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人心难以力度

作者:白丽灵梦只是纸 更新时间:2022/4/20 6:16:11 字数:6075

夜晚本是沉睡的时候,但世界之窗中的霓虹灯光从来不会停止闪耀。

有衣着光鲜的男女们在光影纷乱的舞池中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有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幽静的单间内不安分地抱着女人,玩着口嚼酒的游戏。

中央大厅的赌场里,汗水和酒气直冲云霄,兴致高昂的叫喊依然热烈,曲线妙曼带着兔耳装饰的女郎们端着砝码,穿插其间。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迷乱盛会里,享受着放纵的自由。

但一位不合时宜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无法忽视的光彩,像是刺入黑暗的一缕阳光。

华贵的玉石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位俊朗非凡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前。瞬间全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这位不速之客上。

推开门的是一位身着红白相间轻甲的少年,铠甲纯净无暇,上下浑然一体,看不出连接的痕迹。他的眼中燃烧着烈焰,散发着无法阻挡的锐气,仅仅是看着他,都感觉好似被剑芒刺伤。

哪怕是傻子都看到这个气势,都能明白,眼前这人出身高贵,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

寸头男人咽了咽口水,带着些畏缩地迎了上去。

“不知这位爷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呢?我们这里可是遵纪守法的合法经营场所,有着官方营业许可,你们可能是找错地方了。”

凯恩对他行了个礼,语气低沉。

“‘疤痕先生’,您好。冒昧来访有些唐突,但我有一些事情必须问清楚。”

“‘疤痕先生’?你是在指我吗?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外号,他们都叫我刀疤仔。”

寸头男人为眼前少年的话语感到了些许惊讶,甚至感觉这个称号有些好笑。他脸上带着个伤疤,是被某次冈瑟用烟头烫出来的,这里的人也因此戏称他为‘刀疤仔’。

至于‘先生’?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话来称呼过他。

“是的,先生。无论您是否作恶,是好是坏,您都依然是一个人。我想,我作为客人,不能失礼。所以,能否请您带我去见这里的主人,有些东西我需要找他确认。”

寸头男人沉默了。他一眼就能看得出眼前少年来历不凡,甚至可能是来兴师问罪,但他却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他咬了咬唇角,所有人都是如此看不起他,他也并不值得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少年如此尊敬,这只让他感到了极不习惯的局促,就像是老鼠暴露在阳光之下。

看着眼前盯着他的少年,眼中的神情无比认真。一种久违的心情在他胸中升起,翻腾着。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神色,挂着谄笑,又迎了上去。

“这位爷,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您看,我们这小本买卖,都是合法经营,您这样吓到了客人们,我们的损失怎么办?这样,您先别激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谈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寸头男人一边与凯恩虚与委蛇,一边用眼神暗示着手下其他人,立刻找帮手过来,解决这些砸场子的。

无言地看着寸头男人的这点小心思,凯恩心中叹了口气,随后亮出了自己的徽记。

“翡冷翠教廷,本部直属,惩戒骑士,凯恩-乔斯达。我以白教的名义,希望全体人员都能配合我的调查。先生,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们的负责人了么?”

“这...”

即使之前已经预感到了眼前人身世非凡,却没想到来头比他预估的更加吓人,是直接隶属于白教廷本部的惩戒骑士,足以直接跨级别动用执法权。

他无权违抗面前人的命令,但他更不敢直接带着这些人去见冈瑟。抗命最多只是背个罪名,但如果带他们去见冈瑟,冈瑟事后追究他的不忠行为的话...冷汗浸湿了他的背衫,令他不知所措。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角落里其他手下给他打了几个手势,却让他瞬间松了口气。

他向暗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谄笑着对凯恩说。

“好的,我们主子已经同意了,请您先随我去接待的地方等候,他马上就到。”

“嗯,我会等他的,辛苦你了。”

虽然心中依然有些疑虑,怀疑这是缓兵之计,但也并没有更好的方案,凯恩还是答应了这个邀请,并同时继续用术式探查着这栋建筑具体情况。

倘若盖武尔在场,便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幼稚决策。且不说是否直接突入敌方老巢是否妥当,身处对方主场,跟着对方的意思走更是大忌。

