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太阳,柔和的洒落在大地上,然而在此刻,天地却变得无比阴霾,一名少年无力的躺在血泊之中,在他的身上堆满了无数尸体,尸体上依旧滴落着滚热的鲜血。
血流进少年的嘴中,有些苦涩,少年艰难的睁开双眼,微弱的阳光掉落入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
透过那尸体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人间地狱,无处的血腥画面如潮水一般朝少年涌来,画面中一群人性灭绝的野兽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屠杀。
清澈的眼眸渐渐血红起来,少年面色狰狞无比,那些正在被屠杀的人是他的亲人。
女人这个时候只能成为凌辱的对象,惊叫声,惨叫声,狂笑声形成一首交响曲。
牙齿深入嘴唇之中,少年爬了起来,手中握着半截断剑,在少年那血红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感**彩,愤怒,悲伤,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怨恨。
那种怨恨让整个天色更加的阴沉,少年持着半截断剑,插入了那正在蠕动的躯体中。
那些正在享受着女人带来快感的屠夫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少年,最后哄笑起来,仅仅数掌而已,少年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落在血泊之中。
待那些屠夫享受过妇孺之后,毫不犹豫的将那些受辱的女人杀尽,这一幕同样落入那少年眼中。
少年被尸体压住,双目空洞,没有丝毫的色彩,麻木的表情上流露出骇人的杀意。
渐渐地远处天边有了阴暗,在那阴暗中,一片乌云缓缓地凝聚在一起,一声雷鸣轰轰从远处回荡中,磅礴大雨淋落,少年从尸体堆中爬出来。
在那一刻,少年身上再无任何的感色彩彩,犹如一只魔兽般,年少的他,为了生存,啃着亲人的肉,啃食着一切可以活下来的东西。
他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杀戮,毫无意义的杀戮,他捡起地上的断刀,走过之处,血流成海。
他恨人类,在他的眼中,人类都该死!他屠过村,屠过城,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无数的白骨与血海渐渐的让他杀意不断的凝练着,直到有一天,连他头顶的飞雪也不敢飘落,他所过之处,死气弥漫,青草瞬间枯萎。
当孩童用充满纯真的目光望着他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挥落着手中那名为剑的武器。
当老人用年迈的身躯挡住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剑起,血飞。
当一名少妇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剑器只为了掩护怀中的婴儿时,他收剑,然后毫无犹豫的出剑。
全世界都把他当做了杀戮的魔兽,他也渐渐把自己当做只知杀戮的魔兽,因为杀戮成为他的本能。
他沉沦在杀戮的世界之中,他忘记了自我,他没有任何的人类情感,他依靠的只是手中那柄断了一半的剑。
他喜欢走在雨中,走在江南烟雨中,最后走失在那小桥流水人家中。
微风如絮,柳丝如雨,江南的午后,天空下起了细雨。长亭外,古道边,一颗柳树随风飘扬,琴声在长亭内飘荡而出。
他持剑,全身依旧带着惊天的杀气,从风中走出来,只是走在古道上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他望着那长亭,长亭内有一道倩影,一袭绿群,青丝如流水般垂落开来,一名少女正在入神的抚琴着,不知道这来客。
他从古道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只是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他的脚步声只是美丽的错误。
琴声而美,只是他不是归人,是个过客,他持剑而过,消失在那一场江南烟雨中。
但是就在他要走散在烟雨中的时候,那女子起身,气愤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走起路来还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打乱了我的琴声!”
