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器材室的大叔缓缓苏醒时,睁开眼便看见林启和于晴焦急担忧的面庞。
“啊呀 ,是你们啊。我这是,怎么了……?”
“大叔,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林启有些后怕,他也不知道被那种诡异的能量侵蚀之后会有什么后续的反应。
“不舒服?嗯,好像是没有。感觉就像是睡了一觉,在梦里还和别人打架来着……”
“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比如,黑衣服刀疤脸?”林启将他瞥见的那个身影描绘出来,或许这件事和那个人有关。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看见了这么一个人,他给了我一包烟。”大叔从衬衣胸前口袋中拿出一包普通的香烟,“问我有没有在器材室看见什么,大箱子之类的,我说只有跳马用的箱盒,其他就不知道了。然后他就问能不能进去看看,我拿了他东西也不好说什么,就让他进去了。他走了之后我忽然感觉有些犯困,光线好像不太充足,接着就好像睡着了。一醒过来就,这样了。”
伫立在门旁的库忒塔思索了片刻。“问题应该不在那包烟上,不然我应该会感受到寄宿在其中的力量。不经意间用【暗影】侵蚀了对方吗……”
库忒塔摘下面具,翻过来看着那纯白而没有表情的“脸”:“这种力量真的有人能驾驭吗……”
“说不定呢。”
门外空旷的走廊里落下突兀的脚步声,随着黑色的巫师帽从拐角处浮现,漆黑的法师擦抚着墙壁出现在师徒二人的面前。
“你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吗?”莫桑率先发问,“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做这种事情!”
巫师和善地笑着:“首先,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其次,先生,您这样是否,有失体面。”
“居然能看出来莫桑是男的吗……”
莫桑满脸黑线地望向库忒塔:“先生您就别调侃我了。”
林启和于晴也被这陌生的声音吸引到了门廊外,林启瞬间就认出来,他回眸中的那个令人压抑的法师。“看来我没看错,他确实也在器材室出现过。”
黑衣法师嘴角微扬,缓缓摘下巫师帽,露出一头银发:“看来你也并非偶然闯入我的视线中。既然如此,你大概也了解我此行的目的了。不过呢,按照惯例,”法师弯腰鞠躬,右手持帽抵在左肩,左手向外伸展开来,“罗伯特·基诺·索耶,【黑鸦】。”
“你们世界还有这么崇高的礼仪吗?”林启望向库忒塔,但他面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莫桑攥紧了拳头,而库忒塔却搭住他的肩,走到他身前。
“库忒塔,【天启之灵】【阳炎之子】。”随后将右手搭在左肩上,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还要回礼吗……”
林启话音未落,基诺已戴起帽子,迅疾用右臂向库忒塔挥出一阵暗紫色的冲击波。库忒塔伸手开出耀眼的圆形光盾“嗡”一声轰响,抵挡住了冲击。
“全部,退后。”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划破长廊:库忒塔已然现身在基诺面前。双腕生成金色的法阵,幻化出两刃刀挥斩出巨大的十字光刃。
“呃啊——”
基诺在闪耀的光辉中向后飞去,身体随即开始消弭。
“这么快吗?”林启看呆了,“近战法师真这么恐怖……”
【吾与黑影共生,无形无相】
然而基诺消弭的身体缓缓散发成黑色的暗影,继而迅速在库忒塔身后重新凝聚成型。
“真是赛特拉尔的骄傲。”
“Sa!”
基诺手心爆出黑色火焰,可在他准备施术的那一刻,却率先被一股源自库忒塔的未知力量击退,在调整好重心后重又落在地上。
“这就是和当时一样的招式吗,我记得那个孩子把它称作,【势】。这招难道不需要施术吗?”
库忒塔放低重心,将双臂在面前交叉,同时默念咒文:“本质上就是直接将能量倾泻出去,所以不需要时间去施术。”
随即周身生发出茫茫光海,将其托举,幻化成类似攻城器的形状。在库忒塔双臂挥落的一刻众人看见一辆光车向基诺发起了冲锋。但同时基诺也完成了对咒文的吟唱。
迎接库忒塔的是从基诺双手中倾洒的海浪般汹涌的黑色火焰。
然而这闪光如劈开怒涛的战船,伴随着燃烧的“噼啪”声响,义无反顾地撞向基诺。
“有点棘手了……”面对飞冲而来的库忒塔,基诺稳住脚步,周身开始散发紫黑色光芒。
【深渊中沉睡的影之力量,让其聆听你的咆哮】
双手聚集起巨大的暗影能量团,倏忽一道黑紫色的能量波从中炸开,直奔势不可挡的光车。
“轰!”
