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能为大人服务,实乃下属之幸。”
看似友好的态度,其下却似乎暗藏着刀锋,诺曼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一切的发展实际上,安吉拉之前便告诉过他们事态肯定会如此发展了,便是变幻了容貌,对方也绝对是不可能被遮蔽目光的……因为此刻半精灵祭司所面对的并非他人,而是王国改革前教会的最高权利阶层之一,圣·冯伊曼·鲁本主教。
在旧代教皇已经西去的如今,面前无须、白发,面容和蔼的皱巴巴老头……可以说是当年顽垢之中最为顽固且肮脏的那一撮也说不定呢。
老人温和以目光扫视着马车内部,接着以有些慢吞吞的语调开口:
“这里面明显有几位朋友是圣女大人的客人吧,出来吧,何必躲着让我这老人家多花些功夫分别招待呢?茶水的数量,可不好备呢。”
“……鲁本主教,我听说你因病去世了。”
“国内这么说吗?嘛,那位小陛下想让你们知道这些东西,那就这样嘛,像我这样的老人家,的确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艾卡和诺曼默默站了起来,从人群中显出身形,周围也是零零碎碎不知道多少个俘虏,一个个都瞳孔紧缩,一副惊恐神情地盯着那看似平和的老祭司,外貌意义上的欺骗在如此境况之下再不能起半点作用,不如说,他那与环境割裂的友好态度,反而让其的形象变得虚假而诡异了起来。
安吉拉站在最前面,就像是以一己与那怪异的主教对峙般,尽管如此,她知道这名阴险狡诈的老主教此刻甚至称不上在伪装,他那文雅的举动与平和的举止都是自然而然的,哪怕面前的不是她,甚至不是一名人类,他也依然会是这副温和的神情。
“这位就是王国中所选拔的勇者吧,年轻有为呀,龙神庇佑,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鲁本的眼左右微微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诺曼身上,老祭司让开一条路,一边以那双有些浑浊的蓝眼睛打量着白发银瞳的少年,一边眼睛还时不时在剩下的俘虏之中穿梭着:
“不过,我听说,勇者大人的队伍应该是有四名同伴彼此协作,如何怎么只出来了三位呀?”
“主教大人何必刨根问底呢?”
“……呵呵,无妨。”
一番询问无果,他倒也不懊恼,只是轻轻敲了敲那黄金所制的手杖,接着,更多灰色飞鸟便接涌而至,一个个逐渐化为人形的守卫直接将此处包围了。
光从画面上开始似乎这是一场险情啊,不过诺曼还不算是太过担心,这群人毕竟看起来只是守卫,按理说,在守卫没有达到两位数的情况下他都是不必担忧的,当然,从刚才的表现也不难看出,恐怕这些一个个围绕四周的守卫也并非单纯善茬。
只听那人悠然开口:
“不过是问一问还有一位去哪了罢了,这些客人,一会儿可是要到别处休息的,万一错过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好错过的,就算是相隔那么远,主教大人不还是一样能准确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出来?”
“呵呵,在下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这里发生了一些事而已,话说,大人应该是为了公国灭世之龙仪式而来的吧,破坏了仪式之后,便又要匆忙离开了,那样也未免有些招待不周。”
一眼中的地戳穿了白衣祭司的大目的,虽然这也倒不是什么完全无法猜到的机密,但在这句话从那主教口中一些幽幽地说出之际,周边的气氛还是一度变得有些沉郁。
安吉拉默默看着面前一点点慢条斯理地猜测着自己动机的老人,她知道对方这有些让人焦虑的态度是故意的,这人从旧派的时候便一直都是这么个奇怪的性格了,当年,在那些真正的半精灵后裔还牢牢掌握着龙神教会权利之际,当年还处于类似于实验品立场的安吉拉,事实上正是被眼前的这位大主教所管辖着。
或者说不止她本人——半精灵繁育计划这一整套实验,以及其包括的实验品与被试,包括所要用到的一切资源与材料,从直接来说都归于鲁本主教,他是这所有一切的负责人和权限者。
此刻,他以看待孩子成长般略带欣慰的语气说:
“你成长了……圣女大人,我就知道您会的,毕竟,您唯一一个成功的个体,我等精灵乃是自然之宠儿,所能抵达的境界,是其他种族绝无可能抵达的高峰。”
若是早早些的安吉拉,或许根本不敢面对这位大不敬者,她的大脑里、血管中,皮肉内,曾经齐刷刷被埋入过一些复杂而致命的器械,这些器械有的是勘察她体质属性的,有的则是为了彻底控制住半精灵少女,使她不可能逃跑的……然而这样的局势下自然全都成了摆设,她身上现在四处都是残留的痕迹,一次次提醒着安吉拉一个种族堕落之后所能抵达最为丑陋的样子。
“我等精灵?鲁本主教,请注意您的言辞,你我都不过是两个寻寻常常的人类罢了,怎么会是精灵呢?”
