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这边﹗」雅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也让放缓情绪的馨羽重新皱起了眉头。
我在听到雅薇声音后,在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后,慢慢地向着已经走到雅薇身旁的小亮和婉婷。
只见雅薇坐在一小箱的烟火上,腿边放着一小袋应该是些能放在手中把玩的玩意。
「那我们就开始吧﹗」雅薇在双掌合击后,从烟火箱上站了起来,并拿起了那一小个袋子。
「你们先拿小的玩玩,我去那边装点水。」说完就走的雅薇,就这样再次消失在灯光不走在小径中。
「你去帮帮她好了,我来研究研究这玩意。」推了我一把,蹲下折开那箱烟花包装的小亮,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想去提水… …
没办法,提一桶水最多只是累点,而且我也不会拒绝其他人的要求……
就在转身的时候,幽黑的环境,还有身后静下来的三人,使本来就有意神经兮兮的我,生出了退缩的感觉。
幸好,视线可及的一间小房里,亮起了足够做我路标的小灯。
目测只有五十米的路程,中段黑暗的部份使我低估了实际的距离,或是生出了低估的幻觉。
我在初步踏入暗影后,就觉得自己深陷绝境,每一步都像是重蹈覆辙地原地踏步,在这无法直视且不能尺量的地面上,向着我心目中的目标前进。
在到达目标前,我无法判断目的地是否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早就在步入黑暗时迷失方向的我,也只能向着一开始定下,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地方前进。
建筑的外形在淡黄色的暖光中成形,染成柔色的墙壁在上,已落下的墙灰零星,使普通的外观在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更失四方建筑中原有的凌角感。
可我并没有在这破旧的连灯都需要手动打开的地方,发现雅薇的身影,甚至连用来装水的用具都没有发现……
是我来错地方了吗?
我屏闭呼吸,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听觉上,细听除风声、海浪声,还有树枝间哗哗的摩擦声之外的其他。
可惜,我并没有留意到人为的脚步声,或是装水时的落水声,能听见的,只有混杂般的背景音。
身在明处回望彼方暗淡灯光下的闪烁光点,比漆黑星空更灿烂,并带有动感的舞动光源,使未接触过却对烟火好奇的我感到数分失落。
我从视觉中的残留影象捉象数秒内光点的移动路径,如体操运动员般在黑夜中跃动的亮光,让远方观赏的我在感到距离感的同时,不想再把距离拉近。
因生出矛盾而开始寻求自我解答的思路,再一次被四周的环境所影响。
半倚在持续掉灰的墙上,任由被灯光映得更黄的墙灰沾在后背的衣上,在落下时沾上我土气的净色短裤。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在乎更落魄些……
我曲起右腿贴在斜放抵在地上的左腿边,双手十指互扣置于大腿后,放松了上半身,让手背和后脑同时贴在身后倚着的墙上,眯起了被远处闪光照到的双眼,把胸中的闷气在无人看见的这里,一次性地排出。
我轻轻后仰的动作,扬起了身后墙上的灰尘,刺激到快要睁不开的双眼。
眼前的光点被灰引出的泪水放大,与眼皮连成一线的视野只剩被散射开的淡淡余光,所有的动态在化成整体时,都给出了同时的结果。
我闭上了双眼,不再去接收无法从眼前散去的光束,不然只会在无法控制泪水的同时,徒增更多的负面情绪。
单体构成全体,可是影响不到全体的根本,全体虽是每个单体的投影,但在众多单体的交织,以及背景那不明显的光源下,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变动,却失去了被洞悉的机会。
也许只有当单体同为全体的时候,才能在不需要配合的情况下,营造出自己理想的景象。
担心雅薇也会消失不见的我,只能提前这样安慰自己……
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在我听到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后。
跟着光点仰起的视线,让徐徐从眼角落下的泪水,沿着颧骨上缘顺势流到了耳垂,打湿了耳边的碎发。
轻拭眼前的泪水,好让升空绽放的烟花能被双目看清,并捉捕绚烂归于平淡不过片刻的花巧。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想,不然涌出的泪水就会把如此美妙的景象化开……
「哲。」
抬头的我,在错开视线之余,也没有留意到音源从何而来,在平视找寻的瞬间中,给予她靠近的机会。