巨大的爆鸣声中,紫色和金色的光芒碰撞在一起,掀起强烈的气浪,使众人不得不立刻蹲下身去,伸臂抵挡。再抬眼,便看见库忒塔和基诺缠斗在一起,尽管库忒塔的衣着有烧毁的战损,基诺的嘴角也挂上了血痕。
库忒塔舞动着金色的双刃刀,向基诺发起了密集迅猛的攻击。不顾烧伤带来的疼痛,带着闪光的劈砍雨点般落在黑紫色的防护罩上,长廊中不断回响着法刃与护甲碰撞的清脆声响。
“赛特拉尔流派的攻击竟然如此的猛烈!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基诺向后跃去,想要和库忒塔拉开距离,可刚落地脚后跟就绽出光芒法阵,随后闪着金光的锁链从中伸出,将他的双腿束缚,动弹不得。
“糟了!”基诺试图挣脱光锁,但是也只是徒劳。
库忒塔收起光刃,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但愿你接得下这一击……”
【崇高的阳炎,汝赐万物灵长以生】
【然有忤逆汝之意愿】
【行杀伐屠戮,生灵涂炭之事】
随着库忒塔口中低语着上古的咒文,渐渐升至半空,背后缓缓浮现起巨大的环状法阵,似乎有强大的力量在其中涌动。
【借吾汝之戈矛……】
此时,难以计数的闪光长矛从法阵中徐徐浮出。
面对这史诗般的一幕,基诺露出可怖的笑容,双手弓成爪状,眼瞳瞬间转变为紫色,口中也似乎缓缓飘出紫色的烟。
【吾心已决】
【但并非以吾身堕入深渊】
【只祈求无边暗影之力】
【助吾挣脱此劫……】
在众人已经看呆的瞬间,基诺突然发出了难以名状的怒吼,随后一道暗影新星以他为中心炸开,众人慌忙俯下身躲闪。基诺腿上的锁链瞬间破碎。
而库忒塔却有法术护体一般,那道新星在他面前像是撞上了厚重的墙壁,在爆开后直接消散,法阵中的长矛仍然蓄势待发。此时的库忒塔就犹如启发愚蒙神明一般飘浮在半空,即将对邪魔之物施以惩戒。
“就到此为止吧。”基诺突然单膝跪下,脱下巫师帽,“对付我这样的人还用不着传说中的一击。”
库忒塔睁开双眼,缓缓落地,背后法阵也随即消失。
“原来那个姿势,是挑战吗……”林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莫桑也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场景,以至于言语都有些迟钝:“我本来想接受的,但是,先生他阻止了我……”
可库忒塔忽然跪下,向前倒去。
“库忒塔!”林启和莫桑冲上前去,留下于晴愣在原地。两人将库忒塔翻过身托卧起来,“你没事吧!”
库忒塔双目重又闭上,从唇间呼出一句:“我不要紧,只是有点累了。他肯定有话要说,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天启之灵】为什么丧失了这么多的力量,难道是与你缔结了契约吗?”基诺走近二人,“这样的状态都能让我感到畏惧,他的真正力量可想而知。”
“你到这个世界来就是为了挑战他吗?”莫桑有些不解,“拉斯洛特应该不乏强大的法师。”
基诺将手搭在莫桑肩上:“并不是,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的答案,我已经确认了。”随后基诺向后退去,“之后的事情等他醒过来再说吧,你们还会再见到我的。”
他望了一眼远处的于晴,于晴也正怯怯地看着他。“明明能感觉到,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为什么,是在隐瞒什么吗……”林启并没有听见基诺的碎碎念,只看见他化作一团暗影,继而消散,了无痕迹。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库忒塔抬回去。
“今天的事情,能帮我保密吗?”林启有点羞怯和为难,“不好意思,把你卷入这样的事情中。虽然你可能有些难以相信,但……”
“我知道的,”于晴用微笑打断了林启,“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法师什么的……能亲眼看到也挺酷的不是吗?”
于晴挥着手和林启告别:“有空要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哦。”
林启望着于晴远去的背影,讪笑着点头:“班长真是,可爱呢……”
入夜,库忒塔在林启的书房里苏醒过来,塔比给他端上了浓缩咖啡。
“我记得你很喜欢喝这种饮料,”塔比和蔼地笑着,“这个世界有幸也存在这种苦涩却提神,又能补充体力的东西。”
库忒塔接过咖啡杯,浅嘬一口:“真谢谢你能来照顾我,林启和莫桑呢?”
