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了那个破盒子一次,并没有打算把它拾起的打算,就算我把盒子带回去和他们对质,也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被吓的后遗症,使我发软的双腿,在半分钟的下蹲后,不能马上站立起来。
我用还能正常使力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小腿的外侧,希望能加速血液的流动。
双手按在膝上,心声默念三下。
三、二、一,起﹗
酸软无比的右手在发力的瞬间,没有给出左手相若支撑力。
失去平衡的身体,让我歪着上半身,看着即使在用力,依然无力地下垂的右手,和天旋地转的背景。
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想弄脏衣服的我,留意到湿滑地面上,还留有唯一的异物,也就是刚刚被我触碰过的小铁盒。
我快速地扭过上半身,伸出左手,按在了那个小盒子上,支撑起了整个身体。
可就在我的身体被固定在这奇怪的姿势上时,我才想起刚刚被电击支配的恐怖。
撑在铁盒上的手,也因为心中的恐惧而松开了。
看着再一次旋转的花草树木,我才留意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刚刚再次触碰铁盒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到被电的感觉,也就是说,我根本不用松开那只手啊﹗
不过,已经太迟了,半身倾侧的我,左手深深地插进了那呕心的泥泞里,黏糊的质感使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事。
浑身难受的我,还要用力地把左手往泥泞里推,让我的身体不再往地面贴去。
虽然我的身体是稳住了,可我的左手却不断地往下陷。
一寸寸没入泥里的左手,让我感受到大自然的可怕之处。
迫于无奈,有些少洁癖的我,还是伸出了右手,按在了看起来比较稳固,可上面长满清苔的石块上。
唉,我这记性……
人总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也不例外。
支撑不起身体的右手,使我把脸埋在了带有腐臭味的泥土里。
我保持了肾部向上,与双腿和上半身形成一个不雅的姿势。
如果从旁边看,还可能会像一个直角等边三角形。
可惜被埋在土里的我,是看不到的。
不过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被埋在地下的我,都快被这泥巴给捂得窒息了。
直到半分钟后,紧紧闭着气的我,终于用到了本来使不上劲的右手,连同左手,把我整个身体给撑了起来。
这是多么伟大的壮举啊﹗
我凭一己之力,救下了一个人的性命。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
其实真的不好笑,我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我的身边有个人,她一定不会这样认为,只是觉得这样的我笨得可爱,连脸上的泥巴都不弄干净。
可这又是我能控制的吗?
双手上沾的泥,可能比脸上加起来的还要多。
「哈哈哈。」就在我把注意力全放在身边的手掌上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什么人﹗」无法定位声音来源的我,只能在听到声音后立即转身。
放在身前的双手,也被格斗电影中的战斗前戏所影响,不为意地架在了胸前,牢牢地握紧了拳头。
只听见「噗哧」的一声,附在手上的泥浆,就这样被握紧了的掌头给挤开,弹到了我的上衣和下巴上。
我并没有低头整理衣物,只因为那骇人的笑声,依然没有停止。
我住前一踏,并用我最最大的音量喊出︰「谁﹗」
也许是因为用力过度,黏在鼻尖的泥水,就这样滴在了没能合上的嘴里。
非常苦,而且有点咸……
「吥吥吥」我怎么尝起味道来了,真呕心。
但也因为这样,注意到我的那人,骤然收起了他的笑声,就像突然被手捂着了嘴那样,十分的不自然。
「你又是谁。」在我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的前提下,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从我身后传来。
那人的声音,让我不能从声音中,听出那人的性别。
听起来不像中性的声音,反而像合成的电子音。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我再次转过身去,在表明自己身份,消除他的疑虑时,给予他最大的尊重。
能无声无息转换位置的人,可不是我能对付的人。
「我的意思是,」尝试压低音量,却依然让我觉得诡异的声音,再次从我身后传来。
这不可能,从笑声停止,到我转身后他再次发话,也就最多三秒钟的时间。
「你怎么会听到我的声音。」我并不能从被压低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情绪,是害怕、不解、还是愤怒,只能从那仿似电音的声音里,听出他颤抖的嗓音。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声音总是从我身后传来,更不能理解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我知道,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我有耳朵啊﹗」紧张之下,我一不小心就脱口了。