凯恩尽管作为白教的顶尖精英,讨伐战斗经验丰富,但实际上也仅仅是一位尚且刚刚步入真实社会的孩子,对人心险恶并没有真切的认知。

接待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阵扑鼻香气袭来。

他最后等到的人不是冈瑟,而是一位娇艳欲滴的舞女,扭捏着身姿向着凯恩走来。

“这位女士请自重,用这些东西来迷惑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凯恩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身形,眼神看向一旁的寸头男人,眼中散发着慑人的光彩。

寸头男人没有回答,转而冲舞女咧开了一个笑容。

凯恩瞳孔猛缩,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但已经晚了。

下一瞬间,舞女猛地扯下了身上仅存的衣物,用着她生平最大的声音尖叫了起来,用尽全力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来人啊!!!救命啊!!!**啊!!!”

下意识地,少年瞬间伸手抓住了想撞柱自杀的舞女。随后,少年在原地愣住了,他不短的战斗经历中,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人潮忽然从潮水般涌入,就像是早已排练过许多次一样,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怒容,闹闹哄哄地冲着凯恩骂道。

“白教的衣冠禽兽,来的时候那么道貌岸然,结果也就是色中饿鬼?呸!”

“滚!!你还要脸吗?一个骑士想公然**一个弱女子??”

在人群的无尽嘈杂中,一个紫发男子在人堆中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走到了前面。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冈瑟-劳希茨。本来听闻有白教的大人想来找我聊聊,但我手上还有点事物抽不开身,就派了个舞女来想来给大人打发下时间,结果没想到...所谓白教的惩戒骑士,也就是如此苟且之辈么?如果你不想看见明天王都的报纸上头条写着‘高贵的惩戒骑士试图**舞女’,为你们白教蒙羞,那就像条狗一样,给我磕两个头,然后滚出这里。”

听着冈瑟的话,旁边的寸头男人得意的挥了挥自己手上误导性极强的魔法留影,上面是一个骑士伸手抓着一位衣服被强行扯开的舞女。

他脸上晃过一丝犹豫,但马上嘴角勾起,绽开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你们说,磕两个头够吗?”

“不够,不够!”

“那就让他学着狗在大厅里跑两圈好不好?”

“好,好!”

人群的起哄声彰显着毫不遮掩的丑陋本性,比利剑更伤人,比雨点更密集。

无论如何天赋异禀,受人瞩目,身上加着多少光环,凯恩也终究只是个第一次走入社会的十六岁少年。

人们嘴里飞溅的水沫将凯恩牢牢围住,最为污秽和难听的羞辱从四面八方传来,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的荣誉和正义蒙羞。怒气和热血在他浑身的每一处流动,但他却不敢再做出更多过激行为。

周围的人影就像恶鬼般扭曲,想将他拖入泥潭,他多么希望这些人是真正的恶鬼,那他就可以握紧长剑将这鬼域涤荡。

可此时,紧握的双手却如此无力,他无法对这些无辜的人们出手,只能保持沉默。

“怎么,聋了么?只会跟个木头一样呆在这?”

见凯恩没有反应,冈瑟突然冒出了一个恶劣的想法。

他随手抓起一个玻璃杯,对着桌角磕碎,然后拿起尖锐的玻璃残片。

而后,他一把将瘫坐在地的舞女拉起来,一手搂住,将自己头颅缓缓凑近对方的脸庞,足以让对方能感受到自己的鼻息。

一道鲜红的血痕在舞女眼角绽开,鲜血从舞女的眼角淌下,像是一行血泪,控诉着少年的冲动与莽撞。

冈瑟一手将舞女的狼狈脸庞扳正,强迫她看向凯恩。她双眼中的愤懑与不甘好似化为实质,却又在下一个眨眼后,伴随流下的血珠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对他说,救救我。让他在这大打出手。这些骑士不是向来自诩正义,要来守护你们么?”

倘若凯恩在这里动武,那性质便更加恶劣,经过媒体发酵后,尽管以他的身份,不至于会真的被陷害,但最坏的结果就是会就此被本部遣返,回圣山继续修行。

“救...救...我...”

