内。
先给父母报个平安吧,其实刚才目睹了奥米克戎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险象后,丽莎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珍珠城的鲍里斯·马克西莫维奇。虽然她知道那巨大的飞碟不是往珍珠城方向飘,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及时告知家里。
“怎么样?家里没事吧?”
“嗯嗯,奥米克戎并没有改变航迹,继续往东北方向飞了,老爸说他们连影子都没看到呢。”
“那还好,这玩意只是路过……嘛,其实它最好能一头扎进铁渣寺,把那里轰个稀巴烂。算了走吧,已经中午了,咱们整点儿饭去。”
“诶好呀好呀~~GoGo吃饭~GoGo喝……呀,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哈。”
不过吃饭之前,还得找地方停车。第二空降场可不像珍珠城那么大,大到有足够的街道马路让你的战车撒欢,拒马和反坦克锥只在若干防卫要冲才有。而第二空降场不仅空间狭小,市镇内的战车,却比珍珠城多得多。此乃跋扈恣睢、耍混使横,三教九流皆备之所在,不预备辆战车怎么行?听说外地有的聚落,怕这些毛毛愣愣的有车一族乱了当地的平静,已经小气到在城门就高高的筑起龙牙阵,让驾车而来的猎人们不得不丢下优越和安全感,重新脚踩大地灰溜溜的当赤足帮。
丽莎从指挥塔探出头来左瞧右看,C装置的驾驶面板能抬高,让她即使站立在车中依然能够到操纵装置。第二空降场不宽的马路左右的空地上,各式各样的战车和普通车辆眼花缭乱,什么十字军、百夫长,什么玛蒂尔达、挑战者……尤其是那辆好似江湖老大正襟危坐般停靠在加油站的挑战者II,那恐与车体一边齐的硕大炮塔简直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就连其他等待加油的战车都要毕恭毕敬地退让一旁,让它先来。丽莎之前随鲍里斯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但她每次来此,都会被这各型战车的盛会所触动,今天,她终于获得了许可,能与这些人以同一个调门讲话了。
“嘀嘀——!!!靠左通行!Idiot!!!”迎面驶来的一辆卡车急忙向一旁打舵,差点儿让只顾看风景的丽莎撞上。
啊咧?哦!丽莎和邵采棠双双拍了下脑瓜——对,第二空降场是左侧通行的!丽莎刚刚拿到自己的战车,对行车规则还没什么感觉,邵采棠则是在外面太久了,早已忘记这里的很多民风民俗。两人都十分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回忆起刚进城时谁都没注意过的城门前各种警示牌子,再回忆起刚才路人颇值得玩味的目光…………赶紧闷头找地方停车吧,丢死人了。
来到Airexit酒吧门外,恰好有两辆卡车将要出城,给丽莎和邵采棠腾出了停车位。说起这让丽莎半懂不懂的酒吧名字,邵采棠也讲不太出个中由来,只觉得这略带戏谑意味的命名,与在此地生活的外族后裔们的脾气秉性,倒还真是恰如其分。其老板兼所有者理查德·西敏寺不是个人,而是一台电路板脑袋忽然灵光开窍,产生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那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高级怪物,机动死刑台。邵采棠在断痕地区的努卡酒吧中厮混时,曾跟努卡聊起过这极为特别的钢铁酒保:
“当时努卡大叔还没开这间酒吧之前,也跟你一样是个四处流浪的赏金猎人……当然,这和某部位中箭没有关系。有一次我在外面喝多了酒,被一堆怪物突然袭击了……”
“慌不择路的我跌跌撞撞跑进了废墟中一个破旧的修理厂,那里有无数翻倒的设备,无数的机器残骸,躲进那里,嘿嘿,他们绝对找不到我…………”
“可是我那天喝太多了,上帝。我当时的身手也远不如后来,别说打虎了,估计要是有只猫找到我,我都打不过它。”
“等等,你还知道五棵松打虎?”
“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等怪物终于悻悻离开时,我的酒还没醒。我抡着胳膊摇摇晃晃的躲避着周围散落的机器零件,终于‘咣当’一声!我踢到了个东西!然后那东西突然闪出红光,动起来了!!”
“我吓尿了……咳咳,这段儿你别跟别人讲。我吓尿了……我面前的废墟中有一个巨大的机动死刑台啊!!我肯定是踢到他哪儿,让它本来断掉的线路又重新接上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居然跟我讲话了一刚!!!”
