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小丑歪头，看着对方这小身板，又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青年，然后滑稽地大笑起来:
“好！好！好！如果你赢了，小汤姆什么都可以给你……就算你要把我当炮弹咻地一下炸出去也可以！”
“嗯……”
少年侧了一下脖子，这让她的整张脸有一半隐没在了阴影中，从暴露在光中的眼睛来看，几乎如机械般面无表情，不过很快她就似乎又放松下来一样笑了下，开玩笑般伸出一只手指:
“如果你输了，我就要你的灵魂，怎么样？”
“灵魂？”
听到这个完全没有料到的语句时，小丑变得困惑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张开四肢，把因为彩衣包裹和肥胖显得圆滚滚的肚子舒展开来，好像自己是个快膨胀得爆开的气球。
他咯咯笑着:
“当然！小汤姆遇到好心人啦！客人，您觉得小汤姆的灵魂会是什么颜色？是不是五彩斑斓的气球和笑脸？”
“嘿，先生，您不再考虑一下吗？您手上这瓶药可是很珍贵的，被浪费在这种时候，也太早、太不值了些，这家伙平日抛钱袋都是为了多耗点，自己失了些准头的……您……。”
“是啊，这样，先生，如果您是想换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的话，我可以把这边在场的所有东西都买下来给您，把那瓶药交给我就好了。”
这下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本来只是大声嘲笑着的众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焦急和不解，其中已经有人站出来，大声地劝阻起了诺曼，还有人伸出手，拿着一张镀金的黑卡，向着他摊开手。
但青年不为所动。
他抬起手，把那瓶不透明的魔药很是随意地递交到擅作主张的仆从手中，然后抬起下巴，以一副贵族老爷一贯的做作劲蔑视着向小丑开口:
“说，接不接受赌约。”
“……当然、当然……”
小丑的眼已被狂喜所溢满，他点头哈腰地应着，拍拍手，袖口中毫无征兆地掉下两沓沉甸甸的钱袋，接着杂耍般将其抛了起来，在众人有些懊恼又嫉妒的眼神下得意地将其轮转了起来……
也是因此，他并未看见那轻笑着的少年，眼中掠过的一丝冰冷金黄。
啪啪，当两沓钱袋在空中又完美交错出一个弧形之后，那小丑将其在身体前后接住，接着，有些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将背后的一袋突然地朝伊泽德拉脸上扔了过去，那四肢纤细，似乎毫无还击能力的街角儿童，自然是……
一把接中，然后，她踩着近乎虚浮的脚步走到了小丑身边，把那钱袋像是小石子一样，在手里一颠一颠地。
“既然要比，规则呢？我可不想因为被说犯规然后莫名其妙输了呢。”
“哈哈哈，当然！小汤姆会告诉您的，贵人……您应该看见了，这些钱都是被袋子所撞住的。”
说着，汤姆提起自己的钱袋，将它摆到自己和伊泽德拉之间，一边清晰又慢条斯理地朝着周边的观众、以及面前的仆从展示，把一根粗糙的绳子将口袋的开口处系住，一边咬字缓慢地解释着:
“这个袋子，必须被一根绳子系着口，所以里面的东西很难随心所欲地撒出来哦，一会，小汤姆会做个示范。”
小丑把视线朝前方看去，看着周围那一排排贴着标签的，被展示在许许多多展示台上的东西，所有展示台上贴着的标签都是数字，而展示台仅有一小圈浅浅的凹槽，可以留住被撒出的货币，不难看出，这是一种极为困难、又奢侈浪费的玩法。
那弄臣抛起钱袋，牵引着绳索，将其在空中宛如流星锤一般不断抡动着，神情专注地看着一处，继续往下说规则:
“这些钱可都还没有开封，所以，本身震出来就需要很大力度了……投掷的时候一定要在身边抡上一圈，然后撒出去的时候，不能把钱袋本身也一起投出去了，那样的话直接算是犯规失败，不能走到那根线以内，不能用魔法，也不能捡起钱币重投……大概规则就是这样。”
咻！
高速旋转的钱袋以其恐怖的速度挪动着，在最后方时，却被那小丑忽然用力地一扯，那积攒已久的恐怖势能便被改了方向，于是钱币终于挣脱了布袋的速度，将布料炸破飞溅了出去，接着，狠狠地砸在了那些，赤裸的人、被玻璃罩保护着的钻石、昂贵的艺术品上，随着痛呼和哗啦哗的声响，一切最终尘埃落定。
钱币，一枚未扑空。
随着这些钱币彻底停稳，一些展示台上面的东西缓缓沉了下去，随后一些新的东西升起，上面的钱币已经彻底清空，而汤姆，则把破掉的布袋随意挂到肩上，含着笑转过身来，嘴上涂着的红色颜料如血一般刺目:
