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十四章 诗人,灵光一闪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2/12/29 21:36:32 字数:3000

……

生灵厌恶死亡,却也恐惧永生。

放开思想去想象吧,想象永生的感觉,永生之人身边之人若没有摆脱死亡,他便将不断经历失去,永生之人身边者若也感染永生,世界中能量平衡便将崩塌。

且将永生看做不老不死,姑且免去了病痛的苦涩,即便如此,星球有其寿命,无生之物亦有一朝会改变其形态,生物因环境形态而生,依附着环境而生存,环境一朝更替,原有的生物便将面临剧变,而亦不一定适合诞生新的生命。

因此,再度假设吧,假设那永生之人能不在意失去,不企图繁衍,能聪慧敏锐、足以搭建出支撑自己生活的环境,并逃离原有已经崩溃的星球,且先不说为何有思想之物能如此如无生命之物质般,只是以合理的规律活动,也无视他如此活着到底能享受什么,又为何会在如此久远的岁月中不对自己曾经感兴趣的一切陷入麻木,毕竟这只是一种想象与假设,假使宇宙不会崩塌,而是以动态平衡的形式永恒存在……尽管连这一点也大概率只能说是一个假设,或者那生物能聪慧到阻止这一切,也许他就的确可以承受永生了?不过。

这样的永生,真的有人渴望吗?

也许有吧,比如那永生者的目标就是永远维持世界的平衡,真是一位无私无畏的英雄……这一句可毫无冷嘲热讽之意,能永远做这一切,已经是彻底不像人类,也不像任何生物的伟大英雄了。

很遗憾,但也很令我震撼的是,永生者并非如此,而是更加令人费解的英雄。

而,在这基础上,还有一些寄生物会不断对着这名英雄窃窃私语。

这永生之人不是不能繁殖,也许不该叫繁殖……把那称之为治愈他人死亡,或许比较符合英雄称谓,不过,对于抗拒且知晓那真相的永生之人来说,那应当叫感染,他有着非常非常简便的方式将自己永生的疾病感染给他人,这躁动时常在他的心中颤动着,战栗着,有时候,坚强的永生之人也会忍不住泄气,于是那嗡嗡作响的蜂群便会从他充满孔洞的躯壳中蔓延而出。

……他是浦克吗?

不,现在我说的,还不是。

以前,精灵的森林中忽然迎来了一名不断喃喃自语的访客,热情好客的精灵们对这名看似疯癫的客人依然表现出了友好,而他却以语言莫名的辱骂和呵斥进行回应,那时的精灵们并不知晓,那是永生者痛苦的挣扎,与对他们善意的报答。

精灵们把他放在了森林中,于是那访客便在无数的绿森中徘徊私语着,他那诅咒般的呢喃洋溢在每一缕掠过枝梢的微风中,随着太阳沉没而更加凝重,直到终于有一天,一处精灵的村庄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月从乌云弥漫的夜空中森白地探出面颊,而那疯狂的访客则忽然出现在了村庄中。

有人以为是他的突然袭击导致了尖叫,但后来者则明白了,那上沉溺于永梦中的疯癫者终于被尖叫声唤醒,陡然发觉自己酿成的大祸而企图补救,但精灵们并无法知晓这一点……他们中大多依然是看不见的,尽管多半比人类能看见的更多,因此错以为永生者发动袭击的精灵们很快与他产生了争执,不幸的是,这打碎了他本就如千疮百孔花瓶般的身体。

生命的毒素一瞬间蔓延在了森林中,感染了许多人,于是永生者越发焦虑,他丝毫不在意痛楚、伤口、或者扭曲,精灵们即便将他活活烧成一堆焦炭也比不过他在宇宙间盲目游荡时所导致的恐惧,他发出的语言精灵们并不认得,那语言太古老了,这颗星球在这言语面前如婴儿般稚嫩。

于是,精灵们看见的只有噩梦,一名不死不灭的敌人、一只扭曲狰狞的怪物,它之前明明是人形,但很快就比一团扭曲的肉块还更加糟糕了,空气中散落的灰烬都有了肿瘤般的生机……吸入这成分的人尖叫着抓挠自己的躯体,接着目眦尽裂地看见肉丝、组织、甚至器官一点点从自己躯壳中破土而出……

绝望的精灵们开始了祈祷。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一脸麻木,很遗憾,他并不是能无视痛苦与疾病的完美存在,甚至连木刺都能轻易地刺伤他,当寒风从他赤果的肌理上擦过,他便因痛苦而颤抖起来,他再度开口……而我听得懂他的语言。