“一刚???…………它说什么了?”
“‘给我酒喝人类’——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能想象到他之前还以那种蹩脚的电子音跟我讲话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它应该是探测到我身上酒厂一般的味道了……我立刻离开他能有五步远,仔细端详他——这家伙不知在这破坟地里呆了多少年头,底盘严重受损,一侧的轮子都被拆掉了,武器也没了,等待更换的被吊车高高挂在一旁!我本可以就那么扬长而去,留下它自己自娱自乐的,或者干脆把它拆了,拿些电子零件卖钱。可是我没有,你知道的我那天喝了不少酒,而且就是那个当下酒精依然在起作用。我不知道我脑子里哪根弦儿搭错了,竟然真的解下腰间的酒壶往它的注水口里灌酒,哈哈哈哈!要知道那可是它存放冷却液用的……哈哈哈!!万一过热点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咳咳,嗯。不过他明显比我见到过的其他机器人要聪明多了,没多久他就把酒从废液排出口都排了出来……他或许真的有如你我这般人类一样,在认真体会着酒水的味道,他跟我说他们这种型号的武装机器人,是大破坏前最精密、最强大的系列,能够分析冷却水中的物质,确保能够安全的维护自己的运行……之类的。”
“后来我就问他,你不想杀了我吗??你是不是喝了酒之后也耍酒疯啊??你是不是想依靠仅存的单排轮,原地打转把我转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结果,结果他的回答却是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的…………”
“他说他是30年前被人类反抗军击伤,由修理直升机拖行至此等待大修的,但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机器和怪物管它,他就那么蹲在那等啊等,终于,连诺亚的声音都等没了。从那时起,他在原地慢慢的开始建立起自己的意识,当诺亚不再统治自己,当诺亚不再把自己像偷来的汽车般乱开之后,他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那么问题来了,天啊我到现在都挺佩服他的——一台机器人,一台电脑,操心的事儿比现在的人类都多!他逐渐发现,诺亚没有了,人类也快没有了。既不用替诺亚杀人,也可以不再给人类当保安,现在一切都为自己活!多爽啊!!只是现在的他依然受损严重,语音模块也接触不良,所以只能那么耗着,等一个胆子够大的人接近他。”
“后来你就相信了他,把他修好,然后一起旅行了是吗?”
“对,我一开始没给他装武器,但是确实找人帮他把底盘修好了,又充满了电。天啊!!一个机器人同伴!你想想,你如果拥有一个如此强大的机器人当同伴,那将有多么的酷炫!!本来我们应该在把他修好之后,分道扬镳的。可我发现他真的特别喜欢酒,这点随我,咦嘿嘿嘿嘿~他说他能从酒精饮料的成分检测中,和人类一样能体会到刺激他电路亢奋、愉悦的物质,我不是搞电脑的不太懂其中的道道,但那天晚上我们原本是散伙饭,结果却越喝越多,越喝越觉得有讲不完的话。就这么着,伙也没散成,他决定跟我一起旅行,直到现在隐退,开起了这间努卡酒吧。”
“那后来呢?他怎么走了?”
“唉……天下没有不散的散伙饭嘛。我看过他的控制面板,上面全是鸟语写的,他也一直自认为是说鸟语的人,还从自己的字库里随机选了两个词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理查德·西敏寺。有一天有个和你一样从联盟来的旅行商人,他们见西敏寺这个名字特别亲切,便告诉他,你们那个地方有个城镇,住的全都是叫西敏寺一类名字的人。唉……如今这个行市,到处充满了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人。他内心中,权当他真的有心的话,产生了归属感,想回到他认为的故乡,那我不该阻拦他,你说是吗?”
“这倒是。”
“话说你一定从家里来的时候,见过他了吧,他过得怎么样?”
“嗯,他真的找到了。跟一群有着和他差不多名字、说鸟语的人们在一起,有一个自己可以说一不二的酒吧,大家也信任他喜欢他,挺滋润的。那个新家叫第二空降场,他开的酒吧叫Airexit。吧台上一直摆着个小相框,里面是你的照片,他一直都未曾忘记过你…………放心吧。”
“嘿!小姑娘,那你有朝一日回到联盟,可一定要替努卡大叔向他问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