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科克皱起了眉，一直便表情严肃的老兵此刻上下打量着似乎有些苦恼的青年，目光如同审问罪犯的法官一般。
于是伊泽德拉甩甩手，开口:
“您的表情似乎很不好，虽然我不知道您在如何猜测，但是别误会，我本身就是受邀请参加这次宴会的人选之一。”
“……这样啊，请原谅我的失礼，这场会议十分机密，在现在冒险者肆无忌惮潜入我们国家的情况下，不得不多留心一些。”
“我想向您打听的嘛，是外部都来了哪些将军的士兵？都有哪些军队？”
“……”
老人眯起眼，半晌没有回答，等过了一会儿后，他轻轻把手放到腰间的军刀上，眯起眼开口！
“先生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嘛，您害怕我得知军队布局以后出去告密，是个间谍？”
“……”
“……呵。”
那蓝眼的青年静静盯着随着对话推进，神色越发冰冷的老兵，在他彻底把刀从腰间拔出来之前轻轻发出笑声。
接着，伊泽德拉鼓起了掌，嘈杂的掌声让科克越发心神不宁之外还有些困惑，老兵放慢了抽刀的速度，只是扭着眉头，看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警惕，实在是很警惕，不过先生的推断有些错误，我必须指出来。”
那人含着笑，语调近乎欣快地说着，这般举动将其他几位老兵也引了过来，一齐神色怪异地盯着这个刚刚还突发奇想帮了他们的人。
“先生啊，我若当真是要布防图的间谍，怎么会只问您见到过哪些部队的士兵？队形不知，人数不知，唯一能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最多可能是知道有哪些将军或者统帅回到城里面了。”
“这难道还不够吗？”
知晓了领头人，靠着军队的一般编制，多少就能猜出城里城外有至少多少人了，科克虽然不算是非常高级的军官，却也至少知道这些。
“当然不够，这里可是都城，军官大人，和边境不一样，我如果真是王国人或者守成卿所派来间谍什么的，那要回去，起码也得几个月，到时候人早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利用在此聚集的士兵数反推外部散落的可能士兵数，那也估算大概得有些太大概了点，局部分布不知道、状态不知道位置不知道，这有什么大用呢？”
伊泽德拉一边缓缓吐出话语，一边眯起眼，忽然用有些阴森的目光扫视着老人:
“再说，真是那样的话，我不该选你这种才失去了战友，肯定是从外部赶回都城，连城内状况都不一定知道的类型，而是应该找那些明显和约翰先生不认识的人。”
“……”
科克沉默了，许久后，老人才缓缓抬起手，把军帽从自己斑白的头发上摘下来，一字一顿地开口:
“……原谅我的失礼，不过这是必要的警惕，先生，您似乎很聪明，有那些商人的狡诈，这可能证实了您的古雷德人身份，但是也让我对您缺乏信任，如果您真要问这个问题，不妨把话说明白些，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需要知道这是不是个借机发难的好时候。”
“对谁？”
“公爵大人。”
当伊泽德拉不急不缓地吐出那四个字时，周围的老兵们便是面色一惊，随即有些皱眉地看着这位大言不惭的年轻人，对他轻易吐出名字的怠慢深表不赞同。
而青年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般摊手，继续往下说:
“您不必惊讶，是的，刚才那大不敬的话语就是我说的，对象也的确是公爵大人，要知道，当得知这场宴会所邀请的对象包括军人和龙神教祭司时，我就已经开始筹划这一切了。”
“您……这不是知道一些细节吗？”
听到这句话，科克倒是松了一口气，宴会的内容只有部分军官和上层人才知道，他这次能知道这件事，还得多亏了带领他们这一支队伍的将军是个反龙神教狂热分子，一直在对这个安排骂骂咧咧。
至少对方在没有被他透露的情况下猜中了如此内容，那便至少不该是无关人士才是，既然如此，那比起他这个边缘人物，说不定就了解得还要多了。
“就算您再逼问，我知道的也不会比您还多了。”
“谁说的，我不是想问你都遇到了哪些部队的士兵吗？我啊，这是要知道参加宴会的将军，都会有什么人。”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向公爵大人提议提高伤病福利和老兵补贴，这个话题，必须在有很多也支持这个观点的将军也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抛出。”
