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
仿远似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内。
一声载物铁桶落在硬物上的声音在几米内传来。
零碎得有些慌乱的脚步声，使我睁开了闭合的双目。
她拍在我的肩上，没有后续的语音，只有悉碎的衣物整理声。
她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不顾满地的墙灰，蹲下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望向雅薇精致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我做得不够好……」我把脑里零碎的念头压回心底，略带可惜地自责。
「每个人所做的决定，都是当时脑里最好的选择。」她没有转头，似是望着天空还没消散的烟雾。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看着她微红的脸蛋，从她的语句中解读出，她从一开始就一直从旁观望的信息。
「如果是我，我不会让情绪变得如此复杂。」她歪了歪头，稍微整理了下留海，并把较长的发端拨至耳后。
「但我不是你，我也不清楚你背后的用意。」坐在我右边的她，借右手向左耳边滑动时，顺势转了过来，看着我抱在膝上的两手。
「放松点，每种处事方式都有利有弊。」她在捏了捏我的肩后，就松开了手站了起来，伸出了右手对着我︰「别想这么多了，虽然你的做法我并不认同。」
得不到认同，也不觉得应该得到认同的我，在稍稍伸出自己的右手后，在取回并放回了腿边。
「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我润了润沙哑的嗓子，双手撑地背贴墙壁借力站了起来。
稍作呆滞的她，待笨拙的我站了起来后，才讪讪地笑了两声︰「的确，都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我拍了拍衣背，在发现顽固的灰已经拍不掉时，望向了那个被她放在一旁的水桶。
「需要我帮忙提过去吗？」虽想表现的更加友善，可压抑的声线却让我无法这样做。
「乐意至极。」她用这一个短句，少有地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有了目标，再有了结伴同行的人，同样的路程与黑暗，在反程时并没有带给我更多感慨，当然也和心灰意冷身陷绝望的心情有莫大的关系。
回到了原地，没有发现馨羽的我，在无法为她担心的同时，只觉得她已经回去宿舍休息了。
那箱旧式电视机般大小的烟火，早就被站在一旁的两人给一次性地点燃了。
而留意到缓步走来我们的小亮和婉婷，从平淡至皱眉的表情似乎让我留意到什么……
「她……」踏前开声询问的婉婷，被反应有些少过激的小亮给栏住，并打断了她的话。
「急功近利的后果就是这样。」小亮拉着了打算挣脱的婉婷，使婉婷面向一脸愤慨的他。
「急功近利根本就不应该用在这些，这最多算是计划不周……」婉婷推开了小亮抓在自己腕上的手掌，背对着我们指着小亮骂道。
「你也知道这是计划不周，依我看来，这还不只是这样……」小亮握紧了被推开而留在空手的手，再一次打断了婉婷的发话。
「那你还想怎么样，这都快是最后的机会了﹗」踏地垂手的婉婷在喊出这句时，身体的晃动使她脑背的碎发随之抖动。
「有时候并不是有机会就应该去做，我很庆幸你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小亮的语气突然变的低沉。
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婉婷反而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对着小亮吼道︰「那是她的心愿你难道不能理解吗？明知道这一点，不但不来帮忙，还在那边搞破坏。」
「可你觉得那会影响结果吗？」小亮把裤袋中的一截引线抬至空中，再重重地摔到了地面。
「就算影响不了结果，你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气焰正盛的婉婷，还是被小亮用力踩在引线上的动作给打断了。
「我就不觉得这种无关紧要的背景，会对起不了反应的两人关系，造成任何正面的帮助。」语毕，收回脚的小亮低下了头︰「我觉得这问题可能不是出在她，或者你身上。」
「所以说，你知道错了吗？但这样并不能挽回你所犯下的罪过﹗」婉婷微微侧了脸，对着踏步转身的小亮道。
「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懂吗？」在转身瞬间落下了泪珠的小亮，像婉婷一样背对着我们，说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到底懂什么﹗」当事人之一的婉婷，也从侧脸中仅能看见的眼角中，表露出不解的神色。
「到此为此吧﹗不论是你的小脾气、执着，还是什么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望着小亮背影松开了手的婉婷，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惜地问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接受这样的你……」说完就从踏步加速至奔跑的小亮，消失在暗淡的街灯中，不留给我们反应和回应的时间。
