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九章 公国,前车之鉴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2/19 21:44:31 字数:3008

……

另外一端,跟随着鲁本主教的诺曼一行人却是走到了修道院内另外一处建筑的地下,这里一般是祭司们学习和编写经书的地方,因此上面摆满了木制的书写台,四周也摆放着许多古旧而珍贵的典籍。

然而既然说是地下,自然不可能是如此寻常的地方。

“请坐,修道院里面有出一些麦茶,不介意的话,可以品尝一番。”

老祭司垫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到这地下室的最中心,从一个玻璃容器中倒出一些微微泛黄的透明液体,从那透明茶壶反射中能看见的唯有四周琳琅满目的书籍和……标本。

这里完全可以作为一处盛大的展览馆,从稀有角度、从奢华角度讲,都是如此,四周分布的有类似于艾维尔塔阶梯图书馆一般珍惜的禁书,尽管从质量上来看依然不可匹敌,但作为私人收藏,能与一国的举国之力相比,已经是不可思议,在书籍之外,还有明显的草药标本与原料储藏处,其草药与其能构成的魔药都按照种类被分门别类安放着,堪称大博物馆一般严密的布置和详实的罗列,但真正的重点却并非这个。

一系列,被盛放在玻璃柜中,被透明药水彻底浸泡的标本,许多都是人形……

那绝对是针对于人类或者亚人所制作的标本,不然,以世间物种之多,有人形的标本数量怎么会如此压倒性显著,而那其中,人类又格外多,这些人类看起来年龄与性别均不同,除了大致应该都是莫提法斯人以外……只有一个很难表述的共同特点。

“真是恶趣味的招待呢,如此场所,难道便是鲁本主教的客厅吗?”

“自然不是,不过,作为主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要让客人感到如家般的温暖,圣女大人远道而来,在家人看护之下,难道不感到尤为放松么?”

白衣祭司脸上依然凝着近乎虚假的温和微笑,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这群与自己多少都有些外貌相似的标本所注视中心,那边正是鲁本主教设置的茶桌处,标本们静静站在四周,已经失去光芒的眼被精确设置为注视到中心,死者的视线淋漓尽致地打在那悠然端茶的主教身上,对方则似乎格外放松地晃悠起了茶壶。

……便是对安吉拉的过去一概不知,诺曼和艾卡也都齐齐被这怪诞到令人反感的场面所恶心了一下,骑士紧跟着白衣祭司坐下,目光灼灼盯着那丝毫不在意的主教,而艾卡则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吉拉。

白衣祭司有些失笑地轻轻拍了拍身边过度反应的二人。

“哎呀,两位这是……”

“呵呵……圣女大人的同伴似乎很担忧您呢,请不必担忧,若是圣女大人是如此软弱,在这种情况下便会因为恐惧而畏缩不前之人,我等也不会被远远赶到这片土地上了。”

“……鲁本主教,当年你还在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一直听说你是个平易近人的主教,特别关心儿童的慈善工作……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你的活动,还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一般的人类孩童并没有任何实验价值,不过,总得去探索着看看嘛,客观意义上,我也的确为王国的教育和儿童慈善方面花费了大量金钱——毕竟,无法确保质,那便至少要让量提起来,虽然阁下就这样把老朽看成大恶人也无所谓,不过,也不能否认客观的事实嘛。”

那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端着茶,把带着强烈依恋感情的眼一点点从那些标本上扫过,苍白的雾气迷蒙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凹陷的、令人作呕的、欲念深重的眼仍暴露在外。

他有些出神地呢喃:

“……圣女大人,无论其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您应该是明白我把您请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的。”

“怎么说的话,您还真是太过自信了些。”

“啊啊,您不过是因为想让我悲伤而故意说谎罢了,就算您厌恶,如此聪慧的您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呢?您看,您应该很久没有和家人们见面了吧。”

白衣祭司冷漠的话语丝毫没有进入梦呓般老人的耳内,他喝下一口茶水,接着有些颤巍巍地站起来,站在这怪异展览馆的中央,以激动的神情一一将手指点过那些早已凝固的标本。

“在这里的,是你我的族人,是你我唯一能归属的群体……其他毫无价值的标本不配进入这里,当初我匆忙离开的时候,所带上的唯有这些,我扔掉了许多财产、扔掉了好多自以为是的下属、扔掉了好多书……但是,在这里的族人,我一个也没缺少,为我们高兴吧?安吉拉·丝克瑞特。”