闻言,他的停下身形,转身,他身上依旧带着惊天的杀意,眼神略显茫然的望着那女子。
便是那一年,三月的柳絮纷飞,他停下脚步,深怕自己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个世界的安宁,他如那飘荡的柳絮,很无助,很迷茫。
而那女子则是站在长亭上,同样略显茫然的望着古道上的那男子,一种莫名的心酸充斥在她心中。
这原本是一张绝世的容颜,只是,那容颜上的暗红胎记破坏了她的美感,甚至看起来有些狰狞。
两人便这般相望,不曾言语,她在他眼中看到茫然,不曾有一丝厌恶,他在她眼中看到怜惜,不曾有一丝厌恶。
她的师兄,她的师傅,因为她容颜而厌恶她,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眼中没看到厌恶。
他杀了无数人,无数生灵,他的杀意通天,因此,世人惧怕他,世人厌恶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眼中没看到厌恶。
“他不应该属于那里,而是属于这里!”女子婉然笑着,只是笑起来便牵扯着那胎记,在别人看来这笑有些狰狞,而在他看来却是一种莫名的安宁。
“你打乱了我的琴声,你以后就要呆在这里听我的琴声,知道吗?”女子插着腰,带着威胁的语气道。
他没有走什么,只是走在柳絮下,安静的站在那里,女子也没说些什么,同样重新坐下来,入神的抚着手中之琴。
她的琴声悠扬,安抚着他那个肮脏不堪的心灵,在那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中他看不到丝毫的厌恶。
时间如那飘荡的细雨般,未曾停留,无论风吹雨打,在古道前,始终站着一道身影,在长亭内,也始终坐着一道倩影。
当琴音动人时,他的嘴角便牵扯出一丝笑意,女子说那是傻笑。
“我叫风雅琴,你呢?”女子问道。
“我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名字!”他略显茫然的望着女子。
“嘻嘻,那么你就跟我姓,以后你就姓风!”女子嘴角扬起,南国的阳光掉入他那明媚的眼眸中。
烟雨悠悠,过往如水古道边,他眼露迷茫的望着那漫天的柳絮。
“你这是什么武器?”风雅琴微微笑道,但却略显峥嵘。
“这?我叫它剑!”风淡淡的说道。
“我还是更喜欢刀!”
“为何?”
“你的剑是双刃的,挥向对手的同时也挥向自己。”她摇了摇头,轻柔地说道。
不知何时,他的剑已经生锈,但是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许多。
杀戮渐渐的在他身上消失,青年轻声喃喃道:“风!”
“那么今后,我便是风!”那青年对着长亭之外的碧草淡淡地说道。
风雅琴婉然一笑,指着青年说道:“白痴!风只是姓了,你还要有名!”
青年只是在笑,女子同样在笑,柳絮渐渐飘落,春去夏来,草长莺飞,古道旁已经是一片绿海。
青年持剑站在树下,风吹来,卷起他身后那飞舞的长发,他目光落在长亭上。
梨花飞舞,女子始终坐在长亭内,安静的抚琴着,琴声渐渐化去了青年身上的杀意,他所站之处,草不再枯萎。
在他身旁,死气环绕,但是生机渐渐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波动在四周弥漫开来。
“生死!”青年低语着,抬起右手,无尽的死气在他的手中弥漫着,这死气让周围的虚空出现了少许波纹。
“这便是死!”青年低语着,他右手轻轻的朝前挥去,那些青草瞬间枯萎。
他的右手屠杀了无数的生灵,至今,他的都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死在他的右手上。
在这一刻,他身上又出现了杀意,幸亏,那女子的琴声突然飘至,安宁的琴声再次化去他体内的杀意。
青年抬起头,望着长亭,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很温馨的笑意。拿起手中的箫,琴箫和鸣!琴声婉转,箫声悠扬。
时间犹如指尖流沙般,青年这一站便是十年,而那琴箫之声同样响彻了数十年。
每当朝阳的曙光破开云雾时,那琴声悄然响起,青年便站在古道上,静静倾听着,他的眼中难得出现了少许柔情。
这一抹柔情让他那死气沉沉的双瞳中再次多出了人类的情感色彩,而女子便安静的坐在长亭上抚琴。
而夕月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的时候,琴声嘎然而止,青年握住那生锈的剑,剑影飞舞,风吹草动,片片花瓣在剑势的牵扯之下,洒落在古道上。
女子起身,抱着古琴,站在长亭上,安静的望着那道在古道上起舞的身影。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星光闪烁时,两人站在星光下,笑而不语,不诉说以往,不向往未来,只说现今。
十年,便是无数个日夜堆砌而成,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
“我要走了!”女子起身,其青丝垂下来,遮挡住那半脸的醒目胎记。
在这一刻,漫天的星光徒然暗淡了下来,只为了女子那绝世的容颜,同时,悠扬的琴声同样嘎然而止。
“去哪?”青年睁开双眼,略显茫然的望着那张绝世的容颜,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了这长亭,习惯了这琴声,习惯了那倩影。
数十年以来,他走在血海中,他身上始终带着惊天的杀意,冲天的血腥味,可是因为这十年的习惯,他身上的杀意退去,血腥味散去。
“琴宗!我出生的地方,落叶始终要归根!”女子低语着,眼中带着几许追忆之色。
“你呢?”女子低语着,目光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她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怜惜之色,这抹怜惜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色。
“我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所以不知去路!”青年低语着,记忆中的那片山坡上应该长满了漫山遍野的丁香花,或许应该如此。
“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女子的心隐隐一痛,十年以来,她同样习惯了这古道,这身影,还有这熟悉无比的声音。
“是不是很可悲,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青年抬起头,目光略显茫然的望着那飞舞的柳絮,低语着:“正如这飞舞的柳絮,不知飘向何处!”