青年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像是随意吐出了几枚羽毛，却是让科克顿时神情抖变，是了，在这士气低迷，需要犒赏三军来提振信心之时，任何提议在此刻都会变得难以拒绝，是个大好的提议机会。
不过与之相对，如果其他人反对的话，这个提议也便就不太好通过，因此，提前知道那些前来参加宴会者的身份是很有必要的，并且由于驻扎等问题，随着那些参与者的军队的踪迹反而其实还算好藏的，毕竟是那么多支队伍，那么多人，太过庞大也是一种苦恼。
这个提案倒是，对于他这种老兵来说满满是好处，但是这种好处却也莫名显出一丝天上掉馅饼般的冰冷。
“既然先生是被邀请进入宴会的人，又何必来问我？难道没个朋友可以打听一番吗？或者，直接从公爵大人那边敲些东西出来？”
“敲些……这词用得倒是很好，这次宴会似乎是有关于什么非常怪异之物，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也不是我所需要关心的部分，非要说的话，我感觉是有人故意不让我们知道，而这方面权限最高的……”
对于科克的话语能力表达了赞赏之后，伊泽德拉忽然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表情，这表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也能轻易引起对方的浮想联翩。
忠诚的老兵显然并没有如此简单被动摇，反而是深深看了那似乎一句句话都语焉不详的年轻人，倒也没了之前的强烈反对，只是依然收敛着几分。
“我们将军不必多说，一定是赞同先生的提议的，其他将军嘛……有位叫哈利的，可能不会太赞同。”
哈利。
青年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真是不容易，这下总算是摸出来个名字了，她姑且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老人和诺曼反应，周围老人神色如常，没有出现什么迟疑或者惊讶的神情，而诺曼则是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看样子对方这次终于不是报了个假名来看她的反应咯。
“我不太熟悉这个名字……我想这应该不奇怪吧，毕竟，这个名字似乎并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将军名字。”
“哈利……那个家伙可气人哩，一天到晚，除了拿着个鞭子打他手下还会干嘛，拍的马屁都腻乎了让人听着怪难受的……”
果不其然，尽管她反而追问，那些老人也没有显出太多异常，只是纷纷都露出了厌恶神情，其中一人还絮絮叨叨的，所念的显然是这名哈利将军的罪行……看样子这名将军的普通士兵之中并不怎么受待见，而理由则也很明显。
所以科克才敢报出这个名字吧，只是一名不太出名的将军的话，就算泄露了导致对方受损，以对方的个人形象，对于士兵们好像也是一场好事，而借刀杀人的老兵则能顺利从整场事情中抽身。
伊泽德拉没有打算过于深入追问这人信息的意思，军方的参与者信息尽管重要，但对于他们来说，宗教方面则是更加重要的。
“马屁……话说，我听说，这宴会都是要德高望重的先生才能去参加，这哈利名不见经传，也能参加这宴会？”
“哼，不过是个酒肉之徒罢了，他这种人，公爵大人也好贝尔留斯大人也好，都不会喜欢，也就是抓住了医师会那边的关系……”
“喂。”
听到伊泽德拉发问，一名老兵啐了一口唾沫，一脸厌恶地开口说着，结果被科克一句话倒是挡住了，不过，他的话语中早就有了可以帮助伊泽德拉推动询问的信息。
“……唔，那倒是奇怪了。”
她捏着下巴，一脸困惑地歪着头呢喃:
“我没记错的话，这场宴会应该是有关于军队，和一个奇怪的武器，然后请了龙神教会这边的人去祷告主持才是，和医师会应该关系不大吧？就算攀关系也……”
“是这样，但是毕竟从国教意义上，医师会他们才是本国国教，咱们将军还因为这事挺高兴的，就是因为医师会那边可以有能力塞人了，那就是龙神教这边越来越弱了嘛。”
“龙神教会影响力我觉得也不算弱小？据说还有高层在内呢，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谁知道？这龙神教会一贯就不太能插手政、权，这仗一打，更是尴尬，而且有好几个主教还挺软骨头的，比如那个什么，拉托夫主教，他不就是自己都经常去医师会那边搞活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