“一个在写作业,另一个出去买东西了。不用担心他们,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明明都已经失去了将近一半的力量了,还是那么拼命。”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比试过了……罗伯特·基诺·索耶,是个强大的对手,他也没有使出全力。你怀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塔比笑起来,从衬衣口袋中托出一只黑色的乌鸦。
库忒塔也笑起来:“啊,【黑鸦】。你找到了我的挚友和仆人。”
黑鸦眼瞳泛出紫色的光:“真是抱歉,明明就是年轻人不知轻重的挑战,却让您这样大动干戈。关于我的名字,如果您不知道怎样称呼我,就直接叫我【黑鸦】好了。”
“所以你是想向我确认什么?是和暗影能量有关吗?”
“是的。或许您已经知道,拉斯洛特的北方大地被虚空中的暗影吞噬,很多人受到感染,变成了【影侍】。但其实,暗影能量是一种可塑性很强的能量,如果能够驾驭他,也能使他为我们所用。”
“你又是怎么驾驭这股力量的?”
“实不相瞒,我原来是欧瑞根的一位奥术师,在了解北方大地的异变之后,各个国家都有法师和学者去对这种能量进行研究,我就是其中之一。暗影之力现在被咒达和卓尔姆多的大水晶提供能量的结界抑制,所以才有很多的人前去研究这种前所未有的能量,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分析师】。我资质尚浅,还未曾达到那样的高度。
“我刚开始是在结界的边缘进行勘察,仅仅只是能观察到它的波动状态等,毕竟都是一片漆黑,可我也不敢轻易越过结界,那样无异于飞蛾扑火。但在一个月圆之夜,我看到有一位法师,他越过结界,前往已经完全被暗影侵蚀的毕及斯托的更深处去。他似乎是踏着那翻腾的暗影水花一路向前走去,留下了银色的尾迹,在月华的照耀下,格外明眼。
“我看着四下无人,就跟着那条尾迹,想要了解为什么他能够安然无恙。可就在我跟随那位法师的脚步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可怖的魔怪,给我的脸上添了些装饰。
“我本想还击,却在踏出那条尾迹的瞬间,双腿就好像被千百双手抓缚住一般,强大力量随即上涌,很快便感觉占据了我的全身,向外涨溢,我似乎要迷失自我了。
“在模糊间,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位法师。他击退了暗影魔怪,我却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我赤果着上身,身上的经络浮出紫黑色的光。
“那个法师戴着和影侍同一张脸的面具,一弯卧着的月牙。他告诉我说,我的身体几乎已经被暗影侵蚀殆尽,但他用他的魔法压制住了暗影力量的扩散,将其中和。但这些力量会永久留存在我身体里,我也只能学着去使用这种力量。我问他,是否有能净化暗影的力量,他说有,但现在只存在于传说中了。”
库忒塔放下马克杯,饶有兴致地笑起来:“莫非,他说的是天启魔法?”
“正是,他前往那里的目的就是在毕及斯托寻找封印您的棺柩,但似乎没有找到。如果您的力量,暗影是不能吞噬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往之路】吗?”塔比若有所思,“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啊。”
“确实。他告诉我,拥有天启之力的库忒塔曾经净化过暗影魔兽,就在卓尔姆多的皇宫内,如果他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刺杀公主的魔兽,应该是上古时代的影侍了。”
“要是我还能记得1000多年前的事的话,那问题的答案应该会很简单。可惜我对被封印之前的部分事情有些记不清了,当晚的情况更是难以记起。”
黑鸦歪了一下头:“没有关系,但至少我已经确认了,天启魔法可以净化暗影能量,这是十分重要的突破。”
“不过你说的那个神秘人,他使用的是什么魔法?”塔比有些好奇,“居然也能中和暗影之力。”
“不知道,但也是我见所未见的魔法。我也从没见他演示过,从他救下我,告诉我暗影能量的特性后,他就与我别过了。”
库忒塔思索片刻:“有可能是天启魔法的衍生,因为我还没有将这种力量完全开发出来。完善和补充从来都是后人的事情,可惜……”
“不过,”黑鸦的语气严肃起来,“关于学校里的那个员工为什么会变成影侍,我不甚了解,但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是正确的,那将会是很恐怖的事情。”
“说来听听。”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黑鸦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在学校的某个地方,有浓厚的暗影能量,逐渐影响着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