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人。”
卡托顶着血流不止的头故作平静的说,眼睛划过亚里莎、朔、可萝,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我会因为妇女儿童被地痞流氓骚扰而打抱不平,也会因为生活中占到了一些小便宜而沾沾自喜。”
“喂,你的头在流血哦!”
朔惊讶的提醒卡托,而卡托对此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说着他的话。
他知道的,他的头在滴血,但这不碍事,这点小伤还不足以堵住他的口。
“我承认,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绝对的恶人。”
“我会为路边流浪的野猫而驻足,只为给予它们片刻温柔;也会对野外与我无冤无仇的野兽挥去刀剑,只为得到它们的血肉,然后给自己和家人果腹。”
“我承认初次见到[黑发]我有兴奋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明白其存在的价值,那种暴利让我滋生邪念,生出污秽的贪婪。”
“你还真敢说啊。”
朔一脸愤恨的看着卡托,眼里满是不屑。
亚里莎和可萝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卡托的话。
“直到刚才在看见你们那温馨的午饭之前我都一直认为你们是可怕的,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存在,对我昨天未能得手的结果只是感到运气不好——”
“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卡托提高音量,满脸都是泪痕与悔意。
“看到你们温馨的日常之后我才意识到,你们和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会笑、会哭,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思想,都努力的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
“我为我的所做所为感到羞愧……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粗人,说不出什么精细的话语,若是用言语表达不出我内心的悔恨的话,那就只能用行动证明我的决心!”
卡托说完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朔、亚里莎和可萝三人都感到惊愕,谁也想不到他会做什么,一瞬间气氛紧张到了沸点。
“你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朔用身体挡在亚里莎和可萝前方,本以为卡托会突然发疯,但他却只是把匕首反握将左手放在地上,然后用匕首猛地向他左手刺去——他是要自残吗?
“[住手]。”
就在刀刃即将切砍到他的手掌时亚里莎平静的说出了两个字,犹如接受到命令般卡托拿刀自残的行为停止了,此时刀刃距离他的手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
“你这种举动依然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你以为通过伤害自己的身体表现给我们看就能博得同情或是消除心中的伤痕吗?太天真了……”
亚里莎对着卡托平静的说,单听语气的话很难听出她此刻的喜怒。
“我……对不起。”
卡托沉默片刻后向亚里莎再次道歉。
“把刀收起来,可萝会害怕的。”
“是,是我鲁莽了……”
卡托将手上的匕首重新收到腰间的刀鞘中。
可萝躲在亚里莎额身后用既惊讶又好奇的目光观察着事情的动向。
朔却看见卡托眼里的复杂情感,那是他现在所理解不了的,不过通过刚才卡托的言语和举动让朔对他的认知又提高了一层——这是个意志坚强的男人。
虽然他刚才的行为很极端,但朔却在其中看到了他的勇气,对自己下如此狠手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朔想象不到,即便如此也让朔明白了他的心意——这男人应该是真心悔过了。
“不过至少证明了你勇气可嘉,值得尊敬。至于我的孩子们在听完你话看到你决心之后,是否会选择原谅你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亚里莎把躲在她身后的可萝拉到前面,让他们直面卡托——这个用他独特方式表达自己歉意的人。
卡托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可萝,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而可萝却别过头去,这让卡托的眼神一下子就灰暗了。
“朔、可萝,对他做出你们的决定吧。”
朔看了一眼亚里莎,在他心里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可萝却仍然默不作声,沉默是最有威力的武器。
“母亲,能否给我一瓶药水?”
亚里莎听到朔的要求后笑了一下,随后从衣服里拿出一瓶蓝色的药水交给朔。
朔拿到药水后向卡托径直走去,卡托望着朔拿着药水向他走来,但当朔走到他面前时又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为什么把头低下了?与人交谈的时候看着对方的脸不是最基本的礼仪吗?还是说你心虚了?”
卡托听到朔的话再次将头抬起,看着朔炯炯有神的目光卡托几次想要把视线偏移但最终还是面对了朔的注视。
“你的眼里确实有东西。”
“什么——”
“把头抬起来,在抬高点!望着天空!”
“这、这样吗?”
面对朔突然提出的要求卡托没有过问和抵抗,他隐约中或许知道朔要做什么。
乖乖将头仰着,像小孩子一般听话,似乎这时朔才是大人。
“真是血流不止啊,你这家伙想死吗?流了这么多血,待会你要是死了可不要怪我们,这是你自己自作自受的结果。”
朔一边吐槽着一边将手里的药水打开将其中的液体倒在卡托的额头处仍然流血的伤口处。
药水将血液清洗掉一部分的同时快速融入卡托的皮肤,将他的伤口慢慢愈合,血液也不再往外流出。
“……谢谢你,谢谢。”
卡托望着天空,眼里似乎要涌出泪水。
“谢什么?我又没有原谅你。”
“——欸?”
卡托受到某种惊吓。
“别动啊!你要是敢浪费我母亲做出来的药水你就真的死定了!”
“哦哦!”
强烈克制住心中的疑惑,卡托不敢再有动作,就这么仰着头直到朔将手中药瓶中的药液一滴不剩的全部倒出然后融入卡托皮肤之中。
卡托脸上的血迹也被药水洗去大半,不过仍然有些许残留的血痕。
完成这些之后朔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到母亲身边。
“等一等,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原谅我为什么又要给我治疗?我究竟——”
“蠢货吗你?不给你治疗的话你可能会失血过多死掉的啊。至于原谅你这件事——等找到你女儿之后我在酌情考虑一下吧。”
“这也就是说……”
“当然,我会帮你找女儿的。”
此话一出卡托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抽泣着向朔缓慢点头。
亚里莎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笑了,摸了摸身旁可萝的小脑袋。
“那你呢,可萝?”
可萝回头望着亚里莎的眼睛又看向一旁同样用期待眼神望着她的朔,在内心纠结了片刻,最后终于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卡托。
“既然哥哥都这样了,那可萝也勉为其难的给你次机会吧!不过若是你敢再犯,无论是对谁我都不会轻易原谅你。”
可萝在话语的最后显露出四岁小孩不该拥有的气场,让卡托看愣了一下后才急忙道谢。
“既然朔和可萝都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我自然不会食言,会帮助你寻找女儿。”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把肚子填饱,做事才会有干劲。先把这顿午饭吃完在来商量对策吧!不过看你有气无力的样子应该也是没有吃饭吧,要不要进来一起吃?这顿可是朔亲自做的蛋炒饭哦,很好吃的!”
亚里莎对卡托如此说道。
“可、可以吗?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
亚里莎瞬间变脸,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不要扭扭咧咧的没有个男人样!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到底吃不吃,做决定的是你。朔、可萝,我们进屋。”
亚里莎拉起朔和可萝的手就朝屋子里走去,不过没有关门。
母亲有时候也会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呢……
被拉着手的朔在内心暗想。
卡托看到这种情况后也是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入木屋,并在亚里莎的要求下将木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