颤抖的声线像是琉璃般易碎,透着卑贱到尘土中的哀求。

凯恩不知道她是否又在演戏,又是否真的是想逃离这个魔窟,但这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如果此时还能忍耐,便是背弃了昔日自己的誓言,那自己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然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上满是恶质,挂着挑衅笑容的紫发男人。

何须如此顾虑,何须如此压抑。我思我行,从未愧对于心。

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我是要用左拳,还是用右拳,来把面前的这个禽兽揍扁。

凯恩忽然咧开了一个肆意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瞬间一手将舞女推到身后,随后,他用原木般粗壮的大腿,一脚猛地踢爆了面前男人的**,然后一个肘击,打在了对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妖媚面孔上,几颗牙齿飞了出来。

就像破布娃娃一样,冈瑟被打飞得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摔在了地上。

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就连周围安排好的‘群众’都为这意想不到的展开沉默了。

白教的圣骑士不都是尤其呆板的守序木鸡吗,怎么竟会做出如此行为。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面前少年这恐怖的速度,甚至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看清,便看到上一刻还在自得地嘲讽着少年的冈瑟大人下一秒就被打飞了出去。

嬉笑着的嘈杂人群刹时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躺在地上抽搐着的冈瑟的痛苦喘息声。

若是让他们对别人逞逞风头,他们还有这个胆量,但面对着这种毫不讲理的人形怪物,他们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之前自己的行为多么愚蠢。

看着带着凶绝杀意,眼神如剑,一步步靠近的凯恩,寸头男人双脚疯狂打颤,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怎...怎么?白教骑士就...就可...可以随便打人啊?”

“白教骑士?不...记住了,我不是作为一个骑士打的你。我是作为,一个纯粹的人,无法压抑这怒火。”

凯恩并没有对这个寸头男人动手,因为对方已经双腿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一股腥臭从他的**传出。

凯恩没有管这个寸头男人,而是走到了瘫倒在地的紫发男人身前,手中捏着一个术式。

一阵光芒闪过,半昏迷地倒在地上的冈瑟又清醒了过来,血肉模糊的**也恢复如初。

但未等他理解发生了什么,一阵撕裂灵魂的剧痛再次将他的意识带去了天外。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破碎声,凯恩的骑士靴再次重重地踢在了冈瑟**。

“上一脚,是为了被你欺凌的人们。这一脚,是为你侮辱的女性。”

又一阵光芒闪过,再次将冈瑟的意识拉了回来。

“别...呃啊啊啊啊!!”

“这一脚,是为了因你枉死的性命。”

温暖的微光再次笼罩了冈瑟。尽管这是第一次拿治愈术式来做这种事情,凯恩却很快就轻车熟路了起来。

“还来??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急着叫,我还没踢呢。剩下的罪孽,你就去天牢里偿还吧,你的同伙也会跟着你上路的。”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一群身着警备队制服的身影迈着整齐步伐走入了屋内。

为首的是一名小胡子中年男人,象征着警备长的徽章一丝不苟地挂在他胸口,笔挺的警备制服整洁如新。

他走进来之后,环顾了一眼自觉蹲在旁边的人群,啐了一口。

“又是你们这群小混蛋,这次又犯什么事了?”

“路易警长,这回真...”

“统统拷走。”

没有丝毫想理会这些人的意图,路易警长径直走到了冈瑟面前,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转身看向凯恩,敬了一礼。

“你就是那位报案的白教骑士?”

“是的。经过我的调查取证,已经掌握了这里涉嫌多项严重违法的罪证。”

凯恩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了一个云团。

“我已经用术式将这个建筑烙印,所有罪恶都一览无遗,证据我都已经用留影保存好了,长官您看。”

凯恩伸出右手,一个个符文在空中起舞,然后光芒绽放,组成了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画面,鲜血淋漓。

路易警长下意识的向这边伸了伸手,想把这云团接过。

“具体实证我稍后可以带警长前去取证,请先将涉案人员全部控制,并防止破坏现场。”

警惕地看着警长动作,凯恩一把将图案捏灭,要求道。

“这我自然明白。来人,统统拿下。”路易警长点了点头,喊来了下属,将场面控制住。

“现在你可以将相关证据交给我了么。”

“当然可以。”

凯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云团交了过去,警长便带着警备队员前往搜索具体实证了。

在警备队离开之后,凯恩微微舒了口气,虽然有些波折,但也亏得这些人自大,没有逃跑,才能这样收场。

他将自己轻甲外面的披风解了下来,轻轻盖在了一旁衣衫不整的舞女身上,动作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会显得唐突亲昵,也没有过分拘谨,令人下意识感到舒适。

“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人胁迫你去做这些事了。”

“谢谢你。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为什么你要救我,而不是让我一头撞死在那里?”

