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形的隔板,卡在墙里。
对墙站着,握住隔板上的突起,向右扭转——
隔板松了。
再一推,隔板便朝里让去,现出墙内的空间。
这隔板唤作门。
还不大习惯这样的“门”。
毕竟门在我的印象里——要坚实许多。
进门时我照例举起双手,摆防御态势。
并没有任何的喷洒与淋下。
我才更为深刻的认识到——
自己是在种人区了。
这是我的房子。
我的,房子。
一户,一方。
房。
虽然想这么说,可惜不能。
这里并不属于我一人。
硬要形容——是我们的房子。
我,和种人希真的房子。
来自住宅办的安排——将我与希真分配在同一空间。
没问原因。
我服从。
房内明亮,希真盘腿坐在角落的地上。
明明身旁就是椅子。
白墙下波浪状的红发,一股子焦灼炎热。
当然,仅仅只是感觉——
种人区常年处于最适宜种人生存繁衍的温度。
繁殖官先生告诉我的。
推门进来的时候希真抬眼望我。
“你看什么?”
还嫌自己下手不重?
我碰左脸。
疼。
整张脸皮疼。
“我不会道歉的。”
见我触到痛处龇牙咧嘴,红皮混蛋居然还在嘴硬。
真不知他脑袋里装着什么。
“是么?”
控制着嘴唇开阖的幅度,避免说出需要用到过多脸部肌肉的词语。
“我不后悔。”对方一副已有觉悟的表情,仍旧皱着眉,很凝重的样子。
有病吧你。
这么急着表明立场当我敌人?
“如果重来,再看到你的那种行为,我还要揍。”
盯着我,深吸口气,角落的他站起来。
一脸认真。
气势倒是不坏,就是逻辑有点问题。
他大步朝前,昂首挺胸,笔直走到门外。
随即,对门外空无一人的状况发出疑惑的声音。
“人呢?”他回头问我。
“什么人?”
“来抓我的人呢?”
“……”
噗。
果然。
和我想的一样——
难怪这白痴那么凝重,什么“我不后悔”,什么“如果重来”,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
若是平常我定然大笑出声。
“你不是把我揍你的事情上报公所了吗?”
“蠢货,公所真要抓你还用得着派人?”
“那……”
哈,这只会皱眉的家伙也有惊诧的时候嘛。
“你……没上报?”
“废话。”
当然没报了。
“为什么?”
他问。
轮到他问了。
看来他似乎真的理解不了。
一方面我为他的智商担忧。
另一方面,倒有点享受这苦瓜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重新回到房内。
皱紧的眉头没有半分松懈。
“为什么?”充斥着沙硕质感的嗓音。
大红的眼瞳,目光却远没之前那么逼人。
喂喂喂,在误会什么呀。
真叫人反胃。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胞吧。”
因为我和你这种暴力狂不同。
我不会为一只不知所谓的牲畜,出拳伤害自己的同胞。
“也许你蠢到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可我没有。
若当真上报。
抛开官方责罚,单是传出去也会对你不利吧?
初来乍到便攻击同胞的无礼者。
这么简单的道理。
需要问两遍?
威胁之所以是威胁,不正因为没有实施?
“管理官先生的话你忘了?”直视他的眼睛,“我们是第四十世代唯一的两名种人。”
唯一的两名。
你听到吗。
这意味着什么你真的明白?
种人不能停在我们这代。
不能。
“我,和你,”手指点上他的胸口,“都得好好活着。”
“所以放心吧,没有报复。”
我会在心里杀死你,折磨你,虐待你。
聊以慰藉。
“……”
他不说话。
低着头。
胸前起伏。
本来就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够了,不说话也无所谓。
不道歉也无所谓。
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我很累,要睡了。
从他身边过去,打开墙侧边的一处隔板,去到另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
爬进眠仓,闭上眼睛。
“晚安。”
听见他讲。
……
去你的晚安。
“啊。”
脸真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