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不过十二个月,一晃眼的功夫年关又要到了,人们总说到了这个时候会回想起这一年发生的事,感慨一下趣事,将平时的琐事抛诸脑后,庆幸这一年也无病无灾地过了,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来年也能如此风调雨顺。
说来仲国人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实用主义的实在人了,平日皆是无神论者,到了什么节日亦或是重要事件前,却会跑出来什么菩萨神仙,颇有一种有事便给钱办事,没事便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所以说我们选择了马先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热闹非凡的城隍庙,我不禁在心底感叹着。
不过于我而言……
“阿荀?”
似乎注意到了我在走神,洛雪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澈。
“没事,我只是感慨这里人一年比一年多了。”
即便经历了两年的近乎停滞,当这齿轮再一次转动起来的时候,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似的。
“是啊……”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人多,不要走散了。”
我还没说什么,她倒是先解释起来了。
这话我总觉得熟悉,想了想,这不是两年前我与她说得话吗,这孩子真是……
过了两年,掌心的温度依旧炽热,似乎从未变过。
这里虽说人潮不息,但要说和自己小时候比起来,这城隍庙的人其实少多了。
每次临近年关,是母亲最不忙的时候,因为兼职的地方也要放假,就有了时间陪自己,那时候也没什么娱乐,自己稍大一些后也不愿向母亲提什么要求了。
“小风,你想去哪玩吗?妈妈陪你。”
那时候我总是摇头,是不想去玩吗?
现在想来定然不是,大概只是希望母亲能好好休息,希望母亲能够陪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可母亲总是会带我出门,给我买好吃的和新衣服,即便我总是说不要。
“你家小朋友好乖。”
这是我从店员们那收到最多的评价。
又用余光看了一圈四周,果然和那时候比起来,人要少的多了。
是因为从那次事情之后,市中心再也不能放烟火了,还是因为新世代们都不乐意来人挤人呢?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很多人都回了家,离开了这座魔幻的城市。
隔得实在太久了,记忆泛黄,现实也模糊不清。
“雪,有什么想吃的吗?”
话说出口,我才发应过来这话与当年母亲对我说得别无二致,或许为人父母便都是如此?
“唔……”
她沉吟了一会,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纠结该吃什么,倒是比当初的我要坦率得多了。
“我们每样少买一点,我也陪你一起吃,这样就可以多吃几样了。”
“嗯!”
她笑得明媚,连南方冬日那穿透防护的湿冷都被冲淡了三分。
“啾啾!”
肩膀上的小狐狸突然也不安分了起来。
“知道啦小黑,一会也有你的份啦。”
不得不感叹,洛雪已经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很难想象等她完全长开会变得怎样倾国倾城,不过要是想要娶洛雪还是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我可不能让她和铁线莲、爱丽丝那般遇人不淑。
起码能够经受我全力的三拳不死的程度吧。
太弱了的话可没办法保护好洛雪。
“阿荀?”
面前是一家卖糖画的,洛雪的眼中有征求的意味。
“走吧,我们去排队。”
“嗯。”
那捏糖画的师傅手法熟练的很,一根沾了糖浆的勺子在银色的板子上翻飞,不一会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便一笔画完,他没有立刻拿起,而是在板子的另一边重新放上了一根竹签,舀起小半勺琥珀色的糖浆,又一朵盛放的牡丹跃然纸上——或者应该说跃然板上。
画完了花,用硬板轻轻一铲,已经风干了的琥珀色蝴蝶便稳稳当当的被他拿在了手中递给了前面的顾客。
拿到了糖画小男孩欢天喜地,他的母亲则是一脸无奈地含着笑。
“阿荀,你觉得哪个好?”
洛雪看着图样,有些犹豫不决,便来询问我的意见。
我看向像是菜单一样的招牌,上面画上了二十八种样式,基本上都是花或者小动物一类的,那时候我也是这般下不了主意,所以母亲便问老板:
“老板,可以画糖人吗?”
“可以,客人想要什么?”
看来我又不自觉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总感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太过松懈了。
“雪,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荀……”
她又低头思考了一会。
“可以要貂蝉吗?”
“行的,不过糖人需要多费点功夫,得加10元。”
“没问题。”
师傅又开始作画,我却没什么心思再看了。
“雪,你喜欢貂蝉?”
“嗯,即便飞蛾扑火,也要轰轰烈烈的女子,很好。”
“你不觉得貂蝉是红颜祸水?”
“那阿荀你是则么想的呢?”
美丽的辇道增七静静地闪烁着,不禁看愣了片刻。
“拥有自我也没有自我的女孩,是很可怜的孩子啊。”
“阿荀是这么觉得的吗?”
“嗯。”
是的,很可怜的孩子。
“客人,你们的糖画好了。”
“谢谢。”
话说这个真的是貂蝉吗?还是说只要客人点了美女人像都会捏成这样吗?这个像是仕女图一样的……
不过洛雪似乎挺高兴的,那也就行了吧。
“阿荀。”
“则么了?”
“阿荀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吗?”
青春期的女孩子真的敏锐得吓人,洛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啾啾……”
“你看,就连小黑都发现了在担心你呢。”
你则么会知道小黑的想法啊洛雪小姐?您是能通灵吗?这已经不是敏锐就可以解释的了吧?
“其实我只是在考虑明天的演出。”
撒谎之后,浓稠的负罪感与自我厌恶便缠在了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没关系的啦,阿荀肯定没有问题的。”
她似乎接受了我的说辞,或许是因为这并不完全是谎言。
“那边排队在卖什么诶,阿荀我们一起去看看?”
“嗯好。”
掌心的温度依旧炽热,与我心中的寒意完全相反。
在逐渐知晓了爱的含义之后,对自己的恨意就与日俱增。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意说出口。
明明明白这样下去不行,却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
虚伪的我到底还要利用周围人的善意到什么时候呢?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