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上,没人交谈,但也没人尝试交谈。
走到路径的终点,回到同一条分歧路,发现原来绕了一大个圈的我们,并没有道出固中的真真假假。
这条前后相通的山径,证明了当初雅薇提到的墓地,纯属虚构。
不,这只能证明墓地不存在于这条路线上。
这样想的话,灵出现的地点,就显得份外奇怪了。
但我还是保留着心中的疑问。
对于雅薇虚构一个墓地的设定这件事,我觉得并不只是为了骗过小亮,这么简单。
而且她们的计划算不上精密,莫名的动机也无法让我理解,一连串扑朔迷离的事件,就在我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我眼前蒙上了一层面纱,离真相如此近的我,刚好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仅能从面纱中的间隙,看到无关重要的小信息。
路上,身为队伍中的唯一男性的我,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芯芯背着的背包。
没了背包的她,能更方便地扶着步伐踉跄的婉婷,走在那条长长的梯级上。
毕竟以婉婷现在的状况,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从望不见底的阶梯上摔下去。
幸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我们,在连对话都完全没有的情况下,安全地来到了车站。
在乘车时,馨羽多次按捺不住心中的沉闷,向坐在她身前的我开口。
也想找人陪伴,找人聊天解闷的我,虽不明白馨羽为什么不选择坐在她身旁的雅薇,反而要找离她较远的我搭话。
但她每次开口,就雅薇随意的一句,都能准确地把话安放在正想回答的我之前,并用三言两语,把话题带到馨羽不感兴趣的内容里。
在如此沉闷的对话中,雅薇在接几次话后,馨羽就自动停嘴了。
也许雅薇是因为她替摰友精心策划的计划,没有达到她们预期的效果,反而对本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起了反作用。
心情不佳的雅薇,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她语气冲了点,用最粗暴的方式结束对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可怜了每说两句话,就没戏了的馨羽,明明一直努力想发起话题,却在每次发话后,被别人用三语两语,反驳到有口不能言。
唉,我怎么说出了我过往对开启话题的感想。
不过,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就是了。
到站,下车。
走在车间的走廊上,过度沉寂的环环,让我想起了上学时,独自走拥挤的走廊上,重复着上学下学的日子。
虽然身边也许会碰到认识的人,向着同一方向前进的我们,却是在见了面后,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每次见面,如同擦身而过的邂逅,仅有一面之缘。
也许在那一瞬间,人们把感官限于视觉可被接受。
更令我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往往会错开我那笔直的视线,仿佛我就是一个不祥的存在,连用视线去留意,都会沾上不幸。
只是在他们回避不幸的同时,有没有真正在意这个不幸的我?
应该没有吧。
不幸的人都是被人为的,此人却包括了自己。
他们应该是这样想。
慢慢地,我也接受了这种说法。
迷迷糊糊地,我回到了我们所居住的旅馆。
走上了一楼,感到身心疲累的女生们,都赶先一步地回到了她们的房间里。
等我走到里楼梯最近,门前站着嘉聪的三人房前,女名女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综了。
「怎么了。」我走到门前,看着没时间,也没合适地方清理脸上那斑驳的妆容的嘉聪。
可怜的他,到现在还穿着那让当时让我觉得可怕,现在觉得可笑的服装。
「小亮生气了,他都不让我进去了。」嘉聪压低了音量,似乎并不想小亮听到他说的坏话。
「我觉得你还是先把这身衣服给脱了,再去洗一洗脸会比较好。」虽然看到他那落魄的形象,我还是忍住了发笑的欲望,语气平和地告诉他我的想法。
「我也想啊,可是小亮不让我进去。」嘉聪摇了摇头道。
「女生那边应该解锁了,她们应该不介意你进去洗个脸吧。」我向他提议道。
「应该吧,我试试看。」说完后就转身的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等等替我看看小亮到底怎样了,然后租借工具那件事就交给我吧。」
「对啊,我都差点吧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在听到嘉聪这样说之前,觉得租借工具这件事的我,认为这只是雅薇编出来的谎话,没想到真有其事。
我向着走向较远房间的嘉聪挥了挥手道︰「我先去看看小亮,等会见啦。」
「嗯。」敲了敲门的嘉聪,点了点头。
见状,我也敲了敲我的房间,里面马上就传来了小亮的声音。
「都跟你说了,别来烦我。」
「我是信哲,能让我进来吗?」小亮所指的,应该是不想让吓过他的嘉聪进。
门内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我也推开了面前的门,走了进去。
替我开完锁后,就走回最近的床上,双抱着双腿地缩在墙角的小亮,双目似是失焦地看着手臂上的那一点红色。
我沿着走廊和床的边缘,走到了他的身旁,坐到了他的对面,也就是中间的床上。
「现在好点了吗?」我问他,但他没有回应。
「你心里还在责怪她吗?」他抬起了头,但还是没有回应。
「她没有恶意的,她只是想帮你......」
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劝解者。