每次说错话,我都会习惯性地,快速地用手,把嘴给捂着,希望得到听者的见谅,这次也不例外。
唯一的分别是,这次用来捂嘴的手,上面还沾满了泥巴。
我怎么没把这个给记住呢。
我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却没忍住呕吐的感觉,三两下就把中午吃的那堆东西给吐了出来。
看见地上和泥土混合在一块的呕吐物,空辘辘的肚子,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至少,我不会想把刚吐出来的午饭补上,我这样安慰自己。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回应。」沉默已久的他,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话带着某种含意。
我在他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快速地转了过去。
可是,身后的场景,只有一根根圆滚滚的树干,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只有我,才能看到你。」我尝试定位身后的音源,可是声音不像是从一个地方传来。
稍作留意后,感觉到声音是从身后不同方位传来后,让我生出此处不能久留的想法。
我向右转了九十度角,开口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声音依旧是从我的正后方传来,看来不论我面向哪里,声音都会从我身后传来。
虽然我在问这问题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这可能性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时,还是令我震撼了一下。
「我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存在。」
冷汗从我侧脸慢慢滑落,落在了沾在下巴上,干了一半的泥块上。
「我只是路过的,就让我路过这里吧﹗」不想多管闲事的我,在找回离开的路后,拔腿就跑。
不对,不能就这样回去,脸上和手上都泥巴都没清理就回去的话,一定会被他们笑话的。
难不成要我往回走,走回那个让我发毛的地方?
在路上跑动着的我,低头看了看双手。
算了,回去就回去吧,只要不走近草丛就好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那个我也不想进去的公厕,再用我最快的速度,清理好脸上和手上的泥巴,就再也不想回到这地方了。
「把我放出来的你,怎么一直在躲着我。」这次,他的声音从我正前方传来,却还是吓了我一跳。
「你是指那个盒子吗?」沿路走着的我,又回到了刚刚碰到盒子的地方。
被我触碰过,却没被我移动过的盒子,依旧平躺在地方,光滑的上盖上,早已没了那时的亮光。
黯淡下来的它,如果不是那一道亮光,根本不会被我发现吧。
「那个盒子,就是之前我居住的地方,灵是没有本体的,只能依附上有灵能的物品上。」身后的发言,让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那就是说……」
「我现在正附在你触碰过盒子的右手上。」本应恢复正常的右手,在心理作用下,又有了酥麻的感觉。
我尝试甩了甩还不知道属不属于我的右手。
看见能自由地伸缩的五根手指,手的一切功能尚算正常。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还是不放心的我,用左手握着了右手的上臂,以防它失去控制。
「看看这世界到底变成怎样,还有,替你完成一些,你无法完成事的,你觉得这个理由够吗?」
他的意思是,他曾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长期呆在这个铁盒里,在找到离开的机会后,就希望借帮助我的源由,附身在我的右手上,好好地看看社会的变化。
「你能证明给我看吗?」我洞悉到他并没有我想象中可怕后,胆子也放开了点。
「虽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意,也能留在你的手臂上,但想到还想让你带我重游故地,就让我证明一下给你看吧。」
他稍作停顿后接话︰「路口那边的六个人是你的朋友吧﹗」
「嗯,是的。」我回话。
「就在那个两层背包里,有着用来吓人的道具,包括了衣服,还有面具,他们还想要了作弄的地点呢,真是一个周全的计划。」
「你这样说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我反驳道。
「我并不能完全看穿别人的想法,至少你,我就看不穿了。」这是在向我保证,还是想我放松对他的警觉。
「但我大概能猜到,他们计划在会在墓地后的那条小道上进行。灵能花得有点多,就这样吧,我先去休息了。」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才能找你。」在意识到他的能力后,且不论实质的真确性,我都有点想抓紧这次的机会。
「在我想找你,或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他的声音越收越细,到了句末,直接咔嗟一声就没了。
半信半疑的我,只觉得那收尾的声音,像极了关上电源的喇叭,所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