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九十五章 公国,无人之箱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5/9 1:52:25 字数:3029

贝尔留斯放开了少年。

老人把抵在他太阳穴的刀提起来,披着黑色军服的身姿笔挺,望向无边的月色,于是那双鹰一样尖锐的眼也渗出了一丝幽暗的深蓝。

少年又一次爬了起来。

“把这个喝了。”

贝尔留斯拿出一瓶绿色的药水,接着将其硬生生灌入诺曼口中,本就身负自白剂的少年被灌完药水后咳嗽了两声,连鼻子里都渗透着恶心的药水。

“这是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留下这么淡淡的一句,贝尔留斯一把将诺曼推了出去,默默站在后面,看着那伤痕累累的少年警惕地又盯了他一眼,接着跟不要命一样疯狂地跑了起来。

这次的选择是否会招来隐患?这次的行动的确充满了未知。

不过,他的确已经顺着历史的潮流,做了他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前往医师会,和曾经迎接那位年轻的公爵一样,迎接那名被孕育而出的新君王……

“元帅!”

远方传来呐喊,焦急又恐惧:

“医师会、医师会的总会所被攻击了!”

“……愚蠢的商人。”

老人皱起眉,把之前一切沉淤的怨气都以这一句辱骂转移到那群家伙身上,他当然知晓会是谁,那群愚蠢的黑市商人,不过是趁着军方的意,便一时狗仗人势,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么的软弱无能了。

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因为,现在除了那一件,也没什么别的事了。

……

诺曼现在心中很乱。

不过他没时间拘束于这种无用的纷争之中,少年快速地跑过这一圈圈的军队,跑过这该死的城市,跑过每一处亮起夜灯的街道。

他跑啊,跑啊,很快就大汗淋漓,诺曼唤醒体内的魔力,虽然现在没有了圣剑,但是……

“咳啊……”

少年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扶住街道旁边的一盏夜灯,将口中弥漫的鲜血一点点从嘴角渗出。

被自白剂增添了感受的胃部与喉咙都散发出钻心的粗糙疼痛,但少年并不嚎叫,街道上静寂无人,这也是理所当然,远处,酝酿毁灭的锅炉依然熊熊燃烧着,甚至更加旺盛了,将一切夜灯都衬托得如此黯然,一切看守都已经毫无意义了,这里就是一处待死的窝点罢了。

但他还是就这样来了。

“……遏制,魔力回路吗?原来如此……”

当血从喉咙差不多流尽以后,喃喃自语的少年便深吸一口气,看着路途还尚遥远的仪式地点,随后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魔力回路。

哈,堵得死死的,正常来说,早就成废人一个了,说着放他走,结果还是这样码。

在心里对着表里不一的某人嘲笑了一番,诺曼缓缓举起一只手,随后,紧紧握拳。

“嘶……”

“……呵啊……这下,可把自己烤熟了……”

寻常之人,自然是引颈受戮,但,诺曼的体内可有那人的残留,除了古雷德公爵的那该死毒素,目前他可还没见过一种能把龙炎也一起磨削的……而且,这力量的残留,也宛如云层中黯淡的星光,彰显着希望仍未完全熄灭的可能。

诺曼可不是来这白白送死殉情的。

疼得牙齿都在颤抖,但,从毛孔中渗出的火焰也理所当然地烧融了那些肮脏的毒素,接着宛如酒精般渗透了少年那像是被砂石摩擦过的魔力回路,他一声不吭,迈动脚步,随后便看见天上降临出了无数五彩斑斓的魔力,简直如放烟花一样。

哪怕这里还残留着什么平民,这一下恐怕也全部被杀死了。

“……”

少年有些沉默,同为元帅,贝尔留斯和老猎人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但,也许这才是常态的军人与高层……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战争如此残酷?不……

后者也许并非如此。

越是接近那仪式的中心,四周废墟就越多,诺曼把眼蒙上一层稀薄的龙炎,有些焦急地在四周扫视着,很可惜,斑驳的毁灭风暴几乎笼罩了一切,他眯着眼,不得不关掉了龙炎,因为那可怖的斑斓在龙炎作用下暴露无遗,比起常人的盲目更加遮蔽双眼。

毁灭的范围已经蔓延了起码两公里了……

“……我……”

在自白剂的作用下,诺曼喃喃自语着:

“也许我可以阻止这些东西……失去了圣剑,我还是可以操作龙炎,那一定是有一部分核心落在我体内了?既然这样,这些如此碎片化的东西……而且,也许她的力量不会伤害我……”

