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星恍惚了一下，隐约记得这句话和梦中听到的有几分相似。
但梦中的记忆已变得模糊，他以为那只是某种既视感。
不得不说的是，这部电影是典型的前慢后热，前期节奏有多稀碎，后面打斗的高潮就有多劲爆。
“先生您好，需要喝点什么？”
一缕黑发从他眼前扫过，送来了一股花香味的香水。
夏辰星的目光被挤入视线中丰硕的胸部吸引了一瞬，发现那里的制服都被勒出了褶皱，纽扣下的线被绷紧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
他皱了下眉头。
既视感越来越强了，以至于让他略微有些眩晕。
但空姐提供客舱服务本身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或许只是这位空姐身材太过凹凸有致，自己上飞机时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一会儿，才导致做梦梦到了她。
“可乐加冰，谢谢。”
他将面前的空纸杯递出，迫不及待地侧头绕开空姐的遮挡，看向屏幕。
电影已到高潮，主角正向反派BOSS发起决定胜败的一击。
轰！
电影合成的逼真音效直窜入他的天灵盖。伴随着屏幕中蘑菇云的扩散，他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
不是因为兴奋，而是……
头皮发麻！
他清楚地记得，这段电影特效和梦中的几乎一致！
“呀！”
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后，一片粘腻的湿凉从夏辰星大腿上传来。
他甚至不用低头，脑子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乐里的甜味剂飘散到空中，空姐慌张地举着手里的半杯可乐——另半杯则已经洒在了他的大腿上。
“对、对不起！”空姐脸上泛起了一阵无法被妆容掩盖的通红，可嘴角却硬撑着一丝职业的微笑。那确实是她训练多年形成的牢固肌肉记忆。
“我帮您擦干！”
空姐迈上一步，用涂着粉晶指甲油的手指抓起了两张纸巾，穿黑丝袜的腿侧甚至有一颗小巧的黑痣。
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夏辰星脑中像是被一枚冰块打磨成的细针贯穿了。
零散的梦中记忆如拼图般重新拼凑在夏辰星眼前，让他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不！”他大喊一声，整个身体猛地往里躲，挣扎到安全带都发出“嘭”的一声响。
空姐被他这如同猫咪面对生人时的应急举动吓了一跳，抓着手里的纸巾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好在，她的职业素养立刻让她理清了思路。
“非常对不起！”她赶忙鞠躬，“我去给您拿条毯子，如果您不介意，下飞机时可以把裤子交给乘组，我们帮您免费清洗干净再亲自送给您，您看可以么？”
“不是这件事！”夏辰星抬着手指大叫：“快，快回到座位上！飞机一会儿要坠机了！”
空姐瞪大了眼。
她在职业生涯中，确实见过经济舱里偶尔有妄想症的人，飞机飞一半开始扬言会坠机。
按照乘务手册，这种人往往会被认为有恐怖分子嫌疑。她需要一边好言安慰，一边通知乘务长和乘警，做好应急准备。
但问题是这可是头等舱，飞机上加一块也不超过20个人。正经劫匪谁买头等舱劫这么一架飞机？
何况自己刚刚做错了事，给这位年轻乘客浇了一裤子饮料。更可能的是他是受了刺激才发表这种言论，以此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非常对不起！”她再次鞠躬，这次真的弯腰弯到把衣领下方都露出了一条明显的缝，“刚刚的意外是我的错，给您带来的不便我非常理解，您要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但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以免惊吓到其他乘客。”
“这不是玩笑！哎呀！”夏辰星急得一拳打在了扶手上，如果现实真和梦中场景一样，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也就剩几十秒了。
他干脆不再与这讲不清道理的空姐争执，而是越过她去大喊：“学姐？学姐！要出事了啊！”
对面座位上的徐莉只是慵懒地裹着毯子带着耳机，注意力全都放在青春爱情的肥皂剧上，根本没听到夏辰星的喊声。
“精灵耳！”“朝梧！”“明琴！”
他干脆松开安全带，牢牢抓着座椅，向后排几人嘶声大喊。
可这一连串的喊声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精灵耳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凤朝梧专注地看着书，明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别说回应了，就连个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
这下怎么办？
他一屁股软在座椅上，攥着发颤的拳，脑子里又一次浮现出噩梦最后火焰肃清一切的景象。
“干嘛呀，大呼小叫的，让不让人睡觉了……”一声懒散的哈欠过后，冰冷又嫌弃的声音从夏辰星心中传出，像一只刚通宵抓完老鼠，第二天一早又被人从地上拎起的小猫。
但这一瞬，夏辰星可爱死这只猫了。
这哪里是恶魔？简直就是能让他活下来的天使！
“希尔薇，飞机要坠机了！快想想办法帮帮我！”他在心中渴求，慌张到眼泪都要涌上眼眶。
“哈？”希尔薇愣了愣，吃力地理解一遍这番话，才嗤声笑了出来，“做噩梦了吧？你看看窗外，这大铁壳不好好在天上飞着呢？你该不会想说你突然觉醒了什么夏拉卡老头的力量，学会预言未来了吧？”
噩梦？
希尔薇戏谑的口气让夏辰星松了一大口气，理智总算胜过感性，重新在大脑里占据了上风。
对啊，之前那一切明明只是一场噩梦，不能因为偶尔有几个巧合就把梦当做现实。
这名空姐他在上飞机的第一时间就仔细打量过，可能每个细节都潜意识地记在了自己脑子里。电影打斗高潮和爆炸画面大同小异，就算梦到的是别的电影也不足为奇。至于那杯打翻的可乐，没准是他看电影时兴奋的反应吓到了空姐，才让她恰好失手打翻。
更直接的证据是，这位每个动作都在礼节范围内的空姐，显然没打算像梦中那样给他来一场刺激的邂逅。
“呼——”他像劫后余生般地吐出一口气，整个身体都软软地陷入了沙发里。
空难的概率比火车出轨还低，他绝不可能这么“走运”。
“对不起，我不久前做了个噩梦。”他抚摸着额头向空姐道歉，“裤子的事没关系的，我自己解决就行，谢谢了。”
他不好意思再看向空姐，便转头望向窗外。
“实在不好意思。”空姐给他蓄满了可乐，小心放在桌上，“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她说完，便离开了。
也是，几十秒都过去了，飞机不还好好的在飞？
看来以后自己得少看点《死神来了》这种恐怖电影了。
他望向远处那轮染血似的巨大落日，将手伸向桌上的可乐，想靠里面的冰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却全然没注意，就在他还没碰到纸杯时，里面的液面已开始微微震颤。
黑色的液体泛出一圈细碎的气泡涟漪，以一种慢到几乎违背物理规律的速度，从中心撞向杯壁，噼啪碎裂后又再度泛起。
此时离真正的空难还有不到一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