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将在河水中浸泡了一会的衣服拿起来,放在光滑的石头上,仔细地来回揉搓——没阿萨在,洗衣服好累的说。
特别是纯白巫女服上的血渍,好难洗。
也不知道菖蒲姐和红枫的第二轮祈愿之舞跳完了没?永濑先生被菖蒲姐命令在院子里等田边夫人拿钱来——不知道永濑先生能不能顺利收到钱?
我们是故意这么做的——菖蒲姐和红枫在病房照看病人,顺便跳祈愿之舞,我带着瑟雷丝汀到河边清洗手术中被溅上血的衣服,一起故意留永濑先生在院子里一个人面对回家筹钱来的田边夫人。
菖蒲姐和红枫对我的说教也是对天真的永濑先生的说教——看当时永濑先生的样子,应该是理解的,可之后腼腆的他会怎么做?
红枫估计贪图便宜诊金的田边夫人筹钱来时还会哭诉,还会想着要减免诊金,所以大家有意让永濑先生一人面对——就是想看看永濑先生能不能振作一下,能不能守住底线地把诊金要到手。
“自己的钱也许会不忍,可这次是为白樱姐你要诊费吔,估计永濑先生会好好认真一下吧?”红枫如是说。
希望是这样,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让永濑先生振作起来吧?
我……也该好好振作下了呢。
小白樱你和永濑先生一样,太天真了——菖蒲姐这么评价我。
是的呢,与菖蒲姐和红枫相比,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夜晚的游女……
从没想过,巫女们还有这样艰苦的一面。
信念……为了信念做出的牺牲……对现实的困苦而做出的妥协。
“呐,瑟雷丝汀,”看看蹲伏在脚边的小狐狸,我喃喃道,“原来巫女是那么艰苦而伟大的职业啊——”
为了不让那些疯掉的村民变成妖怪害人,不得不硬下心杀了他们;为了让狸子族群存续,不得不放弃那些难以拯救的狸子;为了让别的巫女能坚持下去,不得不毫不顾忌人情地收取高额诊金;还有,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坚持祈愿世间幸福丰饶的信念,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
“也许……就算田边夫人家境不好,菖蒲姐和红枫也会向她收取足额的十贯诊金吧?”我喃喃道。
“呜嗷……”瑟雷丝汀会意地蹭了蹭我的脚。
“嗯……一定会的。”我确信地点点头,“菖蒲姐她们一定会那么做的。”
这是规矩。
巫女们的规矩。
艰难的瀛洲,需要不断祈愿、四处云游、驱邪治病的巫女。
巫女的生存需要金钱,不仅仅是我们稻荷家的巫女,还有那些好多好多神社,抱着祈愿众生幸福的巫女——她们都需要。
向贫困的弱者索要高额钱财做报酬——若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可……知晓菖蒲姐她们这些巫女的觉悟和祈愿后,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但……我觉得菖蒲姐她们这样做没错,以后的我,应该也会像菖蒲姐红枫那样,认真收取每一份钱,认真,且不讲人情吧?
不知,父亲知道我现在这种违背风骑团荣耀的想法,会怎么说呢?
“我……觉得,也许……这些现实的道理,父亲你早就知道吧?现实的道理,你和雷斯向来比我清楚的多呢……所以有次你才会说,风骑团是你创建的梦想,能在风骑团里做队长的人,都是一群傻瓜——天真的傻瓜。”
对了,雷斯也说过:“樱你就安心呆在风骑团里好了嘛!外面的任务我来负责!”
父亲你是知晓了现实的残酷,还想继续保留这份天真的梦想吧?——那是你身为圣骑士的荣耀与责任呢。
雷斯……你是不想我太早面对现实的残酷么?
啊!对了!
回忆里,似乎当年幼的我想要以父亲为榜样的时候,父亲曾这么对我说过:“小樱你有你自己的路,我和你母亲樱雪一样,都希望你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父亲的做法……你可以参考,可千万别学哦!”
你也是不想让幼小的我过早地知晓现实的残酷,才没说的吧?
之后……还没等父亲你教我什么是现实,我便擅自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旅程。
父亲……
回忆着父亲,回忆着幼时的一切,回忆着在风骑团,和雷斯一起的点点滴滴……
眼皮好重……有点想睡觉……
可能是上午手术太累了吧?之后又洗了澡……呵……好困……
“呜……”瑟雷丝汀轻轻地发出一声低鸣,小脑袋先沉重地耸拉了下去。
呵……你也困了啊……确实……陪姐姐我洗衣服很无聊吧?
嗯……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是不是也该像你一样,躺下小睡一会呢?
正好今天太阳满惬意的……河边的风也很凉爽……要不,洗完这件衣服……我也睡会?
嗯……睡会……睡会吧……
“白樱姐姐?!”忽然阿夜那稚嫩的童声将我从朦胧中唤醒,“你在做么呀?!再发呆就要掉河里去了呦!”
“啊?!啊?!啊?!”恍惚地缓过神——
“呜嗷!”同样被惊醒的瑟雷丝汀猛地弓起腰,两只前爪用力按着地面,双眼死死盯着河对岸。
杀意?!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感到河里有股非常强烈的杀意,一股令我寒透骨髓的杀意!
“纸鹤佑护!”不急细想,我本能地想要召唤出纸鹤——糟了!新换的衣服!道符纸鹤没带在身上!
“呜——”也就在这时,河底忽然射出一支暗箭,闪着紫幽的光芒!
“嗷呜——!”我不及作出反应,瑟雷丝汀却已经一跃而起,正正地挡在我和暗箭之间,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瑟雷丝汀!”
“轰!”一柄禅杖自我左面飞来,狠狠地扎进河中,激起无数水花,水花中,一个紫影飞身跃上对面河岸,带着满身的模糊缭绕的紫幽邪气,快速奔逃。
“想逃?!哈!”役明不耐地声音也在不远处响起,自河边跃起的他,伸手召回禅杖,飞快地跃过河岸,冲着远去的紫影,快步急追。
而救了我的瑟雷丝汀——腰间正正地插着那支邪气暗箭,痛苦抽搐着哀鸣。
紫幽邪气包裹着伤口,让我看不清它的伤势,同时紫幽邪气正在伤口处往外蔓延,橘黄色的皮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便变紫发黑。
“白樱姐姐!小狐狸它!”阿夜在一边惊讶地叫到,“它受伤了!”
“阿夜,这里危险,快回家——瑟雷丝汀!坚持住!”匆忙抱起瑟雷丝汀,牵着阿夜,我不顾一切地往村里狂奔:“菖蒲姐!菖蒲姐——救命呀!菖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