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家，骑士，艾尔
虽然中途出现了些许的变故，但计划的事项该执行的依旧应当执行。
修卡看向自己的笔记本，决定回家。他把纠结放在了心中，缓缓走向了父母所开的面包坊，那里，还散发着烤面包的香气。
此刻，清澈的钟声响起了，那是小镇的另一个钟塔，区别于艾尔家的，用于报时的钟塔。在很久以前，艾尔家的钟塔才是报时的钟塔。但这一切，都在三年前改变了。
三年前，也就是修卡离开前的一年。
一场剧烈的爆炸在时钟塔处发生了，那场爆炸至今没有人查出原因，但也就是那场爆炸，夺取了艾尔父母的生命。
“说起来，艾尔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魔法的。”
修卡回想起了过去。
那场爆炸之后，艾尔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着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复活，一边学习魔法，一边哭泣。自己和切尔西费了不知道多大劲才让艾尔打开门扉，和他们说话。
——复活死人，这怎么可能。
那之后，大概是因为知道不可能吧，艾尔也不再提及复活这件事情。
可是，对于当时仅仅十四岁的艾尔来讲，父母的去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加上他们在弗洛尔镇也没有什么亲戚，艾尔一度陷入了孤身一人的状况。
而打破这种状况的，是修卡和切尔西。
那段时间，修卡和切尔西一直陪伴在艾尔身边，直到艾尔重新振作起来。
然后，修卡十五岁成年了。
按照大陆的规矩，十五岁之后，就算成年，修卡因为憧憬外面的世界，选择了离开小镇。
——可是，为什么艾尔会成为魔女。
修卡不明白这一点。
按照艾尔学习魔法的速度，怎么也不可能拥有魔女的能力，更不可能有能力触碰禁忌。
一路上，修卡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
大概几十分钟之后，修卡来到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卢克西西糖！卢克西西糖！”
修卡又听到了熟悉的吆喝声。
卢克西西糖是小镇上一种用水果做成的零食，因为发明者是卢克西西，所以一直被人称作卢克西西糖。
修卡看向买糖的老伯，走了过去。他回想起艾尔以前最喜欢吃这种糖，但她父母却禁止她吃这种糖的事，心中又有了一丝酸楚。
“老伯，两串卢克西西糖。”
“好咧，两串……呃，你是？”
老伯眯起细细的眼睛，仔细打量了打量眼前的少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面包坊的少年！嘿，我已经两年没见到你了！|
“哈哈……因为我出去旅行了嘛。”
“我现在都记得你小时候总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向我买糖，我问你小子怎么了，你还说‘这事别让别人知道，我是替艾尔买的。’呢！嘿，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啊。”
听到老伯提到艾尔，修卡稍稍低下了头。
“年轻人，你一定会站在艾尔那边的吧，嘿，看你们这么要好，老伯我可羡慕得很呢。我跟你讲，老伯可是站在小姑娘那边的，即便镇上的人都把那个小姑娘称作魔女，老伯我……诶诶诶！小子，你别走，你的糖！”
“嗯。”
修卡递出了两枚铜币。
老伯似乎看出了修卡纠结，又拿出了一串卢克西西糖。
“老伯，你这是——”
“年轻人，在做选择之前，看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吧。”
老伯转过身去，继续着他的吆喝。
“卢克西西糖！卢克西西糖！”
——看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
修卡握紧了卢克西西糖。
此时，面包坊的香气混着卢克西西糖的香气，刺激着修卡的鼻子。虽然如此，但修卡依然没有食欲，他只是机械般地咬下卢克西西糖，然后看着自己的家，自己的面包坊。
几分钟以后，修卡已经吃掉两串卢克西西糖，酸甜的口感让修卡十分怀念。
“诶！！！！！！！！老哥！！！！！！”
一旁，一位大概十四岁左右的娇小少女忽然惊叫道，差点让修卡扔掉了手上的糖。
“啊，这是，卢克西西糖！老哥！你运气真好，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老伯！”
转过头去，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正指着修卡手中的糖。
她叫雪莉，是修卡的妹妹。
“修卡·W·埃尔南德！我们的家规是什么！”
“……惩强扶弱……”
“所以……老哥，那个糖，给我吧~”
修卡叹了口气。
“遇到许久未见的哥哥，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抢走哥哥的糖吗。”
