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了幽灵小姐。
幽灵小姐总是栖息在附近的一栋古老的住宅中,总是透过一楼的窗户监视着大街。幽灵小姐留着很长的长发,她性格懦弱,肤色白皙,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忧郁的气息。每当我路过那边时,她都会探出身子来看着我。
奶奶曾经说过,遇到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要理会。我觉得她很可怜,同时也怕她。或许她死之前是否渴望着生命,总想带着我下黄泉。
那年夏天我去学习了小提琴,或者是‘被迫’学习小提琴。母亲不喜欢我暑假待在家里打游戏,为了把我赶出家门,不惜花费不少钱帮我报了小提琴的课外班。
距离学琴的地方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去那里有条避不开的路,我总会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路过幽灵住宅。去时还好,回来时天边都泛起了红雾。在与她四目相对时,我的后背总是发凉。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与幽灵小姐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每次都会绕很远才到家,但她总能预判我的预判,每次都会在电线杆后偷偷看我。说白了,这家伙已经完全掌握我的逃跑路线了。
不能在逃避了,我和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被吓了一跳,赶忙带我去找所谓的‘仙人’驱邪。但是仙人一点用也没有,我也彻底放弃了。
当我的课程终于结束时,我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见幽灵小姐了,我是这样想的。
最后一天真的是很累,小提琴拉的手酸。不过我也可以休息了,比起幽灵小姐,其实我更害怕小提琴老师。错了一个音符就要重新开始,简直是魔鬼。
幽灵的府邸就在前方,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太阳西斜,以至于不能看清窗内的状况,就算这样我也知道她在那里,将手肘撑在窗上,死死的瞪着我。
果然,幽灵小姐还是在那里。
但是今天的她,和以往不同。她这次没有死死的瞪着我,眼角带走几滴泪珠看着我。
当意识到幽灵在哭时,我的恐惧反而越来越淡了。幽灵应该是不会哭的吧,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罢了。
哪有什么幽灵,不过只是一个因为孤独而抽泣的少女罢了。可能是出于某种理由,而被关在家里罢了。她的身躯太过瘦小,仿佛风一吹她就倒了。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一下就翻过一米高的砖墙。她只是愣愣的看着我的动作,我轻轻敲了敲她的窗户。她像是被惊到一样,连忙打开窗锁。就这样我们第一次这么近的注视着对方。
那是八月末期,天空的温度不在炎热,只有树上的蝉鸣不止。
少女眼含泪水的挤出一个微笑,安静的看着我。
“你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哦,至少现在还活着。”
她眨了眨眼后轻轻一笑,用左手捂住心脏部位,微微的歪着头。
这就是我和幽灵小姐的初次邂逅,虽然直到现在她也总会以这个事件来取笑我。
幽灵小姐呼吸是很困难的,别人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她却要很费力。
初中上学时,幽灵小姐因为呼吸困难,必须弓着腰走了路。但是很多自以为是的男生,总是刻意模仿幽灵小姐的姿势嘲笑她。我也总是护着幽灵小姐,但他们的话语真的是越来越难听。
“你该不会喜欢她吧,真恶心!”
“你……你……”
我还没有动手,那女生所谓的‘男朋友’就开始对我动手。一开始大意了,被他打一拳,嘴角都流血了。
欺负人的那群人看我处于劣势,就一个劲的嘲讽我。
我在打人可狠了,当初一个比我大五岁的男生,被我打的青一块紫一块。这群欺软怕硬的城市人可能没见过不要命的打架方式,我直接一脚蹬向那男生的下跨。他捂着裆部,被我狠狠的揍了一顿。旁边没有一个人帮他,他那所谓的‘女朋友’也只是将脸撇过一旁,不看自己男人丢人的时候。
老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一个劲的指责我。
“不就是他嘴欠了几句,而且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个屁!”
“老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指责我?不要听那廉价的哭声来确定事实。”
我逞了一时威风,但也被叫去家里反省一个星期。我反而更担心我不在的日子里,会不会有人欺负幽灵小姐。
最后当双方家长都来学校了,那男生的父亲咄咄逼人,一口一个要求医院检查。
但我的母亲一把将他的父亲拽起,用着和蔼可亲的目光瞪着他。
“我们出去聊聊,在学校影响我儿子学习!”
母亲年轻时就是在这一片混的,当年有人在老爹老妈的婚礼上闹婚。看着狼狈的老爹,我妈抽起手边的铁锹使劲挥舞。她追着欺负我爸最狠的人打,打还不解气,还用手挠。明明是人生最重要的婚礼,也变成我妈一个人的独秀。
每当她说出这件事,她脸上都挂着笑容。
也不知道母亲怎么和他父亲谈的,最后居然变成我去医院检查,他父亲掏钱。
“妈,我没病啊?”
“乖,你就说你头疼知道了吗?”
母亲用着和蔼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只好说我头疼。
这件事之后他们见我都躲得远远的,导致我和幽灵小姐被全班孤立。
但这对我和她的影响不大,我本来在学校就没几个朋友。
事情解决的当天,幽灵小姐第一次来我家。我正无聊的打着电动,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当我发现的时候,她都等的不耐烦了,原本的歉意变成怨念,和当初一样死死的瞪着我。
“呜啊啊……真的是十分抱歉!”
“哼……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了!”
说完,她就扑倒我怀里。虽然有点对不起正在奋斗的四个队友,但是这是我一生的幸福啊!
“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
那晚她哭了很久,诉说着从小到大自己的痛苦。亲人的不理解,他人的冷嘲热讽,大家恶意的目光。
这种不该承担的重量,她承担的太久了,真的想要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轻轻地拍打这她的背部想要她安心一些。
“你已经很努力了啊!”
人们常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是要忘掉痛苦又谈何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