江南烟雨悠悠而落,笼罩了山,笼罩了地,笼罩了古道,笼罩了这长亭,同样笼罩了这两道身影。
两人同时抬起头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江南烟雨,雨水打落在青年身上,青年眼中的茫然越发的浓厚了。
“你看过小桥流水吗?”女子突然婉然笑道,在这静的只剩下滴答声的世界中,女子的笑声掩盖了那雨声。
“或许曾经看过,只是不曾驻留!”青年同样轻笑着,只是,他的眼中依旧带着少许茫然。
蒙蒙细雨,细雨沾衣,女子走向这场江南烟雨中,走在古道上,走到了青年面前,在青年茫然的眼中,女子牵起了青年的手。
“那么我们现在去看小桥流水!”两道身影渐渐消散在江南烟雨中,只是古道依旧,长亭依旧。
那颗柳树随风飘扬,那细细的雨滴如晶莹的玉珠,粒粒青翠,颗颗如一。
徘徊在江南烟雨之中,青年和女子流连在小桥流水中,青年站在岸边,女子站在桥上,青年望着那飘荡的柳絮,女子望着青年,笑而不语。
“看过了小桥流水,可惜世间美景终有看尽的一天!”女子低语着。
“可是我找到了未来!”这一次,青年牵起了女子的手,从蒙蒙细雨中走了出来,走到了琴宗。
琴宗,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直插天际,云雾在四周环绕着,那西落的夕阳余晖将那云雾染成了金黄色。
若第一次见过天峰的人必然会被震撼,但是望着这一幕青年眼中只是淡然,只是,他有些茫然,好像很久以前他便来过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青年低语着,他的手一直牵着女子的手。
尖锐的破风声渐渐在天际处响彻而起,一道年迈的身影从无尽的虚空中走出来。
岁月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但是这道原本挺拔的身影看起来却有些年迈,在他的身后站着五道身影。
青年抬起头,望着那为首的中年人,在中年人的背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弯刀,十分霸气。
“落叶终究要归根,雅琴!”中年人望向那女子,轻声道。
闻言,女子婉然一笑,“只是因为找到了回来的理由,所以就回来了!”
“他是谁?”中年人目光微偏,落在女子身旁的青年身上,其平淡的目光中却蕴含了无尽的威压,天地之威。
“他就是他,从来不是谁!”女子紧紧握住青年,青年那略显茫然的眼神越显清明起来,“我叫风!”
砰砰!五股强悍的气息爆发开来,随即,四道身影破开虚空,紧紧瞬息便出现在青年的上空,一时间,其一道龙吟声响彻而起。
一柄巨刀从上空劈落,所落之处,赫然是青年所站之处。
青年略显茫然的抬起头,右手并指为剑,轻飘飘的指出,点落在那巨剑上,一道金属的交锋声响彻而起,那道巨剑徒然崩溃开来,一名身穿青袍的老者朝后退去。
然而在巨刀之后则是无尽的火海,而紧随在火海之后又是无尽的寒意,还有一股如大地般沉稳的气息。
青年指尖接连点落三下,三道轰鸣声响彻而起,随即,三道身影同样落后。
不过,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青年的背后,是一柄长枪。
这柄长枪毫无悬念地洞穿了他的身体,大片血迹染红了那白衫。
“你,太弱了!等你变强了再来吧!”那为首背着大刀的中年人朝他说道。
雨夜,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身上,染红了那片土地。他捡起了一旁生锈的断剑,下了琴宗天峰。
三年之后,武竹林,翠竹余荫,幽暗曲折的小路上,白衣飒飒,腰间的一柄残剑,闪烁着白光。小道尽头,一座茅屋,木门缓缓的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沧桑地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看着眼前地白衣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本想隐遁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又何须苦苦相逼?”那中年人拿出一把红缨长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隐遁山林?从你踏入了江湖,就注定只能是江湖之人,有些事一但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白衣男子拔出腰间挂着的残剑指着那中年男子缓缓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我倒想看看最近传闻的高手究竟有多厉害!”红缨长枪先发制人,锋利地枪头划过残剑,火花四溅。
风吹过竹林,发出哗哗声响,吹下几片嫩叶。
“敢问,武器何名?”那手持红缨枪的中年男子,双手握住红缨枪,杵着地下,嘴角还有一丝血迹,胸口插着一把残剑,艰难的说道。
“这是剑!”那白衣男子拔出了插在那中年男子胸口的残剑,擦拭着残剑之上的鲜血,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