“就是这样。”
人群中发出许多叹息的声音，一些人已经离场而去。
而仆从打扮的男孩，则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这样啊，那么，怎么算赢了呢？”
她那副好奇的样子差点让小丑以为她没看清自己的动作，不过，很快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滑稽语气，甩着那破布料嬉皮笑脸地踮着脚，左右摇摆着开口:
“好问题！那么，您应该看到那些标签了？那些台子会感应上面钱币的重量的，然后达到了，那么那些东西，无论是什么……就都归您啦！我们就比谁拿到的东西做多，很不好？”
“哦……挺好的，还买一送一呢，话说，如果是你投到差不多快行了的东西，然后我也蹭了一下，达到重量了，这怎么算？。”
“当然是算您的，这只看是哪个回合……同理，我这边也可能借您的光呢。”
对方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让小丑稍微生出了一些警惕，不过，已经禁止了魔法的情况下，这种项目往往跟实际的灵巧度和力气都关系不大了，与之相对的是熟练度的比拼，在这方面，汤姆自诩无人能出其右。
于是他从自己的位置让开，然后，故作绅士却又显得笨拙地鞠了一躬，开口:
“小汤姆已经做完了……现在该您啦！”
“好、当然好，不过，绳子给我一根。”
那少年轻轻笑着，任是轻轻抛着钱袋，站到了汤姆原来所在的位置去。
他向汤姆伸出手，小丑便又变戏法似地从自己耳朵里面拉出一条线，放到少年手上，伊泽德拉用手绷了绷那绳索，似乎还算坚固，一旁的小丑则露出轻蔑的笑容，看着她一点一点把绳索系到钱袋上去。
这种事，他才不屑作弊呢。
然后，流浪儿打扮的少年开始抡动钱币，使其若旋风般旋转起来。
咻、咻、咻。
啪！
在那棕色变为一道彻底看不清的残影之际，那人轻松地拎动了绳索，高强度的拉扯几乎让绳索爆出了几丝编线，然后，随着那许多金属的钱币被抛出，那些相对而言柔软的钱币，一下向着坚固的玻璃罩们若暴雨般落下……随后将其若寻常玻璃般打得粉碎。
全程，那仆从就若耍圆盘一般轻松写意。
本来兴致缺缺的人群和微笑着的小丑都凝固了。
在玻璃罩被打碎的一瞬间，宴会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几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走过来，然而却被莎莉一把拉住，窃窃私语了一番后便离开了，只剩下两名清扫人员面无表情地守候在一旁，而那平台在货币停滞以后也缓缓降了下去。
莎莉走了上来:
“先生，您的仆从打碎了您的奖品。”
“没关系，让他玩。”
诺曼自然是平静地开口，青年注视着奖品的区域，伊泽德拉所投掷出的货币全都是砸中在物品区的，特别是钻石部分，一些的确“不幸”被打碎了，不过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也许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位对仆从格外宽容的富人所会做出的反应，莎莉也只是汇报一下，接着便完全一副不去打扰对方的态度，继续恭候一旁了，而与之相对的，是周边客人抑制不住地吞咽口水声。
小丑汤姆依然站在一旁，涂抹着人体彩绘的面部似乎比起本来的白漆脸还要苍白了，他的表情凝固，目光呆滞，前所未有地好笑了起来，而随意投出钱币的少年只是走到他旁边，随意地拍拍。
“嘿，这好像也不算难嘛，话说，一袋钱重量一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投很久才能决出胜负？这样，不如我们继续，下一袋钱是这袋重量的两倍……我们会出，是吧，我亲爱的、主人？”
“……随你。”
“哈。”
咕嘟，小丑也吞了一口口水，接着，他便看见那极为轻浮的家伙一路小跑地跑到了青年身边，在那左摸摸右抱抱地掏出两沓比起刚刚大了近乎一倍的钱袋，而那青年除了被接触时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其他却显得极为镇定，接着，那少年便又小跑着回到他身边。
“给。”
磅。
少年很是客气地伸出手，递到汤姆面前，直到他抓住那布袋的上段才松手，而扔在呆滞中的汤姆一下被那沉甸甸的重量往下拉去，差点把这一袋金币砸到自己的脚上去……
不，或许已经砸到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