最后一句落下时,他当真是饱含希冀地望了过来,回应他的只有安吉拉平静如冰潭的眼神,与白发骑士的敌意、黑发魔法师的厌恶。

丧心病狂……真难想象在王国中如此德高望重的人物会是如此角色,怪不得他的被放逐会被淡化,就算是知道了这是处理弊端与恶人,也足以引起群众们的恐慌了。

而那老人对于如此冰冷的神情却似乎很满意,他又轻轻笑了两声,痴迷地坐回了原位,端起茶。

“是这样。”

鲁本主教喃喃:

“连抛弃、抗拒我们的这一点都如此接近……无论您多么抗拒,圣女大人,您都是龙神给予我们的引路人,我们归乡的使者……如今的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多么像是作为我们母亲的精灵啊。”

曾经的林中猎人——诺曼·斯乌尔为此更加地扭曲了眉毛,这个一直以来身处于精灵与人类之间生活的年轻人已经被面前这个狂热而盲目,看似夸赞却不断贬低他身边可谓最亲密族群的人深深冒犯,甚至可以称得上怒不可遏,他开口,但开口之前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白衣祭司,对方则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思考了一下后让他把手伸出来,接着在上面写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词。

骑士有些困惑地思考起了安吉拉传达给他的信息,而在此之前,那主教则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圣女大人,您的伤还疼吗?”

“不过尔尔。”

“啊,当然,您的优异实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最初,我还怀疑过您的品质,但您却以如此果断而优异的一记反叛回答了我的疑问,我为我的质疑感到羞耻,呵呵,您都不知道,您从我法术下闪过的那一瞬间,我有多么的……荣幸。”

“如果,只是单纯的叙旧的话,我想到此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鲁本主教,您既然表现得如此深情厚谊,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对我的热情与欢迎并非作假?”

在那老人接连不断,令人厌烦的话语之后,白衣祭司本来冷漠的态度忽然一顿,接着,近乎是如同考验忠诚的君王般,她掩住自己的嘴,有些迟疑地开口,落下的话语像是正在滚动的弹珠一样摇晃个不停。

而对方,那老奸巨猾,应当能鲜明看出安吉拉语气中所含有异常情绪的老人猛地抬头了,并非是狂热遮掩了他的双眼,而是,便是他清晰知道自己正在踩入一处陷阱,那萌发出狂热的心,那坚决到歪曲的意志,仍是会让他奋不顾身地遵从眼前这丝毫不认同他之人的话语。

这副模样,真是让安吉拉感到可笑,白衣祭司站起来,手持起法杖,接着便站到那人面前,摆出一副教会圣女应有的姿态,将法杖朝那人一指,那人便殷勤跪下来,好似那受到神明点化的虔诚信徒。

“自然,我的大人,以龙神的名义与指引,我是您最温顺的羔羊……您想要我做些什么?您要将我抬上高山,然后献祭给那伟大之神吗?若是如此,那当真是……无与伦比的荣幸。”

“卑劣又可笑的罪人啊,神明怎么会如此饥不择食地接纳你呢?我不过是要把你当垫脚石,前往我的目的罢了。”

“……啊,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一脚啊……我的族亲,我很高兴您会往更高处前进,以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毕竟无人能像我们彼此一般互相了解。”

法杖轻轻点下,像是牧羊人将鞭子触上牧羊犬的鼻梁,现在,那颤颤巍巍的老人含着笑意起身,接着便终于愿意把目光从他那无比重视的族亲身上抽开一点点,吝啬地落到其他人身上。

“诺曼·斯乌尔……我听说了您很多的故事,似乎您身上也有一些森林住民的气息,您有些上古时期诗人的殊荣了,既然如此,我也该遵循母族的礼仪,好好接待你们,你们要接近仪式的地点还是需要一些操作的,起码得过个几天,之前有一队翼人带领的冒险者来了,所以城里并不太平。”

“翼人……”

诺曼回忆起圣剑仪式时匆匆见过的那名亚人,他看起来很年轻,有些轻浮,但飞行技艺的确高超……若是依仗着那飞行能力,也许的确能和他们差不多进度地抵达都城,不过似乎他比起诺曼一行人还要早得多……听起来像是直捣黄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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