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威利在挠脑壳。
他蹲在这处又小又窄的地方,把屁股毫不在意灰尘地直接坐在地上,然后把腿盘了起来,对着这个有些焦黑的熔炉发愁。
“……该说,你们真的看得起我呢,还是该说我运气真是微妙呢?”
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把旁边架子上面放着的原料放到手里,然后很干脆利落地开了口:
“不行。”
“诶……”
“我不是说我水平问题……嘛,也难说吧,除非是那种绝顶出世绝无仅有的天才,不然谁都不可能一下同时适应这两离谱的东西吧?”
面对着一下露出有些忧愁表情的少年,他走到他身边去然后指着对方小心翼翼捧起来、作为可能参考的剑,一点点指着上面被涂抹的法阵。
威利用指尖沿着这法阵纹路前进着:
“别说我了,就算是你,已经得到这把剑这么久了,不也还需要法阵协助吗?”
“唔……”
“就算我协助也不行吗?好歹我也是……”
“你再龙神也没用,要是你真的能上,那就不会找我来了,火的问题是你我配合度完全不行,你再顺滑,我这边一旦接不上,整个锻造过程就全毁了。”
明明已经知道了伊泽德拉身份,结果在白发少女探出头的一瞬间还是毫不留情地进行了训斥,等对方缩起脖子后,那年轻铁匠就抱起双臂,极为为难地闭上眼,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近乎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如果你能完全按着我的意思使用龙炎就好了,反着来可没用呀……不过,那把剑上面法阵的设计者……如果能出现就好了……”
“出现了的话“”
“他能沿着这剑画出如此吻合的纹路,一定是对这把剑下了大功夫的,对魔力方面也好构造也好都很清楚,而且,既然他能设计出这么一道配合剑使用者的法阵,必然也可以设计出配合我的,可惜……既然是圣剑的话,恐怕这法阵也是历史遗物了吧,说不定就是勇者大人自己设计的呢。”
自言自语地按着太阳穴嘀咕了一会儿后,威利就又重新坐回熔炉,用要把那容器瞪穿的视线凝视着炉中那一片焦黑,而这时,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他。
“如果不是呢?”
“别跟我讲什么如果啦,要是你们真能找到,那就让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不就好了?我只在意最实际的……”
“转过头。”
随着这一声,威利微微挑了一下眉,然后就看见一名穿着会计服饰的黑发少女用一种有些微妙的眼神盯着他,手中拿着一把大型法杖。
本来以为会看到设计者的年轻铁匠困惑地歪起了头,接着,就看见这黑发棕眸的少女,轻轻咳嗽两声,用白皙指尖指向自己,然后用一种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语气开口:
“在这里哦。”
“……什么?”
“设计者。”
威利当场悬空跳了起来。
他起得太急,盘着的双腿都没完全挣开,几乎是像个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来的,于是差点摔了一跤,不过年轻的铁匠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是分外惊讶地用手指指着面前的人,长大了嘴,喉咙滚动了半天才漏出一句话:
“……我敲?你别骗我吧?”
“谁有功夫在这种时候骗人啊。”
“你想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机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你知道这种创造是什么程度吗?就算是范阿思那个老家伙也不一定能做到哦?虽然他不是魔导器和法阵方面的……总之,你确定吗!”
每说一句,年轻铁匠就把步子朝前挪一步,在地上响起沉重的践踏声,而艾卡则从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困扰,举着手,挡在步步逼近的人之前,而威利则对此不管不顾于是……
“梆!”
“好疼!”
“你是傻子吗?我都说是我没错了,到底谁会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说谎啊?我都忙得团团转了你还搁这演啥呢,这又又小又窄的……爬远点,能不能干活说一声就完了。”
于是魔法师少女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近战魔法……大概。
艾卡可不是上演什么内向纯情少女的料子,从普普通通家庭出身,然后又从那肮脏的地下城脱身,她的社会经验可不是区区一句丰富可以了得,于是,养成的性格也是果决而懒得墨迹的。
一旁本来已经上来解围的诺曼默默站在了一边,清清嗓子,等被敲得蹲地上的年轻铁匠缓过神来才缓缓开口:
“我可以作证,这个法阵就是艾卡小姐造的哦,她,是很厉害的人呢。”
“……嘶!”