所以，所有事情都不是巧合……
只见雅薇把失神的婉婷扶到了就近的椅子上坐下，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先提议去取水的是雅薇，示意我跟随的是小亮……
我有点混乱，不论是对我处理事情的手法，还是目前事情的逻辑关系。
我无法理解一开始配合的小亮，为何在最后做出这样的行为？
「放开我好吗？」声音低得有点吓人的婉婷，试着用无力的手推开缠在她背后，把她按在椅子上的雅薇。
「有些事情真如他说的那样，并不是做了就会看到想要的结果。」雅薇用空出来的一只手，轻抚快将失控的婉婷后背。
「我知道，但也有机会成功，不是吗？」反抗无果的婉婷，双手遮面并低下了头。
「但如果失败了呢？」雅薇反问，并补充了一句︰「就像馨羽一样吗？」
本来不断深呼吸，打算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婉婷，在听到这一句后，沉寂了下来。
「能不提这件事吗？以后也是……」婉婷放松的上半身，在险些碰到膝上前恢复了支撑的作用，可落在脸旁的头发，让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能放开我吗？我不想再按照你的计划走下去了……」弓身的婉婷，弱弱地问了一句。
「这不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吗？」雅薇悄悄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
「我是说，你这个计划根本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被雅薇松开的婉婷抬起了腰，但还是没让挂在脸边的长发顺回原位。
观言色变的雅薇皱起了眉，望了望我再看了看依然低着头的她后，跨步踏了过来。
「你先回去，让我来处理一下她。」她那自然解开的皱眉，好像过于自然了，但我也不好反驳什么，现在的我也只能见步行步。
按照她所说的那样，把手上拿着的水桶放下。
尽管我已经尽量地放轻了手脚，但这底部不平的铁桶，在盛着半满的水被我平放在地上时，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这沉而不明显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双手托头的婉婷。
只见雅薇在婉婷望过来的时候，马上收回了刚踏出的脚步，回到了婉婷身边，把手按在婉婷在肩上。
我不明白正在安慰婉婷的雅薇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但除了离开外别无选择的我，也只能在雅薇侧目的注视下转身准备离开。
正常我迈步前踏时，身后又传来了断断续续又没了后文的话语。
「你知道……我不是指……」
算了，不善言辞，连肢体语言都无法使用的我，还是别理会这么多比较好。
头也不回的我，就这样无视了婉婷最后的发言。
如果无法断定过往的自己，那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越想得多，人越烦恼。
可独自一人走在黑灯瞎火的街上的我，也只能用思考的方式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好久不见，哦不，应该是你好久没听到我的声音了。」尖锐中带点阴沉的声音从我身从传出，再次唤回刚被我驱散的感觉。
被吓得愣了一愣的我，反而在稍作停留后加快了脚步，想尽快摆脱身后的灵。
「你有什么愿望吗？」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光是离开一小片固定地方就能摆脱的存在了。
紧贴在我身后的灵，在说出每一个字的时候，都和我保持了同样的距离。
「我现在可以恢复了不少的力量。」字句间夹杂的笑声，却无法带动我的笑意，反而让无法使嘴角上翘的脸皮变得僵硬了不少。
「你的力量来源是我吗？」即使想解开自己内心的疑问，碍于恐惧，我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或是回头望去。
「来源不是你，但是从你身上得到的。」在我身后飘浮不定的声音，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背后一寒的我，再次加快了步速。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这个……」他在说出这两个字后，就被一连串的杂音打断了。
突然没了后文的对话，就在咔的一声后中断。
可能，他已经追不上的我速度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
眼见住宿的族馆近在眼前，可发软无力的双腿已经无法再加快速度，或是提腿跑动，只能按照固有的频率，一步一步地向着灯火通明处走着。
至于内心感受？
我想我已经忘了用来表述心情的方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