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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迪特城,酒馆前方,空地。
多玛·克雷斯看着四周不安的居民,望着城中骚动之处,神情严肃地观察着这一异变的发展。
一开始也有许多入侵者到了这里,毕竟,这群一直以来道貌岸然的骑士似乎这次彻底撕开了虚伪的假面,将屠杀和掠夺作为了唯一手段,但还好他在这里,他的保镖也在这里,虽然之前对于那名外来者的埋伏,因不想引发事端而导致了失败,但对于入侵的正规军,多玛可就没那么多的矫情了。
……实际上,他甚至有些庆幸于对方这次突然的袭击,打破了之前因那以浦克之名到访的怪异客人带来的疑虑,这是战争,两方都不计一切代价,这就是战争。
摇摇头,将这丝情绪甩出脑海,一道脚步声传来,贵族立刻将头转过去。
是一名斥候。
“四处的硝烟在减少,附近已经没有那些骑士的身影了,在监狱地区,守成卿大人与他们作战,一直将入侵者压制在了一处,拜勒大人已经听到了消息,并且回到了城市,和守成卿大人成功会师,在东街区、魔药工坊与医师会附近、西城门、都发现了不明身份的入侵者,但他们似乎跟之前的入侵者并不是一方,统计下,骑士入侵者在两千人以上,而其他身份不明者,似乎也并非为一个组织,暂时无法统计人数。”
“很好,能探清其他入侵者的行进路线吗?”
“很难,他们行动散乱,但能看出他们并不像那些骑士一样对民居动手,有很多支前往的是我们的军事建筑,不过都是表面上或者比较明显的,他们没有取得成功,其中一些人似乎有维护平民的举动。”
来往的情报官可谓络绎不绝,而彩雾骑和士兵们也都神情严肃,四周街道上的民众都被带到了酒馆附近避难,抽泣声、交谈声、以及诅咒的骂骂咧咧充斥着多玛的耳廓,不过他只是把精神全都集中到如何处理眼前的事端上去。
就目前来看,对方造成的实际伤害并不高,从战略意义上可谓愚蠢至极,如此袭击,除了激起公国人民的愤怒以外,并无任何作用。
但有一点十分值得注意,这数千人的队伍能一次潜入这军事重地的城市,便一定能潜入第二次,他们能如此悄无声息,简直比起公国一向自傲的杀手职业还要更加可怕,若不是王国在这么多年间暗中培养了这么一大批精英杀手或窃贼,那便是公国内部出了问题,前者若为真,那一定需要长年培养,而这么长的时间,暗杀者们却没有发现一点端倪,也太过奇怪,若是后者,能知晓如此重要之地的军事全部布局……
他来回踱步着,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危机感,必须在这次事件之后立刻回去觐见公爵大人,以此参亚斯多德一本,如果内奸是他,那么整个斯迪特城都有一朝沦陷之危,而就是不是他,以此解决掉这个公爵大人的心腹之患,然后再大清洗,也不为过。
就在他打定主意之际,又一道脚步声匆匆忙忙响起,多玛回头,却发现这酒馆内的一名侍酒有些紧张地看着周边的士兵,苍白着脸色举起了手。
“……大人,我只是去其他街道买些东西而已……”
“放他进来。”
没有新的情报,多玛也不知该喜该悲,于是只是随意挥了一下手,让军人为这位可怜的侍酒让路,接着,却马上又看到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人!有一个不知名飞行物正在朝我们赶来,从飞行姿态来看可能是蛇鸾……上面应该有人。”
“……在什么地方,立刻带我……”
“何必麻烦?”
多玛话音未落,便看见一只巨大的七彩蛇鸾在天空中嘶鸣着坠落,激起一阵彩色的雾气,在听到对方声音时,他皱了皱眉头,但紧接着却在看到骑手面容的一瞬间微微一怔。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出对方的名字:
“拜勒将军,你为何会跟守成卿乘在一只蛇鸾上?现在前方战事依然在进行,您应该也在前线指挥才是。”
“……多玛氏,您可查清了现在正在进攻的各个势力都来自何方吗?”