下一秒本来蹲在地上的威利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不顾似乎还有些鼓胀的头,他一下子又弹起来,几乎是立刻要伸手去抓艾卡的手,于是魔法师少女果断使用了一个小电击法术给这动手动脚的家伙来了一下,而被炸得有点发黑的年轻铁匠只是傻乐着。
他万分雀跃兴奋地开口了:
“艾卡是吧?我靠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你知道吗?你知道正常情况下莫提法斯那边能找到这么精致的附魔师有多麻烦吗?你知不知道为啥精灵那边的锻造术这么出名?”
威利举起手,把那原料捧在双只手中不断挥舞着,脚也不断踩着,像是跳着一只拙劣的踢踏舞,一连串不算问题的问题从他嘴里跟珠子一样蹦了出来,他这副雀跃的神情让艾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敲击力度是不是大了点,把这人脑子给砸坏了?不过姑且从话语中还能判断这人不是真疯了……
艾卡默默把诺曼推到中间去当盾牌,自己缩到另外一边墙去跟这人说话:
“……你还是叫我达梅克算了,嗯,我是听说王国那边不太擅长把非魔导器的东西进行法阵利用啦,不过也不算太离谱?”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你猜为什么魔导器要特意叫魔导器?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些啥吗?”
“直接说。”
面对喋喋不休,艾卡举起了大型法杖……她用的是这玩意儿可真是太好了。
威利举起手:
“好啦,我错啦,一般来说要为非魔导器的东西,或者说本身具有魔素但是既不纯粹,也未加工的东西进行魔导方面使用,那就需要对其本身进行加工,别小看这个过程,这玩意儿在饰品加工业是最麻烦的,可以说现在市面上饰品之所以如此昂贵有这过程一半的原因。”
“……大概是需要耗费很多用来加工的原料吧。”
“嗯,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原料都是一次性的,所以每次加工某种原料就会耗费更多的化合物……而你,我亲爱的朋友,你直接用不值钱的法阵直接就把这些东西活化了!你知道这有多强吗!”
结果说着说着还是激动了起来,但是被敲了几下以后威利算是不敢近身了,于是一边激动一边挥着自己的铁锤子发疯,而艾卡则以“这人真的靠谱吗?”这样的眼神盯了心虚的诺曼和伊泽德拉半天,随后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捂着脸说:
“总之,我就在这里配合你的话,这东西能不能造?”
“真的圣剑那个程度的话,恐怕还是不行,但是光是接近的档次那绰绰有余啦。”
这下倒是答得干脆,也许是因为谈到了正经问题,于是恢复了一些理智,那年轻铁匠放下锤子,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开口:
“啊,请原谅我的激动……我啊,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精进我们国家的锻造技术,特别是在魔法和锻造结合方面做出一些突破,您的方向和我所追求正好一致,所以情不自禁啦。”
说着,那年轻铁匠便把手伸出来,露出个能让人看见牙的开朗笑容,而魔法师少女也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伸出了手。
两方合作开始,伴随着伊泽德拉海豹一样的鼓掌声。
……
“所以,阁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戴着黑礼帽的人沉吟开口,看着四周倒下的同伴,却是不急不忙。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仪式的地点,应该是跟你们有很大关系吧,就连这个仪式总体,说不定都是你们向那个白痴人类透露的呢。”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阁下都已经采取了攻击的形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您并不想建立和平的合作,而是想要以胁迫或者威胁来进行?若是如此,那我们这边就不得不反抗了呢。”
“明明自己绝对会死?”
“嗯。”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交叠在椅子前方,那戴着黑礼帽的人漠然看着那手滴鲜血的小丑,淡然回答,而周边尽是被残杀的尸骸。
那小丑则似乎感到无趣般歪了一下脑袋:
“真是费劲,我还是把你们的智力想得太高了么?你如此表现,无非是认为自己也不过是这偌大黑市的一根小指,并不足为奇,就算被杀死,黑市也不会被影响罢了。”
“阁下这不是很明白吗?那为何还要反复询问?黑市只接受交易和代价,不接受任何威胁,即便……”
“即便我是传说中的龙神?”
“……”
黑礼帽沉默。
“……若您是完全体态,我们自然不敢反抗,但若您是完全体态,恐怕也不会找上我们这小小黑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