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快要腐烂的肉被烤得火辣辣的，一阵风拂过我满是血污的衣服，我抬头想去看看久违的太阳，从城墙上升起的黑色旗帜吸引了我的目光。
“为我去开疆辟土吧！”脑海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有股让人不得不听从的魔力，当我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起游荡的丧尸们比我更早反应过来。
城墙上一个身影站在那里，那就是我们的王吧，是他给我们发出的命令。
我不得不离开梦寐已久的王城，挤在拥堵的丧尸潮里，被他们推着向前。
明明终于有机会到大城堡里见见世面，却连城门都没踏进一步。
还没变成丧尸的时候，大家交流起来都得靠嘴巴，现在方便了许多，只要我偏着头，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丧尸兄弟们总能心领神会。
唯一难以交流的就是那些从泥土里钻出来的骷髅兵，我嗯嗯啊啊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用我们失去的语言功能居高临下地指挥着丧尸群。
拥挤的丧尸群行进的速度忽然变慢了，经过的路上多了许多残缺不全的尸体，许多头颅在丧尸群中被大家踢来踢去的，大家丝毫没有可怜那些昔日同胞的惨状。
挤在前面的丧尸们说是因为行进的太快，先锋队伍遇到了一些白色袍子的人类，可怜的丧尸被打得只剩下头颅。
不知走了多久，从树林钻出来的我们身上都洒满了落叶，总是有傻傻的丧尸只会笔直地往前走，遇到拦路的树木也只会一直用头往前撞，这样的丧尸还不在少数，我开始有些担心我们这种战斗力怎么去开疆辟土。
当夜色降临，月光挥洒整片土地，我看到身边有绿光不断亮起，照亮了前进的丧尸群。
掺杂在我们丧尸中间的骷髅兵好像发现了猎物一样，大声吼叫地发出命令，大家眼里的绿光更加闪耀。
我还是被不停地推着上前，在队伍靠后的位置根本没法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当前进的队伍都走下山坡，我的视线终于变得开阔。
零星灯火点缀的村庄，空气中传来可口的香味，不是烤面包的香味，也不是醇厚的酒香，而是活人的香味。
变成丧尸之后，能格外清楚地闻到活人的味道，一股沁人的香味钻进千疮百孔的身体，喉咙里会发出咕咕的声音。
我有些后悔没有挤到队伍前面，只要迟上一步，最新鲜的活人都会被哄抢一空。
愉悦的惨叫声从队伍前面传来，刺激我加快脚步。
丧尸群的上空绽放出了一朵血花，丧尸兄弟们嘴里发出兴奋的咕哝声，一具鲜活的人类在远处的空中被撕裂开来，我能想象到刚从人体溅出滚烫的鲜血，夹杂着人肉入口的那一刻绝对是最完美的体验。
不过我还是迟了一步，再怎么努力迈开的双腿，前进的速度也没有加快多少。刚开始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现在已经回归安静了。
我站在村口，身边拥堵的丧尸群被第一次袭击人类村庄的热情所感染，都四散开来去寻找猎物。
无论变成什么也好，这个世界都还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的人类连我们丧尸都打不过，而我这样神形瘦小的丧尸连一块活肉都抢不到。
我独自晃荡在村庄的路上，假装也在寻找猎物，掩盖心里的失落。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变得一个四处游荡的丧尸的时候，还是从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擦肩而过的其他丧尸们也会和我一样还能思考问题吗？
我尝试地跟旁边一个不停撞向门栏的丧尸打了个招呼，他也回应了一声咕哝。
我又咕哝了一声示意他可以继续撞门栏了。
我又继续漫无目的地在村庄里闲逛，路旁残留的一个人类手指都被一群丧尸抢来抢去。
最可口的新鲜尸体都被强壮的丧尸独占了，所以说就算变成了丧尸，也依旧还是那一副光景。
瘦弱的丧尸只能聚集在一起啃着剩下的尸体，再不济一点的开始去抓活蹦乱跳的动物。
令我感到安慰的是一个躺在路边的丧尸，他身上挂着的相当昂贵的破布条，咧开的嘴巴里还镶了一颗金牙。
那是变成丧尸之前相当风光的贵族老爷，平时居住在城堡里趾高气昂地指使着下人，因为不长眼地去争夺明显壮硕一点的丧尸手里的鲜肉，四肢都被掰断了，奄奄一息地躺在泥土地上。
我没有可怜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点新鲜的血肉，而葬送了作为丧尸的这段生命。
其实丧尸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我们并没有任何器官来消化那些吞进口中的血肉。
我能看见有些连肚子都被捅穿的丧尸将一块人肉吞下，又从空洞的肚子里拿出来，不停地重复这些动作。
要说丧尸吃人有什么意义，我也说不上来，大概就跟人生来就要呼吸一样吧。
村庄里的房屋都被领头的骷髅兵占据了，他们将抓来的活人绑在屋里，享受凌虐人类的快感。
夜色渐深，我靠在房屋后面一棵树下。
屋里传来骷髅兵们的声音，他们说着令人怀念的人话，还不时发出骨骼碰撞的声音。
丧尸不需要睡觉，也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我只能根据日月轮换来判断大概过了多久。
骷髅兵们也不需要睡觉的样子，他们闲谈着困于地下的孤独，好不容易破土而出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要为我们的死灵之王多侵占一寸土地。
我也想改变作为丧尸的人生，但是只会偏着头发出咕哝声的丧尸根本没办法干什么事情，就算能吃掉再多的人类，也不会有谁来告诉你从丧尸士兵变成丧尸将军了。
因为丧尸里根本不存在晋升的渠道，就算那些生来就有天份的丧尸，在变成丧尸时眼里就泛出红光，也只是增强了一些战斗力，捕猎人类的时候更加凶残罢了。
听骷髅兵们说先行的队伍已经将死灵王国的版图扩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毫无抵抗的人类根本无法抵御丧尸大军。
但是还是有些难缠的人存在，往西的丧尸大军被阻挡在一座雄关之下，据说雄关之上的白袍子能让接近的丧尸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往南的丧尸大军前进的道路被难以逾越大山阻挡。现在唯一能捞到功劳的地方就是往东和那些绿皮兽人作战。
骷髅兵们讲着这些和我没多大关系的事情，让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拓展了许多。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太阳和月亮轮流照到我的脸上不知多少次。
村庄里的骷髅兵们早已离去，他们没有再催促丧尸群继续往前，直接把我们丢在了这里。
我也懒得再起身，待在树下思考存在的意义，等待慢慢腐烂。
“看来我们赌对了。”
现在的时间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挂在天空中，我听见了久违的人话。
“果然只要穿过各大地区的前线，深入到死灵王国的内部，威胁就减少了许多。”
“是啊，只剩下这些毫无威胁的丧尸。”
从刚才开始就有几个人在那自顾自说着什么，捅过我心口的长剑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一点伤害，我挣扎了一下，想站起身吓吓他们。
“下次可不能大意了，我们可是担负着重要任务才到达这里的。”
这是我作为丧尸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我的头颅就离开了已经腐烂得没有多少肉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告别了这个世界。
明明我只是想吓吓他们而已，毕竟枯燥的丧尸生活太无趣了。
我也才刚刚想到了新的目标，要去追求村口的那个美丽的女丧尸，两个丧尸一起生活总能熬过这慢慢腐烂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