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雷霆,永不消散的云雾,还有肉眼可见的高温,这鬼地方简直就是一坨流动的岩浆,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踏足的地方,这也是为何当诺曼说两人沦陷于幻境的时候,伊芙没有丝毫反驳的原因之一,如果眼前一切属实,他们两人即便凭借强大实力暂且不死,也必陷入鏖战之中。
魔导科学研究到了太空之上,但甚至也只能是仰望,连将人送出这狭小的星球都做不到,自然对于眼前这类地行星的原始风貌亦几乎一无所知。
一瞬间,少年几乎要以为自己来到了异星,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诺曼自然将手拉住伊芙,接着便向前走去,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感到热量,也并未被天上几乎用不停歇的雷霆所击打,看来这幻境真的仅限于视觉,倒也能当是一场好影片,便随意欣赏去一番。
但,就在这似乎永不停息的火世界,一颗奇怪的黑色卵状物却静静悬浮着,好像周边是一汪温水……
……
……好吧,也有点像火锅里面浮起来的牛丸。
无论如何,这东西都异常显眼,诺曼的视线很直接地被那东西吸引了,随后便走到那东西面前去,伊芙也跟随着,从刚刚起,精灵女王就一直呼唤着周边的植物子嗣,但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应,所以毫无办法之下,她只能尽可能将布防的意图传答了出去。
没过多久少年就站在那东西前面了,然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拿圣剑碰了那东西一小下……
“咔嚓。”
“Ha,Fahf agl ah l' mgepnah.”
实际上,还没等剑正式落下去,诺曼便听到面前的卵状物发出清脆的一声,随后,一道怪异,但在他听来极其亲近且优美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感慨。
一旁伊芙变了脸色,精灵女王立刻将举着剑的少年一把扯回,刚刚她的耳朵内所传来的绝不是声音,当她认识到那种震动的时候,她的理智便开始动摇,仿佛那短暂的声音穿透了一切,击穿了她的本质。
她听不懂这东西在说什么,但这甚至也不重要了……
“哈,真可真是个新地。”
但对于骑士,对于那经历过浦克·海亚默之梦,被迷惑、被感染、被转变之人来说。
“看这地貌时间还没过十几亿?罢了,无聊数据可没什么意思……我想想,这地方绝对能有生命,离恒星距离很好、有卫星、地核也是对劲的……该不会这里是这边的地球吧?哦不对,比地球稍微小点,问题不大。”
原始的语言被破解,在少年脑海中转换着,变为熟悉的碎碎念,明明声音、外貌、一切的一切毫无相似,也许唯有那火焰还残留着记忆中样貌,但,在认知到那一存在的瞬间,诺曼·斯乌尔却立刻了解到了……
——这是伊泽德拉,他的恋人。
那东西钻出来的时候,伊芙几乎陷入了僵固……精灵女王感到自己的神智和视觉都在被扼杀,因太过超出认知范围的一切。
那是,难以以语言和视觉进行辨认的一番容貌,不似狰狞的怪物,亦不似任何物质存在,宛如折射之光与空间本身的碎屑一起拼凑而成的玄妙之物,神圣璀璨,完美至极,布满裂缝、从中漏出火一般却更加斑驳亦纯粹的金黄,宛如液体,却又在认知一刻便显出炙热来,周边沸腾的一切在遇到祂的滴落时顿时化为虚无,随即又向那用不连续亦不破碎之物缭绕回旋,光是认知这一切,思维便会受到感染,视觉亦会被变化。
精灵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但她还是挣扎着去拉住自己身边这个明明应该毫无记忆的陌生人,但那人转过头来,银色瞳孔中亦缭绕着火焰,神态出奇平静又茫然。
他问:
“怎么了?”
“……”
精灵忽然就明白了,这人早已面见过真实之中的此物,而眼前这一切不过是残缺的幻影,是仍可被疯人所认知的一切,即便会导致发疯,但并不会彻底改变认知者的一切,而他……
恐怕早已被那不可名状者摧毁了心智。
“你认识……这个东西?”
伊芙艰难开口,不知为何紧张地握紧了掌心,一瞬间,她的内心期盼着对方反驳的回复。
“……嗯,很难解释。”
……但显然这是一种奢望。
少年捏住下巴,他的行为举止倒仍是正常,但这也许只是因为行为举止这一特征不过如海上悬浮的冰川,无法反映下面扭曲的一切。
“不过我会说,是,她是……我喜欢的人?”
“……?”