说着,少年伸手,将粗浅的龙炎笨拙依附在自己指尖。

“好吧,也许我还是不够相信所谓爱情的力量。”

对于这种自保进行了自嘲,然后,少年便感到那些纷杂的力量……如刀片般刮擦过他的手指。

诺曼赶紧将指尖收回,他沉默着看了一眼,所见唯有一片血肉模糊。

“……并且它的确不值得信任,挪动魔法回路比起这样靠谱得多,我希望她不会有这样的困扰……那,好像很疼。”

说到最后诺曼有些情绪低落,接着,少年马上就振作了精神,将自己那特殊的魔力回路进行着调整。

在之前的情况中,伊泽德拉说过,她解决那些核心的方式是利用自己的核心进行对冲,而救世之力和毁灭之力本质上是一种东西,只是谁大就听谁的……那么,这里碎得如此彻底的本源,应该就算是愚笨的他也……

“喝啊!”

少年大喊一声,伸出手掌,想象着自己调遣着周边混乱的魔力……

嗯。

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哎,这个时候要是那家伙突然跳出来,狠狠嘲笑他一通该多好啊……一想到这,诺曼便更加沮丧了,少年一边沮丧一边继续认真地思考着可能的方法。

“……所以,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你的脑子也终于出问题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令诺曼猛地一抬头。

对了,还有这个家伙。

“海亚默!”

少年一下跳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古怪诗人面前,有些激动地抓住对方的肩膀,不断用力摇晃着:

“你看到白龙小姐了吗?她……她跟你有约定,既然如此,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她?”

“哦,万幸没有,我可一点都不想成为那个恶劣爬虫的生死检测。”

即便是如此情况下,蒲克·海亚默还是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那苍白之龙的厌恶,他一把抓住那少年激动扑上来的手,一下把他甩到后面去,而此刻,少年之前所站的地方,也已经彻底被那混乱魔力所淹没。

诗人拍了拍自己的礼服,有些嫌弃地开口:

“平庸又短视的小混蛋,那可鄙的神明,生命是不可能消亡的……”

“我就知道……我们必须找到她,她一定……”“但是。”

在诺曼的自言自语开始前,诗人便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那溃散的双瞳显出一丝喜悦的狂颠。

他将脸凑近脸色僵住的少年,十分愉快地开口:

“这并不代表她的意识还会依旧……我不得不承认看到这里一切的兴奋,啊哈,乱流,没有被发觉的一道闪光!人亦会被自己的血所溺死,而那目空一切的神,也未曾想到会被自己的一部分所拉下神坛……”

“……你的意思是,她的确会被龙炎攻击?”

诺曼深深皱起眉,有些急切地反驳着:

“这是她的力量啊,而且,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的一部分?她可以随意操纵它们……难道不能把它们偏移吗?”

“偏移?在这种情况下?噗,你猜猜她是怎么被她的妹妹所击倒的?”

“……”

面对蒲克那明显的嘲笑,诺曼无言以对,于是他决定先解决能解决的事:

“那么应该也不能找到她已经死去的证据。”

“嗯。”

诗人干脆利落点了点头,掏出一支笔一张纸,看起来心情很好地开始写些什么:

“死里逃生、抱着荒谬的希冀……因不切实际而显得天真可贵,像在蛛网内束手祈祷的苍蝇……呵呵。”

“……其实你的诗写得挺烂的。”

啪。

蒲克一下子把本子放下,挎着个劈脸瞪着急得团团转的少年,不过这一丝不愉快很快就被更深的愉快所掩盖了。

他现在也不急着写东西了,只是有些百无聊赖地开口继续往下说:

“无论她是不是真的死去了,至少,现在也是让这高高在上的神明吃了个苦头……哈,原因会是谁呢?多情者为情所困……无情者为利所迷,都不过是选择了自己的囚笼,不过,她竟然会选择这一盏……哈哈哈,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命运荒诞的讽刺剧。”

“……我想进去找她,你明白的,而且,就算一切真的不可救药……至少我要阻止这一场灾难。”

“务实?那是个难得的好品质不是吗?”

蒲克把本子关上,露出那一如既往怪异的神情,那双空洞的眼上下打量着诺曼,不过已经习惯了的少年只是平静回望着,于是,他便感到无趣一样别着嘴。

“嗯……何不猜测谁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肯定活着回来?”

“……永生之人,尽管那永生并非是什么馈赠。”

“是啊,不如说是诅咒……无妨,你若要与我做交易,那边,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诗人举起指尖,朝着那又逐渐蔓延的风暴点去,随后抽出,很快,消失的指尖又再一次恢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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