于是,棕发少女歪起头,湖心一般的眼微微眯着凝出平静的笑意,头也微微偏转着,似乎是真的为对方不大恰当的话语感到困惑一般。
刚才被一次次顶撞却面色如常的鲁本这次神情微微一滞,接着,老祭司不言不语地下了车来,其他守卫粗暴地走上车去,把已经透露出自己身份的众人一通拉扯便拖下了车。
诺曼也一样,他被揪着右肩膀直接拽下了车,可以明显感觉出,那些似乎有些问题的守卫力气比起一般要高上许多,但不知为何少年总觉得这一具具的身体在使力的方式有一些奇怪的违和感。
这就像是某种本来常人使用力度时会被触发的机制现在忽然消失了一样。
由于无法确定最后一人的身份,其他的被绑架者也并没有被处理,安吉拉本人倒是被好好请下来的,看样子某种意义上她这圣女的身份的确为自己获得了一丝便利,她周围也围绕着一群灰色侍卫明明是彻底敌对的立场,然而这些守卫却以对待不堪一击的珍贵财物一般,小心翼翼地供奉着白衣祭司,无论她要做什么动作,那些灰色的守卫都会提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站好。
“我知道你们来的真实目的,你们因此毁掉了我的一些案例,但也不过如此,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亲爱的圣女大人,我想我们都河很乐意减少给彼此带来的麻烦。”
等她、还有诺曼和艾卡一起终于站下来时,那主教才重新开始说话,这次,伪装的言辞稍微漏出了其背部腥臭味,有些冰冷地被直接展开在安吉拉的面前,显然,这是一场威胁,尽管通过这一条灰色产业链潜入了玛格内特,但公国首都的风险怎么可能是一进入便彻底消失了的,内部的巡查依然宛如猎犬般死死纠缠着众人。
尽管鲁本的灰色产业链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太过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毕竟,若是当真如此,他也不会跟面前的几人纠缠如此之久了,但是肯定还是诺曼一行人更加不愿意被公国众人发现。
“是啊,相信我们彼此都会希望度过一段友好的时间,说起来,主教大人来到这里多久了?”
“呵呵,有个两年了吧,自从,教皇大人走了之后,我就知道你们会彻底掌握局势,所以便放心离开,到了这边来了。”
“哎呀,那如此,倒是应该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了?说起来,您在这边似乎一切还算顺利嘛,如此偌大的一处修道院,看样子公国也不算敌视您。”
一边说着,半精灵祭司扫视着周边的环境。
这里明显是修道院的后花园,四处都被奇珍异草所占据着,看起来被人精心打理过于是各种草药与观赏类植物都井然有序,其中不乏一些想当昂贵而珍奇的药物,整片区域所占据的面积也不算小,中间有一个石杯状的小潭,一旁的诺曼一眼便能认出那是永生的金杯的样式。
对于安吉拉的试探,鲁本主教只是轻轻笑着。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里终究不是王国,是甚至反而妄图篡夺灭世之力的见识浅薄者的聚集地,身为龙神教会的祭司,我自然有引导这群迷茫羔羊的职责。”
“引导?我倒是很好奇,鲁本主教,您打算如何去引导这群迷茫的羊羔呢?龙神是仁慈的,因此祂必不吝啬于将救赎之光向任何地区之人投下,可人总是盲目,对此毫不领情,只是偏执于注定毫无意义的路途。”
“……呵呵,说得好,我明白您想说什么,的确,如果我放弃了,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和您再见面,我必须忏悔,因为这一行为是悲伤而伴随恶行的,但一切损失都不过是为了未来,您难道没有感受到众人的期待吗?时至今日,我们依然期待着您得到好的结果。”
“好的结果,现在,我所得到的就是最好的了,但,那却是以你们的必然失望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