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识是在7年前的夏天住进安苒她们家的,那一年陈识和安苒才9岁,处在小禾才要冒芽的年纪,陈识名义上的母亲过世之前把陈识托付了过去,从此之后陈识就和安苒一起生活了7年。
7年的时间,两个孩子从陌生到逐渐相识,原本冷漠不通人情的陈识也逐渐有了人的生气。
那时候年幼的安苒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不会笑啊?”是真的,哪怕当时还是个小孩,但是安苒已经固执地认为陈识的笑容某些程度上正是妖精的馈赠,只有那种特别特别珍惜的珍宝才会随着时间的蒙尘展露出沉淀的色彩,而她就是独享宝藏的挖宝人。
“笑容吗?”陈识呆呆地重复,就像是在反复咀嚼这个词语中的意味,然后他的眼睛里氤氲着滚烫的雾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陈识哭,但是小安苒还是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他“别哭啊,我又没有欺负你。“
陈识就像把自己困在孤立无援的塔顶上,他既不向人求助也不试图逃跑,他的身后那里本来该有一座向下的阶梯,但是某个狠心的女人却把那座阶梯永远截断了。
“对不起。”小陈识只是哭哭啼啼地回应,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流泪,只是好像流泪,能够缓解他心中的痛苦,他抽泣着说“我不明白。”是的,从那时候起安苒就知道了,妖精赋予了陈识无与伦比的色彩,但却只将他雕琢成了虚有其表的器皿,那里面从来没有什么宝藏,不过是空空如也的壳子罢了。
………………
“安苒,安苒?”接二连三的呼喊将她从过去拖拽回来,安苒撞见了陈识和服务员小姐担心的表情,她纯熟地扯出微笑“走神了。”
“真少见啊。”陈识嘀咕“我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等我。”
“好。”安苒答应,一边用眼神示意服务员小姐准备下一套衣服,服务员小姐马上两眼放光地行动起来,今天的服务员小姐非常开心,她明显感觉到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本来空荡荡的店铺难得一见的拥挤,这都亏了少年和少女的福。
“那个,请试这一套。”陈识刚从试衣间出来就迎上了干劲满满的服务员小姐,他求助地看向安苒,却发现安苒轻轻握住拳头遥遥地威胁。
这么说的话,7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看着陈识泄气地回到试衣间,安苒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
“这套怎么样?”服务员小姐兴奋地介绍,荷叶边露肩上衣,黑色过膝百褶裙,脚上踩着优雅的细高跟,很好地从陈识这个笨孩子复杂的气质里挖出了一点点成熟的味道,所以你连高跟鞋都能驾驭了?为什么啊?安苒绞尽脑汁,最后只能接受对于陈识来说,女装和男装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区别。
时间流逝的很快,最后在和服务员小姐的商量下他们敲定了一人各两套的服装搭配,然后就默契地把店里简单的素色衣物扫荡了一遍,毕竟试衣服,无论是对陈识还是安苒都是件折磨的事情,尽管安苒还是从里面收获了足量的快乐。
等到付费结账之后,他们就拎着所有的补给品打算回到医院办理退院,在告别热泪盈眶的服务员小姐之后,出商场的路上他们听见了略带点惊喜的声音:“安苒,还有陈识?”
出声的是同属于城中私立2组的学生,陈识和安苒的班长,槿言。虽然陈识现在被迫换上了服务员小姐倾情搭配的女式荷边露肩套装,但是通过同样醒目的安苒槿言大胆猜测,安苒身边这个正是2组学生常年津津乐道的人来疯,陈识。
“班……长?”陈识的声音断断续续有点卡壳。
“怎么了?我很吓人吗?”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笑容,槿言的语气中透露出看见朋友的喜悦。虽然以前就觉得了,但是陈识女装真好看啊,槿言在心里立马比划出一个极高的评分。
”他啊,其实到现在他还在好好忏悔呢。”安苒解释道“毕竟毕业典礼当天一直呆在草场上还半路回去的确相当过分。”
“是啊,亏大家还想把合照交给你,结果连你人都找不到,电话也不接。”槿言就像话匣子打开了“还有你,明明一直和陈识在一起,你为什么也不接电话啊?”她转头奚落安苒,哪有定位和目标一起失联的啊。
槿言和安苒聊的很开心,只有陈识的后背不断冒着冷汗,虽然他以前就是相当不重视手机的人,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压根没有好好忏悔,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忘了毕业典礼和2组的事情,甚至于他真的已经忘掉了,他突然想明白早上记忆的错乱感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怪我吗?”是我自说自话的把你们忘记了,不解释,也不参加毕业典礼,即使这样你们还会原谅我吗?明明只要忘记了,我们就没有关系了。陈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是话说到嘴边,他突然想起了有很多事情和理由他都没办法如实托出,当时的他正是这么想的,既然无法挽回注定破碎的关联,那么就由他做出选择,他选择了遗忘。
”当然不会怪你啦,毕竟你就这这样一个人,不是吗?“槿言看出了陈识的困窘,陈识虽然爱嘴硬,总是让人搞不清楚在想什么,但是他的确是2组学生的一部分,这只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人罢了,她说“我们会等你的解释的,如果你一天不说我们就会一直等下去,虽然不怪你了,但也不能轻易地原谅你。”槿言佯装气呼呼地样子,说完自己再吃吃地笑。正如她所说,也许这点微不足道的怒气早就轻而易举地消弭了,现在剩下的是纯粹的重逢的喜悦。
陈识,联系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即便忘记了但是也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只要联上了,那么再遥远也逃脱不了,安苒微笑地看着陈识在心里说,傻猫,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啊,是不联系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的物种,所以,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坠落了,这一次再好好和大家告别把。
关于2组学生的事情简单的补全了一下,虽然离序章很远,很多事情也交代的比较模糊,但是之后会慢慢补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