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把这种语言看做古老存在之间的默契……他诞生时间很晚,存在时间却很长,因为这人是在时空中不断穿梭的,当我开始跟他交谈,我能看见他眼中闪过的厌恶……这倒是让我确信了他对所谓古老存在的了解。

至少我们停止了武力的争端,事实上,他甚至比起浦克还更加羸弱,他知晓一些古老的仪式,但对支配者们的厌恶和恐惧使他丝毫不愿沾染这些仪式,所以他几乎是一点魔法都不会的,要制住他某种意义上很简单,所以我很简单地取得了和他交谈的机会,也从他口中知晓了,他体内的永生已经感染了众精灵的事实。

他告诉我,他的体内已经濒临崩溃,生命的繁殖已经超乎他的承受,而我也看见了他那大腹便便如孕妇般的肚囊……我询问他是否需要我分担,但他却一脸敌意地拒绝了。

于是我帮着他收集了生命的毒素……只是,第一名感染这毒素的精灵女孩却在这时自己藏起来了,他一直告诉我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蜜语依然在他耳边呢喃,告知着他它们的欣喜,但我那时忙着其他事,并没有及时理会他……呵……

嗯?啊,没什么,就是这个原因。

他不能在一个时空久留,越是停留,他感染他物的几率便越大,所以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在他离开后我才发现那女孩的情况,不过我已经从他的手法中得知了如何抓住那存在,于是我模仿着他的构造,造出了金杯,将那存在盛放在了杯中。

不,精灵们的长生跟金杯没什么关系,那东西我可不会让它接触到精灵……为什么那些人类会得出那种结论,我也不明白,然而,他们的确是如此误解,并疯狂地涌来了。

不过,在那起事件之前,精灵们就已经收养了许多的人类诗人了,也许他们看见了那一场争端,然后将怪物不死的能力和金杯中物联想到了一起,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结论,总之,许多的人类开始明里暗里地争夺那金杯了,而我……

……

噗。

放心吧,我真的是在忙别的事……呵。

我那时正忙着处理我亲爱的妹妹的事,她一直不讨你们人类喜,知道吗?除了像小家伙你一样憨直的人,是个家伙都想着在她身上搞些名堂,我那时就有些生气,所以打算好好鼓捣一些这些人,也就没注意到金杯的事。

人类彼此争端,最终,有人夺得了金杯,而其他人又将他逼到了死角,于是,比起让出,他以宁愿所有人都得不到的心态砸毁了金杯,生命的灾厄也便重新洋溢在了那一群人类之中……

之前也说过,那时精灵们便已经收留了许多的诗人了。

在这之中,有这么一名诗人,他天赋平平,名声不高不低,但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热爱诗篇、文学、与乐律,他喜爱着精灵,时常亲随着精灵们游荡在森林在,于是与许多精灵都成了好友,却也比任何人都忠于人类,信赖人类。

在其他诗人因金杯的传说而颤动时,他也产生了好奇,于是年轻的诗人披荆斩棘……好吧,以他当年的魔力,应该算是苟延残喘地爬到了金杯旁边,见证了那一场互相残杀的他因认知而错愕,而这时,一名与他极其亲密的精灵,不远万里地前来,告知了他那生命之毒的真相,并想要将他带离那里。

年轻的诗人思考了一下,接着,他平静地让自己的朋友帮自己向着家乡传达了讯息,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又整理了自己最好的仪容、戴上自己一生中从不离身的长笛,然后,走到了金杯的残骸旁。

金杯中的生命之毒们一下子便被他锁吸引……这是当然的,对于它们来说,他是它们会喜欢的人,所以它们才会友好地亲吻他的躯体,着迷地为他赋予永生……如此恐怖的诅咒竟是希冀永不分离的迷恋!便是我,也会因此而感到嘲讽,他当了小偷,偷走了我的金杯,然后成为了金杯,但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的确比起金杯更适合盛放那生命的毒素。

你知道吗?那生命的毒素是有名字的,这名字由最开始的永生者所起,他起这名字时还没看破这疾病的真面目,那时,他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作家,为思绪的一瞬闪光而热泪盈眶,以无比欣喜的心情为那些拥抱着他身躯的光点命名。

那名作家现在自称为“维尔特”(Writer)。

而那疾病之名,被称为“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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