我连忙抬起头,在让挂于脸上的泪珠顺着原有的轨迹倒流回眼眶,伸手一并擦去时阻挡与她视线上的接触。
我想找个理由离开……
可背靠墙上,被她视线锁定而身旁无人的我,完全不能从混乱的大脑中,像往常一样快速地生成合理的理由,混蒙过关。
视线跟随从眼前垂下的手,落到被自己上半身影子遮盖的脚边空地,细听着一下下燃点与破空的声音。
也许人们从一开始就不应制造那种美丽不过瞬息,只能扩大内心情绪的物品。它不但能让快乐的人更快乐,还能加重失意之人的悲伤。
不喜用重字来形事物的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句式和用字来表达,想把眼前存在问题一并解决时,下定的决心。
我应该给予她正眼,给予那最后的尊重……
可当我把视线对上她的双眼时,还没能留意到她眼神的我,马上望向了被亮光和烟焇覆盖而染上颜色的夜空,仿佛她的存在比天上增添伤感的假想,使失策的我更难接受。
连续在上一颗烟花盛放前就升起的炮弹,都只能在上升的过程中看见华丽的光影,没能从逐渐暗淡的灰烬中看穿最后的结果,反而在自己最光亮的时刻,加快了自己的灭亡。
虽然这个循环是有限制的,但总有些物事,不像死物般简单。
如果恋爱是一生中最耀眼的时刻,但愿我就像偶而会出现在低质烟火中,那中断了目前连发的哑炮。
在期盼中升起,在失望中落下,不被注目的哑炮反而成为众多火药中存活最久的一位。
只不过,能少些嘘声……
或是令运气不好的挑选者没这么伤心,也许会更好……
我还是抬起了头,用柔和的眼神,望向站在我身前约两米,等待我反应的馨羽。
她右脚轻轻向前踏了一步,在注意到我并没有进一步的反应时,才迟缓地带动靠后的左腿,贴到右腿上合并,用立正的姿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躲在身后的两手,在她皱起眉头闭合只双眼时,移到了两旁。
放松而下垂的双手,在握紧后又快速地放开。
伸展开的十指,在空无一物的腿边撑了撑后,又空虚地抓在衣角的边缘。
略显不安的馨羽用力拉住了衣服两边底部的缝线,紧张得伸直了双手,把弹性普通的衣物延伸至极后,身体曲线都被紧身衣服展现的馨羽,还是没能张开她那闭合数秒的双眼。
纵使我猜中的机率很大,但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事情,我还是不打算做先开口的那一个。
可能「避免」两字,都快要成为我的宗旨了。
可能她也是本着随机应变的想法,等待我的提问……
但在这种时候,来到这里的你,不是应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
还是,这只将会是你高中生涯结束前,无意间想到的一个尝试……
「哲……」
我清楚地听见她的直呼,但这种缺少了拐弯抹角的称呼,在失去了双目的对视时,反而拉阔了刚被拉近的距离。
我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也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
「其实你一定都没变,是这样吗?」
同样地,我更不喜欢在关键时刻给我打哑谜的人。
变张双目的她,支着眯成细线的眼皮,低下了头并偏向了一边,望向了左边被手拉扯着的衣角。
心里有了计划的我,只想加快事件的进度。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我也不例外。」
我想就这样打断她接下来的内容,可这反驳的话,却成了她后续的展开。
「但至少你的本心没有变……」
放开右手抬起头的她,反而一改过往的羞涩,跟我据理力争了起来。
可我并不打算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一举反常的我用冷酷的语气展示出我丑恶的脸孔,好让她能在了解到我这年来的变化后疏远我。
也许我的想法还是没变,还是这么的幼稚。
人终究无法妥善处理自己制造出的问题……
「其实这年来,我也想过了,我知道我说再多,也不及一句道歉,所以,」她又踏前了一步,顿了一顿︰「对不起。」
望着她终于睁开的双眼,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并打消了刚刚内心滑稽的想法。
别人只是来道歉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她在我们只隔着不到一米时,还继续向前踏的步伐,又让我觉得,好像不是那样的一回事。
本来休闲而放在两侧的双手,都在她层层压迫的步伐下,自觉地放到了自己的大腿旁。在她刚刚话语的影响下,抓住了自己沾灰的短裤。
「其实你一直都有在留意我的,是吧﹗」
当我正想决断地说出不时,她接下来的说,却沉重得使我无法反击。
「不然你怎么能每次都巧妙地避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