他看着自己双眼闪闪发光的妹妹，有些无奈。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修卡还是递出了手中的卢克西西糖。
“耶！谢谢老哥，对了，我得通知爸妈！”
说着，雪莉向面包坊跑去。
修卡看着雪莉的背影，不禁说道：
“都马上成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修卡迈着步伐，回到了自己家的面包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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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一家人围住在餐桌旁，修卡的父亲的表情有些严肃，但母亲的表情却极为温柔。
修卡第一次向自己的家人展现了自己的手艺。
第一次向家人夸耀着自己的经历。
但被问到为什么回家的时候，修卡却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领主家的资金不足，所以裁掉了一部分佣人，我就在此列……”
“哈哈哈哈，老哥真惨！”
“是啊，修卡可真倒霉。”
“怎么连老妈都这么说。”
修卡表示抗议道。
但就在这时，修卡的父亲开口了——
“修卡，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看看镇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吧。”
“艾尔那边呢？”
听到父亲提到艾尔，修卡有些吃惊。但他还是回答道：
“我还在考虑。”
听到这句话，修卡的父亲稍稍有些不高兴：
“我以为你会帮她。”
“但艾尔非常正式，非常认真地拒绝了我。”
“但你应该帮她，友情不应当和利益乘上同一个天平。”
修卡沉默了。
他觉得，父亲说得对。
但他一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王国的限制和魔法协会的限制，修卡就无法做出决定。
——如果艾尔不是魔女就好了，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她。
王国的限制。
如果站在艾尔这边和她继续以前的关系，修卡有可能在王国范围内都无法找到肯聘用自己的地方。
而魔法协会这边，则会联合冒险者公会，吊销自己的冒险者执照，限制自己与魔法的关系，甚至自己受伤以后都找不到肯对自己用治疗魔法的人。
——为什么要如此敌视魔女。
修卡如此想到。
但答案是明显的，因为他们触碰了禁忌。但王国与协会又不愿与魔女为敌，所以就在社会层面限制魔女。
——真是卑鄙的一群人。
“修卡。”
父亲打断了修卡的沉思。
“我们的家规是什么。”
“惩强扶弱……”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
此时，修卡的母亲出声道：
“卢克，不要这么逼他。”
“修卡，三天内，你必须得到答案，我不希望骑士的后代会是如此自私而懦弱的家伙。”
“嗯……父亲，我知道了。”
修卡看着天花板，扶了扶眼镜。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自己的妹妹和父母在餐厅内吃着晚餐。
房间里没有灰尘，看得出母亲每天都在打扫。
修卡一口气倒在床上，旅途的疲惫一瞬间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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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坐在月光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这是这几天以来，艾尔第一次梳理自己乱翘的头发。
“主人，您终于知道打扫卫生了吗，在下可太高兴了。呜，那个慵懒的主人终于会做家务了，而且还做的这么干净。”
一旁，身穿女仆装的使魔正在抹眼泪。
“不是我啦，爱莲。是一个朋友打扫的。”
“朋友，唔，却是呢，这花瓶的摆放位置，这窗户的打扫方法，完全是专业人士的手笔。这让以职业女仆素养自豪的在下十分佩服。”
艾尔看着自己的女仆，眼里露出了一丝悲伤。
——我，又做了这种事。
她想起了白天自己向修卡说出“不要再来找我”这近乎绝交的话语时，修卡的表情。
那是惊愕与悲伤。
——但那是必要的。修卡只是个普通人，既不是骑士也不算勇者，他如果能就此与我断绝关系的话，今后就不会有危险和困扰。
然后，艾尔想起了另一个朋友，想起了她的状况。
那是切尔西。
想起了切尔西死缠烂打的身影。
前方，银白发色的长耳朵女仆正悲伤地看着艾尔。
“您又做了这种事吗，拒绝那些人们的好意。”
“和我扯上关系，只会让他们的平凡生活分崩离析。”
——但是——
艾尔的心中出现了痛楚。
——我还是好想和修卡再说说话啊。
这是如何坚强的意志都压不住的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