可回应凯恩的并不是预想中的谢谢,反而舞女的言语极其冰冷,像一把尖刀。

“因为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应该值得拥有更好的生命。”

“那还真是谢谢您的善心大发呢。有什么用。以前也有很多人这样举报过,到最后也就是关两天门之后又开了起来,反倒是那些举报人有的被发现曝尸荒野。”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什么。你这种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大人物又能明白什么,玩行侠仗义的幼稚游戏来获得自我满足吗?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是在救我们?其实你是在杀了我们。你现在能救我们一时,难道能保护我们一世么?你们这种人满足了自己廉价的正义感,便转头一走,留下满地狼藉的现场。”

“你走了之后,我们会遭受什么,你想过吗?我那蠢妹妹也总想着逃走,走得掉么?昨天跑掉了,今天就又被抓了回来,被打个半死丢进猪圈。”

“可是罪魁祸首不是已经被带走了么?你们自由了。”

舞女突然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像是听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两行眼泪从她眼角淌过。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他会被抓起来吧?你出身高贵,武力强势,他们惧你一时,无法对你动手。可是,他是冈瑟-劳希茨,大名鼎鼎的劳希茨家二公子,他老子在议政会议当了几十年执政,放不放人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懂么?你让他受到的侮辱,他只会加倍的发泄在我们身上。”

“我以前也总是憧憬着,能有个盖世英雄,骑着白马,把我从黑暗中带出去。后来他真的出现了,打倒了无恶不作的恶霸,然后便扬长而去了。他不知道,那个恶霸是当地领主的大公子。后来,我们村庄便被百般刁难,连防御物资都被克扣,最后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火海中被流匪踏过,我也就到了这里。”

“现在你出现了,就跟当年那时一样。盖世英雄,英姿飒爽。那等待着我的下一个地方又会是哪里呢?猪圈吗?还是说可能见不到了?”

舞女瑟缩在披风里,紧紧将自己裹住,止不住地颤抖着。她忽然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盯着凯恩的脸庞,她晶莹的眼神通透清澈,无比认真。

“求求你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正义使者,为了我们好,那就走吧。别再管我们这些贱命了,我们就是该死,但如果你不来,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死。”

凯恩愣住了。

他所知的一切都没有教会过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刻的质问。

白教教给了他许许多多大道理,全都可以用来反驳舞女的此时言论,但他看着对方流着眼泪的双眼,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搬出这些虚假而空无的言语。

老师曾经告诉他,人所经历的苦痛是不被容许质疑的,自以为是的空洞安慰只是对别人人生的侮辱和亵渎。

“对不起...但这次,请相信我。我可能没法做到最好,但我愿意用尽全力去改变。”

凯恩单膝跪在她身前,将佩剑解下,放在舞女手上。

“如若食言,可以此剑斩我。”

多久没有听见过这种话了?自从陷入这个魔窟后,好似再也没有见到过光亮。但这时候,少年身上的纯粹理想正在她眼中闪着光芒。

她忽然笑了,然后自嘲地摇了摇头,将手上直剑丢回了凯恩手中。

“算了,我这辈子算是没法改了这烂性格了。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我知道一个足够把那个禽兽送进去的大秘密,如果你能证实这件事,那哪怕是他老子也很难保得住他。”

少年并没有愚蠢到去问是真是假,亦或者是从何而来,他只是尊重地站在一旁倾听着。

“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冈瑟他......”

一阵砰的推门声打断了舞女未说完的话语,路易警长大步走了进来。

“虽然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悄悄话,但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吧,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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