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乌云像溃败的逃兵般飞速四散。阳光落下,将空中坠落的晶片及希尔薇的银白色的头发照得闪闪发亮。
“赢了,我们赢了!”“战胜恶马!”“正义必胜!”
围在黑蟒身旁的动物们不论曾经属于哪个阵营,这一瞬间全都兴高采烈地抱在了一起,除了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白兔呆呆盯着远处的花猫外,其他动物全都振臂蹦跳了起来。
希尔薇的裙摆微微抖动,在一众动物崇拜及感激的目光中飘然落地,若是不看她那惨白的肌肤和腥红的瞳孔还以为是画里飞下的仙女。
“怎么谢我?”她翘着嘴角,自言自语道。
夏辰星心尖一颤,生怕她趁机逼迫自己签契约,连忙含糊道:“除……除了签契约怎么都行!”
“那——”希尔薇冷笑着拖长了音,故意不说真正的要求,唬得夏辰星越发发毛。
这个恶魔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到底想怎样?”他忧心忡忡地问。
希尔薇半仰起头,清了清嗓子:“叫声姐姐听。”
嗯?
夏辰星一时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次的代价这么简单……
“姐……”他想开口,但又羞答答地缩回了舌头。不知为什么,这明明十分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有种社死的惶恐感。就像是让一个成年男孩奶声奶气喊“妈妈”一样。
“姐……”
不行,完全说不出口!
“姐姐。”最后,他只在心里默默念着,反正这样希尔薇也能听到。
“又糊弄我,我让你喊出来。”希尔薇皱了下眉,浑身散发出的寒气让夏辰星不由打了个哆嗦。“你刚才又不是没喊过。”
可他刚才明明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夏辰星想反驳,却又怯生生地收回了话。
算了……
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
“姐,姐。”他舌根顶着牙齿缝,硬是用自己现在略带尖锐的女声挤出了这两个别扭的音调。
希尔薇轻巧一笑:“叫得不够响,不算!”
“你……”夏辰星心说这恶魔简直是得寸进尺,更何况……
现在还不是开这些玩笑的时候。
他最终把目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花猫身上,眼神微微一颤,心头涌上一阵酸意:“你……能复活它么?”
“哈?”希尔薇满脸震惊,仿佛听到了世上最白痴的话语:“你当魔法什么都能做到?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可是……”泪水直接涌入夏辰星的眼眶中,硬是把那对血红的瞳孔模糊了:“这里不是幻境么?!你那么厉害,就不能……”
“嘁。”希尔薇嫌弃地抹了把眼里的泪水:“幻境里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当是玩游戏还能存档读档呢?要真这么简单,夏拉卡早把自己扔幻境里了,别说什么活一千年,活到宇宙毁灭都行。”
夏辰星抽搐了一下,即便不甘心,只能缓缓地点点头,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花猫已经冰冷的遗体抱起。
“那……”他转头看向另一侧生死未卜的雪儿:“她怎么样了?”
“哦?这么关心人家?”希尔薇伸出手指,远远地对着雪儿身上点了一下,突然一脸惊恐地叫道:“呀!糟了!黑马的那面镜子太厉害,弟媳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别开玩笑了!”夏辰星对“弟媳”的称谓恼得一跺脚,扯开步子飞奔到雪儿身边,顾不上地下的血渍扑通跪倒,慌乱地伸手试探她的鼻息。
“她不是死了,只是睡过去了。”夏辰星的手硬生生被希尔薇控制着扯了回来:“看过白雪公主么?雪儿现在就是那种状态,不用点办法永远醒不过来。”
“那你快说办法啊!”夏辰星急得大叫。
“我都说了和白雪公主一样。”希尔薇不急不缓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你该不会没看过吧?我可爱的青蛙王子弟弟。”
“啊?”夏辰星吃力地回忆着那部经典故事里的剧情。白雪公主因为坏巫婆的诅咒陷入了昏迷,青蛙王子为了救她给她献了一个……吻?!
等等!
