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产笼热闹非凡。
随处可见辛勤劳作的种人。
一栏连着一栏。
我向来欣赏这些把精力与时间用来提升入种率的同胞。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老道理了。
阿雅。
全区入种率位列第二的种人。
因为我的到来丢了第一,曾公开表示过他的敌意。
然而我一直视他为友。
甚至可以说我心里他是仅次我的合格种人。
起初他常挖苦我。
我从未还击。
后来有个月他状态不好,萎靡,入种率掉得厉害。
我去找他,鼓励他,在他身边说了一宿的话。
他才总算明白我的为人。
阿雅与我一样是反对收纳专属胎床的。
所以某些具备智能与记忆的胎床明白——即便摆出丑陋的姿态讨好我或他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像死了一样躺在窝里,不要动作,声音也不要发出,是我最最喜欢的胎床状态。
譬如现在身下的这只——
闭着嘴,关着眼,爪子不乱挠。
除呼吸外没干任何事情,一点不闹,安静地接受着我的动作。
挺好。
看看编号,A58。
不错。
这只受孕成功离开产笼前,都用它好了。
阿雅就在我旁边,按着另一只,呼哧呼哧喘着气。
我说你慢点,别动那么急。
他说没事——“没”和“事”间起码隔了两秒。
我说今天回去我帮你按按腰吧。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谢谢。
——蠢得可爱。
又过了会。
不知谁耳尖,听到一声巴吹,叫嚷起来——
“西街!西街!”
产笼里顿时静了。
片刻后又是一声。
这下那人确定了——
“西街的巴吹响了!”
喧闹再起。
“西街!是西街!”
“圣者大人们在西街降临了!”
“去瞧瞧吧!走啊!”
于是那些刚刚还在从事入种活动的人们,顷刻便跑没了影。
全走了干净。
产笼又归了静。
转眼一看,连阿雅也——
全拜圣者大人去了。
就这么一下,我成了留在产笼内唯一的种人。
不怪他们。
我一点也不怪他们。
努力按住胸口夸张的跳动。
想见圣者大人的心情,我比谁都能体会。
圣者大人们驾临的机会,我比谁都要珍贵。
完全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
完全能够。
可是。
可是啊——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离开这里。
回答我——
你是什么?
是种人。
现在是什么时段?
强繁殖时段。
优秀的种人会因为崇拜或好奇放弃一天中最容易入种成功的时段吗?
当然不会!
不是早就有过觉悟的吗?
任何情况下都将达成使命作为第一要务。
这是对我的考验。
一定是了。
我的定力!
我的忠诚!
真正的忠诚绝不是表面的磕头叩拜,而是不为任何外力所扰的坚持。
为达目的始终如一。
想到这里,奔涌的力量灌满身体。
我为自己的选择骄傲,为自己的人格自豪。
天!
我真高尚!
是的!真高尚!
干劲直破头顶。
哼起找不到旋律的歌谣。
大着声。
A58睁开眼睛,投来迷茫的视线。
身边闲置的胎床,也疑惑地望向我的脸庞。
“转过去!不许看我。”
你们不配。
身体是如此的轻快,胸腔是如此的饱满。
每个毛孔,每一滴汗,每颗细胞,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活力。
腰部这般的灵活、欢畅。
没问题!
我确信着。
可以的!
今天可以的!
今天可以成功的!
一定!
我掐住A58的脖子,它甚至没有挣扎,前爪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头就这么歪着。
直到它的眼睛朝着我的身后——
忽地瞪大。
“咿啊!”
它发出这样的声音。
产笼内同时鸣叫的还有好些胎床。
此起彼伏的怪声连成一片。
“?”
怎么了?
在叫什么?
顺着A58的视线,我回过头。
!!!
“▲☆℅﹟※……”
自己都听不懂自己的喉咙咕噜了什么。
空气,时间,全凝固了。
那耀眼的身姿——
是圣者大人。
出现在产笼里的,是圣者大人。
毫无疑问。
是圣者大人们中的一位。
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出现的?
不是在西街吗?
不。
那不重要。
我不需要也不可能理解。
只用知道圣者大人降临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