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高雅明琴的目光专注在手下的琴键上,漫不经心问道。
“昨天下午,应该比你早。我去过你现在住的房间,当时里面还没人。”
高雅明琴瞥向他服务生的装扮,这个身份可以理所当然地出入游轮的各个场所,确实是个搜集信息的好办法。“打探到了什么?”她试探着问。
“没比你多多少。”伊凡摊手看向明琴:“这艘船上上等舱427人,下等舱3512人,剩下的都是船员。但和去年新闻报道的不同,船长是个贪生怕死的怂蛋,对航海知识一无所知,这个闲逸职位是他花重金买到的。大副倒是个经验老道的水手,可惜不讨船长喜欢,天天挨骂。”
“这些和取舍之符有关系?”明琴忍不住问。
“天知道,”伊凡一耸肩:“我可不敢保证取舍之符在这儿,也许是我们找错了幻境。”
“那炸弹的事呢?去年这艘船是被炸沉的。”高雅明琴不确定伊凡是不是那种爱看这些无聊新闻的人。
“我当然知道,就这方面,我知道的或许比你还多。”伊凡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炸弹会在明天爆炸,我还在找相关的线索。”
“看来我有机会后来居上?”明琴微笑着看向他,摆明了在暗讽他效率太低。
伊凡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出这道题的人为了防止我们根据当年的新闻直接找出劫匪,大多乘客都用的是化名。整艘船上一共4163个人,想从中找出那人几乎不可能。除非……”伊凡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你能找樱洁过来。”
“那个S级的学姐?”高雅明琴当然熟悉这个名字,在昂德沃特,除了持戒人外,她和夏辰星是唯二两个S级的人物,徐莉也经常夸赞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曾出现在这艘船上,带着你们学校几名大四的学生。”
“执行任务?”
“大概不是,那几名学生刚从弗里蒙德执行完任务,正要带着丰硕的成果返回,樱洁多半是去接应他们。”
“看来那些成果很重要。”
“涉及一位魔神的线索,还有一位弗里蒙德的奸细,当然重要。”
“哦?”明琴观察着伊凡那一成不变的平静表情,“你主动说出奸细的事,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从金吉可那儿打探到的消息了?”
伊凡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无非是说山德鲁已经和魔神为伍,瘟疫魔神解开了封印,有弗里蒙德的人在其中作祟。”
“你知道的还真多,”明琴嘴上笑着,眼神却渐渐严肃:“这么说会让我对你产生怀疑。”
“无所谓。”伊凡满不在意地一耸肩,“没准你的怀疑是对的。但我必须给你提个醒……”
伊凡直视向明琴,金色的眸子微微收缩,声音发沉、几近警告:“弗里蒙德的事从不需要外人操心。”
高雅明琴对这黄金瞳的威压毫无畏惧,她已经胜出过不止一次了。
她不动声色地与伊凡对视,非但不露切,反而想通过那双眸子看穿伊凡的内心。
可遗憾的是,她尝试了良久良久,终究还是没能看透那熔金般的颜色。
但她至少确信了一件事:在最后那句话上,伊凡没有任何退让的打算。
“好吧。”她只好暂时挪开目光,毕竟那件事和眼下的困境无关,“说回樱洁,她们后来怎样了?”
“除樱洁外都死了。”伊凡用最平淡的声音陈述着最残酷的事实。
明琴沉默了片刻,才追问:“死因呢?”
“被樱洁杀死的,至少这个结论写在了事故报告上。”
“我问的是真正的原因,就算樱洁杀了他们,也得有动机。”
“那还是等你出去后,问问观礼台上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吧,前提是他愿意告诉你。”
明琴皱起眉头,整理着现有的线索:“你刚才说过,那几名大四生调查到了魔神的线索。他们的死会不会和魔神有关?”
“最好不是,”伊凡摊开双手,摇头道,“除非你想在这个幻境里遇上同样的魔神。”
听到这儿,明琴不由笑出了声,顺便举起了双手:“那你赢了,我认输。”
“算了吧,”伊凡无奈地学起她的动作:“夏拉卡都杀不死的东西,我也认输。”
“你刚还说要当英雄?”明琴眯着眼讥讽道。
“是。”伊凡毫不迟疑:“但我要的是在万众瞩目中光荣地死去,没有哪个英雄愿意稀里糊涂死在一个比赛用的幻境里。”
他一边说,一边伸长胳膊,从滑过的酒架里拽出一瓶红葡萄酒:“还是操心眼前吧,风暴马上要变得更厉害了。”
他用拇指挑开封着瓶口的金箔,另一只手拖着瓶身用力一旋。
嗞!
几缕细丝状的水雾从瓶口钻出,酒瓶上的木塞便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拉图酒庄的葡萄酒,至少30年了,味道应该不错。”他将鼻子凑近瓶口,深嗅一口,随即将酒瓶伸到明琴面前:“尝尝?”
“酒是好酒,”明琴转头望向墙角处早已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可惜没杯子。”
“这有什么难的?”伊凡晃着酒瓶,悠然自得道:“云之洲上有种叫‘轻功’的技术,我看过一些电影,里面的人躺在树上把酒壶往天上一抛就能喝到洒下来的酒,我还专门研究过这种技巧。”
“会不会太难了?”明琴环顾着周围加速闪过的一地狼藉:“你别忘了,这架到处乱转的钢琴还在加速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伊凡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酒瓶向斜后方一抛,紧跟着伸头张嘴试图接住洒落的酒。
他确实做的不错,却还是低估了钢琴滑动的速度。暗红的液体从酒瓶里泼出一条抛物线,却没一滴落进他嘴里,反而全洒在了他的鼻梁和眼角上。最后又“啪”的一声摔碎了一地。
伊凡被呛了一口,低头捏着鼻子猛地咳嗽起来,只把高雅明琴逗得笑个不停。
“糟透了!”伊凡用手背擦抹着脸上泛着醇香的粘稠红酒,竟也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学艺不精?”高雅明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绣着玫瑰花的白手帕递给了他。
“谢谢。”伊凡双手接过,瞥了眼上面的花纹:“你喜欢玫瑰?”
“因为有刺。”高雅明琴心不在焉地解释着,目光却落向钢琴加速滑动的方向,那是歌舞厅的巨大玻璃屏风。
“咱们撞上去会死么?”她问。
伊凡捏着手帕小心抹着眼角的酒渍,头也不抬道:“我想会的。”
“可我没打算现在就死,”高雅明琴已经摆好了一副随时准备跳车的架势:“和一个男生一起死在这儿,别人会误解成殉情。”
伊凡耸耸肩,这才抬头盯向那几乎近在咫尺的玻璃屏风:“确实,那太糟了。”
他说完,右脚立即勾住钢琴的脚架,身体用全力向右压去,希望能把钢琴斜拖开,至少别撞到那屏障上……
哗啦!
可他还是晚了半秒。屏障嘭的一声炸开,明琴立即缩起脑袋。
咚!
紧跟着一声脆响,钢琴总算撞停到了墙边,明琴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琴盖上扑去,还好她早有准备,第一时间靠胳膊把身体撑住了。
“没事吧?”
明琴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伊凡刚刚就护在了她头顶。他那头金发上已顶满了狼狈的碎玻璃渣。
“没……我没事。”明琴深吸口气,转过脸观察着现场的惨烈,却在歌舞厅进门的位置看到一个怀抱毛布熊,身高不到1米,留着姬式发的小女孩。
小女孩立在一地的玻璃渣子中央,眼神渐渐涣散。
“糟了!”高雅明琴一步从琴椅上跳到女孩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