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栩的面前,是高耸入云的劫火火源。
它扭曲一切,散发着不加掩饰的恶意。灰黑色的如液体一般流动,如火焰一般燃烧,沾染就会被同化,就会被扭曲,成为它的傀儡。
激焰大陆的悲剧表面来自于它,生机被夺取,留下的只有灰黑的世界与扭曲的生灵。它让战士堕落,让智者疯狂,让时代危亡。
现在,墨栩与白晴一同,直面正寄宿在天地熔炉核心中的劫火根源。
在他的面前,出乎意料的没有亚斯特拉所面临的的无边劫火,也没有想象中的恶兽满盈,只有一颗种子一般的劫火源头,隔着天地熔炉自然形成的已经脆如薄纸的隔离层,静静燃烧着。
核心室内没有灯光,却因天地熔炉墙体本身的光亮而敞亮一片。墨栩感知不到前方的劫火根源处应该存留的天地熔炉意识,只有一个恐怖至极的未知心灵信号,一直在试图窥探自己的心灵。
他一进入核心室,就感受到了全方位存在的包裹自身的恶意,若非后方的亚斯特拉一瞬间释放的圣阳光辉制造了一片纯净区,他可能都要以为这里便是“深渊”。
饶是如此,他心灵力场内也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黑暗”状态,所见之处只有静默燃烧的劫火,以及与自己紧密相连的白晴。
(劫火对于激焰大陆的生灵而言,是刻骨噬心的毒药,是他们无法真正战胜的存在。可是对于你而言,它不过是一只无害化的小猫咪而已。)
白晴的心声,让墨栩稍感心安。他的确能觉察到,劫火拥有的意识,依旧保持着静默,那种铺天盖地的恶意并不敢于直接侵袭自己的心灵,只能像是老虎面前的小猫咪一样,不断尖叫着试图吓阻自己,却能被一眼看出虚实。
没有迟疑,墨栩的折离被挥动起来,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以主位面所见的二十八星座为模板,墨栩开始施放“星移月化”,蓝白色的光粒浸入折离划及的轨道之中,星星点点在其中闪动,仿佛他一人在绘制星河。
白晴则是将光翼展开,将墨栩紧紧包裹其中。小巧的龙角上法纹闪耀,部分身体开始龙化,龙鳞与龙甲覆盖了她身体上的部分重要区域,法术辉光浑然天成,汇铸成一道亮丽的带底半圆防护,为墨栩的施法保驾护航。
她的心灵能力并不比失忆前的墨栩强,但胜在天赋强大完全不受劫火心灵侵袭的影响。随着她光幕的形成,墨栩周边的压力骤减,恶意一扫而空,法术环境达到了此前未有的活跃性。
得到保驾护航的墨栩加快了施法,折离在他手中如同画笔一样翻飞跃动,将一张张星河图卷以最优美绚幻的形态绘制而出,创造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劫火根源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做出了它的应对。原本静默燃烧的劫火根源像是快进一般加速跃动,扭曲的焰体烧灼原本就破损不堪的隔离层。
在白晴的面前,由天地熔炉壳体塑制而成的地面上,突兀地燃起了扭曲劫火。白晴反应迅速挥舞光刃直接清除掉近在咫尺的劫火层,但很快扭曲的劫火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繁茂生长,迅速占据了整个核心室,让白晴防护下的区域变成了黑色海洋里的一帆孤舟。
劫火成功占据核心室的大部分区域后,便像是下课铃响后的教学楼一样,瞬间冒出大量的物质。灰黑污浊的物质喷涌滚动,恶心至极的触须无物自生,在白晴的面前展露出一幅地狱景像。
白晴眉头紧皱,身体下压,手指微动,光辉在手中跃动,她意识到眼前的场面亟需一场大型清场法术,否则可能她要在极为不利的场地下与受到劫火根源强化的扭曲生灵战斗。
趁那些由污浊劫火塑造的新生扭曲物还未生成,白晴先下手为强,以自身为中心迸发出大量银光,将整个核心室都完全覆盖。这些银光锐利灼热,照射得劫火浊地发出瘆人的滋滋声,扭曲物塑形的进程得以一滞,甚至有部分即将塑形完成的造物发出了惨叫,而后在掺杂的银光箭矢下被穿透崩碎。
白晴的额头渗出了细密汗水,她的双手中的两团光团绽放着银光,遏制劫火的蔓延。幸运的是,她自然免疫心灵类的法术攻击,所以无需担忧劫火对她心灵的扭曲,但很明显的是,她周边快速凝集的黑暗粒子,说明施放此法术带来的代价极重。
她不过是遏制了一小会儿,便已经承受了之前从未感受过的仅因施放法术而带来的代价,不禁有些愕然。
要知道,自己是银龙的身躯,天然承受代价能力就已经超出常人不知凡几,但现在这些代价却像是水华一般快速生长,哪怕竭力施放颉颃对冲的黑暗法术,都无法阻碍它们的进发。
这还仅仅只是劫火画卷寄宿在世界核心没有真正占据,且仅仅是核心室的狭小空间内的对抗,要是放到广阔地带和劫火占据整个世界,亦或是单纯直面“深渊”中的劫火,恐怕她撑不了两秒就要因代价而死亡。
权衡利弊之后,白晴深吸一口气,还是沉下心来,咬牙将不断生长又不断毁灭的劫火浊地压制,不让它们形成真正的环境优势。
她对墨栩拥有绝对的信任,坚信他不会在自己倒下之前施放失败。在拥有绝对克制的情况下,墨栩完全可以做到以月光镇压劫火,唤醒原初的天地熔炉意识。
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获得天地熔炉支援,墨栩与白晴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们之所以有直面劫火根源的勇气,就在于月光和银光对劫火的最强克制,以及对天地熔炉依旧存活的信任。
他们相信,只要劫火在打击之下与天地熔炉短暂分离,就有机会获得天地熔炉本体意识的支援,并彻底根除此处的劫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晴的状况越来越差。
她的银光依旧炽烈,劫火浊地根本无法施展力量,哪怕是在核心中已经加速燃烧到极致的劫火也不能让银光压制的浊地汇聚出力量。银光与浊地形成了绝对的界面,在界面之上,没有劫火的入侵干扰到墨栩的施法。
但她的身体上,因代价侵蚀而产生的无尽黑暗,已经快要将她整个半龙体吞噬。曾光艳的鳞甲出现了斑痕,闪耀辉光的龙角黯淡无光,恢宏气势逐渐走向萎靡。
劫火根源尝试了数次突然喷发,浊地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来试图突破银光封锁,但都被白晴及时压制。而压制的代价,则是白晴自身被代价侵蚀的程度暴涨一截。
她的感知被压制,除了自己所能掌控的银光和依旧连接墨栩的心灵连接外一无所知。她坚持不了太久,急需支援。
只是连接的那头,保持着静默。
一刻,又一刻。她在代价侵蚀下完全成为了黑暗形体,除了依旧还维持形态和闪动微弱光辉的龙角外,她离破碎仅一步之遥。
劫火根源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趁此界限再次加大了输出幅度,浊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输出量,它要趁机以代价扼杀白晴,并乘胜追击杀死墨栩。
白晴自然是感知到了这一反击,但她别无选择。
但就在她义无反顾试图做最后的镇压时……
腰身处,感受到了温暖的怀抱。同时,核心室内突然展现了无边星河,月光将整个核心室照得无比光亮。在月光的突然爆发下,劫火根源的燃烧被拦腰打断一般陷入静滞,浊地退潮一般急速萎缩。
(辛苦了,老婆。)
白晴回首望去。
墨栩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接下来,是我的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