“你……”夏辰星脸上一阵烧红,话都结巴地说不出口:“你你你你你……”
“这忙我可帮不了,想不想救雪儿自己看着办吧。再见咯,我可爱的弟弟。”她说完,目光瞥了眼雪儿,在她金色的发梢上稍稍愣了下神,又浅笑着摇了下头,便嗖的一声留给夏辰星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夏辰星便哀嚎着在一众动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身子渐渐变回了男生该有的样子。
他匍匐在雪儿身边,冰冷的汗珠顺着黑色的发丝一滴滴点在身下的血坑中。
“坏了!”他余光一扫,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全被那些惊得张大嘴的动物们看到了。
他浑身一个哆嗦,急忙面向那些动物们,低声下气道:“那个……能不能摆脱各位件事……”
动物们先是愣了下神,呆呆眨了眨眼,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后才七嘴八舌地喊叫起来。
“您是俺们的英雄,您的事俺们全都答应。”
“对对,您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森林里的一切全都可以给您!”
“咱家有个女娃可漂亮呢,您要是能看上给您做个妾?”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三妻四妾?!再说你们都是动物,有生殖隔离的好不好?
夏辰星苦涩地一拍脑袋,拼了命地摆手道:“我是说,拜托大家不要把刚刚的事告诉雪儿!”他大声嚷道,“哦,雪儿就是我身旁这个女孩子。”
众动物像是没听明白,有的歪着脑袋理解,有的一个劲抓着后脑勺。
“您说的是哪件事?”骨瘦如柴的猴子问出了众动物的疑惑。
可这让夏辰星怎么解释,明说是自己刚刚变成女孩子的事?这种话他开不了口啊!
啊呀。他苦涩叹口气,双手猛地拍在身前,祈求道:“总之各位就当是刚才纯靠我侥幸赢了黑马没发生过别的怪事,什么头发啊脸啊都是大家看花眼了!”
夏辰星一口气说完,红着脸埋下了头。他在心里一遍遍祈祷这么说它们能够理解。不然要是让雪儿知道了真相……
夏辰星打个冷颤,不敢再接着想。
“哦——”一众动物这才恍然大悟,互相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俺们明白了,俺们不说就是!”
动物们响亮的应了下来,夏辰星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地。
剩下的问题就是……
夏辰星转头看向雪儿那白皙清秀的脸庞,她那涂过口红的朱唇正随着她的喘息轻微的起伏。
想唤醒她真的只能这样?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说不定,这只是那个恶魔姐姐对他的诱惑。也许自己应该先试着喊喊她的名字,推推她的肩,没准她就醒了。
可是……
他胸口燥热难耐,嘴唇甚至干裂到起了块皮。
他承认,他确实有些喜欢雪儿。
尽管单论容貌和气质,雪儿比高雅明琴要逊色几分。但高雅明琴对夏辰星来说就是天上皎洁的明月,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那对自己来说永远高不可攀。
可雪儿不一样。
论容貌,她也同样能令几乎每个男人着迷;论气质,她相比高雅明琴的高不可攀更带了些人间的烟火味。她聪明机灵又带点温柔体贴,尽管夏辰星知道她接触自己一定带着些不可告人的动机,但这多出来的神秘和对分寸恰到好处的掌控却反而能勾起夏辰星心底最原始的冲动。
这确实是个极其难遇的机会。
或许昨夜在城堡里,他有无数次比这更直接更诱人的机会。但他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那违背他的良知。
但这次不同……
他轻轻地俯下身去。
他亲吻雪儿并非是出于肤浅的情爱,只是迫不得已为了将雪儿唤醒。
越发浓郁的薰衣草体香像是勾出来的一只手,牵引着夏辰星的嘴唇往那微微颤动的红唇上凑去。
夏辰星轻轻闭上了眼。
动物们全都默契的闭上了嘴,空气沉默到死寂,只剩下浪漫的香气在不停环绕。
他吻到了!
但奇怪的是,雪儿嘴唇的触感却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柔软……
等等?不对!
怎么她的“嘴唇”还在往回推自己?
自己亲到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