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倒是开始养生了。我呢,还是比较喜欢碳酸饮料,最好是冰的。”
北岛朝信吾递了瓶温过的玄米茶,自己又拉开了可乐罐。
临近冬季,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依然毫不畏惧地灌下几口冷饮,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他接着说:“初入职场确实很容易感到迷茫。不过,你之前不是还挺卖力的嘛,怎么突然间想辞职了?”
“这个嘛……”信吾欲言又止。
确实,有些事很难向其他人开口,尤其是面对不信鬼神的前辈——比如说,他在妹妹的好友凉夏的介绍下,加入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灵媒侦探社。
前不久,当信吾停好车时,蓦地瞥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在他家门口等待。
彼时,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信吾猜测那人应该是在屋檐下躲雨,便撑着伞小跑过去,想问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等他走近时,却被那张清丽而略显苍白的脸惊得忘记呼吸——
摄…摄魂少女!?难道我被诅咒了吗?还是说弦音她……
“别害怕,我已经找到继任人了,很快就不是什么‘摄魂少女’了,也许会被调去安抚迷失的灵魂吧。”少女幽深如泉的清眸反射出一丝柔光。
撇开真实身份不谈,普通人大概会觉得这个纤弱少女必定人畜无害,最多只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虽然对方早已放下怨恨,但信吾还是有些惊疑:“那你为什么……”
少女似乎看透了年轻人的内心,还没等他说完便答道:“通常情况下,只有委托者和被诅咒者可以看到我和我的属下,而且只有进行委托和执行惩罚时才能看到。当然,一些极具天赋的通灵师也能做到这一点。”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平和舒缓,然而信吾的心中却隐隐不安。
“你的意思是……”
“你们兄妹俩天生就是灵媒体质。也许,作为警察的你没办法用法律和所谓的‘公理’保护民众,但说不定可以用特殊力量去帮助他们呢。”
信吾愣住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么,有兴趣来参加我和玄泽的婚礼吗?”她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诶?”信吾似乎没听清楚。
“那是我生前的恋人,本名叫足利直康,算起来应该是你们好多代以前的长辈了。”
“诶?!”信吾听清楚了,只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于某些繁文缛节,第一场婚礼只能邀请血亲和各路神明。不过,第二场除了血亲外,还会邀请他界和人间的朋友,比如说我的属下、地狱少女和她的属下、死后文邮递员和她的手杖、供奉过我的信徒,还有之前和你们接触过的安井教授。你……会介意吗?”
“诶?!!!”信吾彻底听明白了,只是大脑嗡嗡作响。
“抱歉,果然还是太唐突了么?”少女叹了口气,用双手将邀请函递给信吾,“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不管来或不来,竹里都会随时欢迎你们。”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我们这么……”
“对不起,之前不应该对你们俩那么过分的。后来我才知道,你们这一脉也因为拥有‘不祥之力’而被家族遗弃,不得不改名换姓,靠通灵谋生。就像兄长和我被父皇疏远、玄泽被家族视为耻辱、伊邪那美命被爱人背叛、须佐之男命和大国主神被逐出高天原一样,我们都是边缘人。”
少女的语气很平静,可信吾却从她的眉眼中读出几分悲伤。
“明白了,我会准时参加的。就是不知道弦音她……”
“已经答应了哦,她对这些事的接受能力好像比你强呢。”
说罢,她露出了恬静的微笑。深秋的凄风苦雨,在不知不觉中停歇了。
就在少女即将离去时,信吾叫住了她:“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摄魂姬命、比卖神什么的太过庄重了,叫我希子就好。不用担心,现在念三遍也不会有事了。”留下这句话后,她便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信吾才回过神来,而手中的玄米茶温热依旧。
北岛前辈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随后拍了拍信吾的肩膀:“现在不想透露也没关系。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倾诉的,就尽管来找我吧。”
临别时,他轻叹一声:“要是我儿子还活着,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吧。”
当然,这样的离别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警方多次与信吾所在的侦探事务所秘密合作。
北岛更没料到的是,多年之后,他将会出席信吾和凉夏的婚礼。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