“除了那伪国所派来的残杀者,其他的情况都不太清楚……罢了,将军,您可否来这边一下,我有要事相谈。”
虽然有些疑惑按理说正在前线奋战的拜勒、以及按理说在城主府的守成卿为何会突然跑到自己所在的酒馆来,但多玛却突然想到现在正好,那守成卿现在孤身一人,并无其他亲信在身边,既然如此,他便可以与拜勒一起提前将其控制住,避免这阴险狡诈之人又想出什么阴招。
于是他故作焦急地向拜勒望去,对方一言不发地看着贵族,无动于衷,正当多玛思考是否是暗示方法太隐晦想要换个方式时,一旁的守成卿却先笑出了声。
“多玛氏。”
他笑了一会,笑得眯起了眼,然后叫了一下贵族青年的名字,接着又迟缓地叫了一声,一边叫一边摇着头,睁开眼有些怜悯地看着对方:
“多玛氏,何等可怜的多玛氏,你和拜勒一样可怜,有人怀疑自己的基业会被颠覆……但有你们如此忠诚的朋友,我怎么会去碰那危机四伏的高座呢?”
“……拜勒将军,请帮我控制住守成卿,我有理由怀疑他出卖我国军事机密,已经成为了王国的走狗。”
“啊哈,我得说你们的猜测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正确……我是说,我的确缺乏你们、还有你们朋友希望的那种品质——绝对的忠诚,因为我要是忠臣,现在就已经要百口莫辩地死去了?不过,那个忠诚是针对于何人的呢?”
“拜勒将军!”
气氛几乎是一瞬间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多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有立刻动手,他冷着脸,开始在自己手中聚集起深蓝色的魔力……守成卿自己是没有任何武力防备的,这一点是公认的事实,即便不知为何年轻的彩雾骑并没有动手,他也有信心将这乱臣贼子一下子捕捉归案。
但,深蓝色魔力脱手而出的一瞬间,那年轻的彩雾骑却是动了,与贵族所希冀完全相反的,他举起刀,为轻笑着的蓝发青年挡住了这一击。
多玛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拜勒将军。”
他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冷静:
“您在做什么?”
“……现在的状况,我不能让他死去或者被捕。”
“拜勒将军,你一向忠于公国,是吾国彩雾骑中年岁最年轻、前途最无量的一名成员,你曾经接受公爵大人的册封,对他发出了忠诚的誓言,我也知道你一向忠实于此,现在,你身后是一名有着叛乱嫌疑的郡守,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你难道要让你的誓言蒙上不忠的阴影吗?”
拜勒是彩雾骑中最为前途不可限量的成员,也许现在他年岁较轻,所以也并非在其中全无对手,但这酒馆中所有的成员显然不在其列。
多玛的头脑中飞速计算着当前的胜率,不是很低,但真正让他收到钳制的却是身后酒馆中许多的平民,彩雾骑的区域伤害性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拜勒彻底背叛了人民,他能造成的伤亡不计其数,为了一名守成卿,他真的……
“我忠于公国,我忠于初代公爵大人所设立的医师会,我发誓以我的一生去拯救我所爱之人……”
彩雾骑开口,琥珀色的眼睛带着些悲沧凝视着眼前一无所知的贵族:
“这就是,我如今站在这里的原因。”
拜勒动了。
年轻的彩雾骑在之前便已表现出了不逊色于一向以力著称的龙翼骑的实力,如今,带着决绝的刀刃更是锐不可当,多玛在愤怒之余也并未丧失理智,而是偷偷在背后以手势招来了护卫的两名彩雾骑。
“当!”
“啧……”
但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贵族面前横刀砍出的两人,在与拜勒相撞的一瞬间便立刻苍白了脸色退去,不约而同地拽着多玛便往后撤,而此刻,其他士兵也一一围了上来,近战者开始企图从不同方位突破,而魔法师和射手则因为多玛仍在包围圈内部而有些难以下手。
亚斯多德颇有些恬不知耻姿态地一下藏在了高大蛇鸾背后,七彩巨鸟挥舞着翅膀,发出嘶鸣同时,彩色鳞片因震动而脱落,一时间让周围人难以接近,拜勒一言不发地驱动着其向前扑取,显然,鸟兽的速度可比人腿要强些,于是被拖拽着的多玛几乎是瞬息之间便被再一次追上了。
两名彩雾骑对视一下,其中一名果断放手独自殿后来挡,可惜的是他们的蛇鸾还未从之前伏击中被造成的伤势恢复,于是连带着这彩雾骑兵战斗力也是缺失了一部分,吃力地挡住几下后,便再难拦截住意图坚决的拜勒,被甩在了身后。
很快,蛇鸾的爪子便落在了不断攻击着退却的多玛身边,接着一爪将其抓了起来。
“拜勒!你疯了……”
“派遣军队入侵城市屠杀百姓的,是公爵大人。”
正要呵斥的多玛被一句话噎住了喉咙,他表情扭曲地看向那低声细语的彩雾骑,满脸荒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