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欠长一智的馨羽,留在了原来的位置,提高了音量道︰「其实啊,我这两个月也是过得迷迷糊糊的,在没有兼职的时间里,也是留在家里看看小说,弹弹钢琴。」
「原来你有去做兼职的啊,我还以为大家都在尽情地放松自己呢﹗看来我也要努力一点了。」嘉聪颇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做的是什么兼职,还有位置可以让我加入吗?」
「我去的那边是一个帮小学生补习的补习社,位置有是有,但……」馨羽一说到这里就被嘉聪打断了。
「有位置就行,反正在闲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让我出来赚点小钱,帮补一下家计。」满脸干劲的嘉聪,语调就像漏了气的大气球一样,说着说着就叹起了气。
「别勉强自己,也别勉强别人。」馨羽的这一句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指的好像并不是兼职的事。
「从你之前教我数学的那次后,我就知道数学好的你并不适合教导别人,你无法把复杂的内容,用简洁的方式传达,有时候清楚表达了,别人也无法接收。」
虽然我无法从馨羽的背后看到她的表情,仅从她真摰的语气就能断定,她所说的都是发自内心。
「你们这些小学成绩不错的学生,自然不用在补习社上花费时间,正因为这样,你们才不了解补习社内部的情况。」馨羽的语调,也随说话内容的改变,自然地调低了几个音调。
「补习社虽是一个教育机构,但它本质上还是一个弁利的机构,在众多家长成子成龙的想法下,成绩普通的学生们,都被送到看似舒适,实为监狱的补习社内。而我们,只能充当他们的看守者而已。」被加重的最后一句,在馨羽阴沉的语调下,仿佛在向道出,馨羽当年被「看守者」支配的恐惧。
「没关系的,这不都过去了吗?」嘉聪这句,被喻为裹着安慰外衣,在不经意间掀出别人伤痛的糖衣炮弹,也不出为奇。
被提起的过去,不可能真的过去。
回想起过去种种的馨羽,更是不受控制地口吐心声︰「过多的学生,令供不应求的导教门槛下降,良莠不齐的师资是长久以来为人诟病的问题。在那里,每天都要帮小学生完成作业,和定量的练习,在不完善的制度下,就会出现反而成为主流的极端行为︰一种是放慢讲解速度,用拖时间的方法,让轻松的工时变多,以获得更多收入;另一种是在学生提问时,直接给出解法,虽能快速地解决目标,但学生在过程中一点收获都没有。」
「你先冷静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的芯芯,拍了拍馨羽道。
可惜芯芯的动作,并没有使馨羽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
走火入魔的馨羽,直接抓住芯芯伸出去,拿着水瓶的手道︰「你能明白在长时间的禁闭下,还毫无收获的感觉吗?你们不懂,因为你们比我懂更多。」
「成绩的提升,是因为玩性被长时间的补习抑制。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我只能与无趣的课本为伍,家人还把我努力的功劳,归咎于上补习社的成效。成绩稳步提升的我,直到上了高中,才真正脱离了我童年的地狱。」馨羽在长呼一口气后,情绪终于回复正常。
「本以为我的加入,至少能让小部分学生受益……」只可惜,冷静一词并不能在她身上起到作用︰「入职后,我才发现,补习社里的学生,尽是一些不求上进,成绩不好脾气不小的家伙,不听教诲事小,要求多多才事大。
什么替他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不要在他玩手游的时候打优他,不要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对他指指点点……
我什么时候指指点点了,自己完成自己的作业不是本份吗?来补习社学习答题技巧不是常理吗?为什么到了这里,所有不正常的都被当成正常﹗ 」
芯芯在馨羽要脸埋在她的颈间时,才发现并轻轻地抱着她。
馨羽用被衣服阻挡,而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原谅我就是一个不解人意的独行者,多年的补习社生活,并没有给我带来更多朋友。」
「如果不是我这还算长得可爱的脸蛋,升到高中的我,还是会被你们忽视,就像那些多年同班,却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一样。」她把满是泪痕的脸从芯芯的肩上移开。
她在抬地头时拉了拉略略发红的脸颊,从侧面看过去,只能从手指的细缝中看到骇人的笑容。
这个笑容,并不能使我笑出声来。
因为,
我就是她所说的那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