精灵外头,神情上浮现出凝重和困惑,也许她刚刚所想一切错了,他的言行也的确难以以常规解释了……
诺曼知道面对现在这个状态的伊泽德拉,自己说出来的话与其说说是兽控变态不如说是疯子,不过他不在意,从刚刚起,那家伙就从自己寄身的卵壳里面钻了出来,若想象成人形,他一下便能拟出白发少女行动的轨迹,先是抬起眼,好奇得像个孩子一样,眺望向这一片未知的世界,因无法直接看到星空而惆怅一下,然后立刻轻快从蛋壳里面跳出来,用脚尖在岩浆上踱步。
啧,对着这么个探头探脑的谜之生物他都能想象出她能干什么,还真是没药救。
“伊芙芙不怕……这只是幻觉,而且,她不会伤害你的,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会尽可能解决这一切的。”
不过比起幻影,当然还是瑟瑟发抖的母亲更加重要,诺曼把视线抽回来,学着伊芙以前的语气,跟哄小孩子一样温和地哄着那面色惨白的精灵。
对方依然有些困惑,但被少年走上去轻轻抱了抱后,也就平静下来,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呢喃着:
“这存在一定不是什么生物……光是看着它,我的神智好像就会受到影响,也不知道你怎么能一点不怕还这个态度……嘛,倒也不必闭上眼,它似乎还没能强大到这个程度,总之,你认为它会是这一切的核心吗?”
“……嗯,不太像。”
诺曼伸出手去掐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形态的伊泽德拉,也许这就是她一直不愿意让他看的本貌?倒也没他想象得那么糟糕,还颇为富有奇妙美感的,很可惜,掐这一举动就跟其他这一片粗糙幻境中的存在一样,没有丝毫感觉,少年遗憾吐了口气,收回手。
“继续看看吧,如果不行,我就试试。”
少年拿起剑,面无表情地说,身上漏出如那存在一样金黄的液态火焰。
反正真的有意识的那家伙他也捅过了……总不能让这种被别有用心之人捏造的幻境待遇在幻境之主以上。
“可惜了,来得太早了啊,这连草履虫都没发展出来呢……哎……”
这时一旁一直在自言自语找乐子的家伙也就蹲下,她已收敛起自己的火焰,像猫咪收起自己的爪子,跟坐在草地上一样,仰躺在岩浆上,望着这一片过于荒芜的世界发呆,叹气,她这一躺,诺曼便明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迅速。
“这是……”
“也许对于这个幻境来说这一幕之后的一切并不重要,也许一切要重新开始了。”
诺曼依照之前的经验进行着解答,他希望是前者,一次次在幻境中失去记忆的感受实在让少年刻骨铭心……还好,这一片幻境回应了他的期望。
岩浆翻滚,阴云笼罩,这一似乎永无出头之地的星球,时而彗星略过,碎裂部分肢体凄惨凋零,时而陨石坠落,在灰尘中有丝丝白雾萌发。
这些小小水滴,对于似乎漫无边际的岩浆来说似乎杯水车薪,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又一阵升腾起的白雾开始逐渐平静,天空之上阴云淡去,无数雨滴如倾盆般降临,当最后一抹岩浆亦沉寂在这无数渺小水滴中之中,这片曾经满是岩浆的星球已变为了一片**,它的体积亦扩大,而岩石则变得极为罕见,那怪异神明的脚下倒是逐渐升腾起一片岩石,就好像她最初就知道这里会变成如此风貌一般。
然后,终于有一天。
“……生物?”
那神明眼神一闪烁,忽然跳入海中,诺曼和伊芙也便紧随其后,然后,看见她朝着一处似乎什么都没有的深海眯起眼。
“啊,好事。”
诺曼听见她呢喃:
“好事,我该换个样了,不然,这些脆弱的东西哟,一看我就得又死个干净。”
随即她的身形便再一次变化起来,诺曼瞪大了眼,牵着伊芙的手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些许汗水,他将看到她现在的真容了吗?如果……
但,很快眼前一切便跟随着她的变化一起扭曲起来,而那怪异神明本来注视着的,空无一物的地方,也逐渐开始了变化,先是变为了一点痕迹,接着是变为一些外形奇特的海洋生物或者藻类,接着是鱼、是其他植物、是繁荣的一切……就像是这个脆弱幻境将要倾覆了一样,又仿佛是这海洋承受不住神明的变化,于是一起扭曲了起来,无论如何……
“喂,小子,还有那个大妹子,你们两怎么在发呆?”
一声粗里粗气的招呼将诺曼惊醒,他看向面前。
那长着一双兽耳的,显然是一名标准的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