我说出的这句话,就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他睁开了红肿的眼睛,松开了抱在腿上的手,微微地歪过了头。
小亮用眼皮盖过半颗净色瞳孔的迷离眼神,把目光透过掩在视线上的发尖,望向洁白天花板中,略暗的墙角。
他无情地无视的态度,就让想努力编下去的我哑然。
「你也尝试过帮助身边的人,不是吗?」任由松开了的腿,轻轻落在床上,平放着的他,反客为主道。
「即使他们没向你要求过,你还是不留余力地去做,不是吗?」他的追问,让我回想到我刚入高中时的模样。
那个善良,耿直,却不懂表达自我的自己。
纵使那只是我自认为的形象,而事实往往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这是最快捷简易的方法,然而却需要我最缺少的人际关系。
「自告奋勇地帮助别人,真的能赢得别人的好感吗?」
帮助之始,根本没想过想得到回报,只是按照内心的想法去做而已。
「帮助别人,根本不是为了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我;在反驳他的时候,音量略大了一点,也许这会影响到他刚平复的心境,与他对质的我,依然想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我想回避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但身为想要劝解他的人,我并不能在这里退缩。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我安慰吧。」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听不下去的我,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因为巧合,而产生误会,身为当事人,是不需要解释的。也不需要做出什么,来补救的。」小亮双手撑地了身体,往床的边缘靠了过去。
「解释完全不能化解当时的误会,补救也起不了应有的作用。」抓着我的肩膀,把我的视线从雪白的墙壁上拉了回来的小亮,也把身体移到了我的身前。「不然的话,当时就不会产生误会了。」
我已经分不清,他所以指的,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
「即然是误会,就让这误会继续下去,既不需要解开,也不需要解释。保持现况,其实就很好了。」我开始听不懂,居高临下的小亮,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你应该明白的,毕竟你和她,是同一种人呢。」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又明白了......
更何况,她是谁?
「你在说什么。」我低下头,想尽可能地回避他接下来的问话。
「因为立场的关系,婉婷必须要认错,就算她的动机是对的。」难道我的劝解有了成效。
可是小亮话锋一转,直接把焦点放在我的身上。
「可你根本不需要认错,因为你根本就没做错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去的就算了吧。」不想看见任何人的我,低着头,闷声道。
「可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你把头给抬起来。」小亮直接把手夹在我的双耳旁,把我的头抬了起来,对上他那发红的双眼。
「如果你真的觉得过去了,又为什么要低下头去。」不想面对别人的我,直接闭上了双眼。
「只要不提起,不就没事了,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吗?小亮!」闭上眼睛的我,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对着应该还在面前的小亮大吼。
「我这个不一样,我......」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真是可笑。
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证明了提起当事人的心病,是无法起到任何正面作用的他,却还是不死心地故技重施。
更可况......
「你真的明白当时所发生的事吗?」我凭感觉推开了那两只使我感到烦躁的手,不顾一切地大吼。
「你不会明白的,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向你提过这件事,不明所以的你,和当时我的有什么分别。」
「不一样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受过惊吓的人,反过来安慰这个不需他人关心的我。
「只不过,你......」
「只不过我在出院后就变了,这是你想说的话吗?」这句连转折词都相同的句式,我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随着我道出已经被我固记在心中的语句,无话可说的小亮,就这样张着口,把话语的主动权交了给我。
「明明我不想改变的,可惜,环境的转变让我屈服,你刚刚说出的那一句,往往就是他们和我分道扬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明明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我为什么要用的分道扬镖,这种正面的字词要形容他们。
和他们好来好往,给予尊重的我,又有被他们尊重过吗?
「我很庆幸,你在现在才说出那句话。」受尽委屈的我,早就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放松了这疲惫不堪的身体,倒在了这软绵绵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