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手上下打量着，仔仔细细思考着面前人话语的含义，最终还是没发觉什么不对而开了口：
“……莫提法斯王的象征，圣剑，传说中曾经打败过那祸神的东西，不过也仅限于传说中就是了……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把这东西吹嘘成屠龙勇者的象征……然后，这次他们为了对付我们把剑给了你这家伙……然后就被你白白送给了那灾星，哈，我还是不明白那白痴的脑子究竟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那东西现在在我手上，或者伊泽小姐手上？”
“我怎么知道。”
杀手白了面前一副平静表情，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一眼：
“不是你千里迢迢就为了在祂取回力量的时候把剑献上吗？狗曰的人奸……这样看来，蛆国还真是没选错人……”
他情绪还是很激烈，比起回答诺曼的话，倒是更像借着机会在发泄情绪、怒骂着面前的人和莫提法斯。
诺曼皱着眉头听着，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伊泽小姐之前，被杀了？”
“不然呢？”
“她不是你们所崇拜的龙神吗？而且……是自古以来……”
一股诡异的触感在头盖骨下方蔓延开来，像是一块冰从头皮上缓缓融化、渗入每一道记忆的沟壑。
少年捂住头，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人类，精灵，亚人……和谐共处……冒险……天然？一直持续的过程，应该是一直持续的……那个存在，有死亡的概念吗？”
“……”
即便是被困住的杀手也能感到面前白发者精神状态的不定，略含迟疑地盯着他，就在他要开口之前，一道脚步声轻轻响了起来。
“……！”
周边本来神色不定的人群都露出了诡异神情，只是，这丝神情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自然。
而诺曼也沉浸在错乱而空缺的记忆中，没有精力注意到这一异常。
“那个存在是什么存在……咳……”
最终还是杀手先一步说出了话，慢性毒药已经生效，他的话语中染上了一丝油尽灯枯的虚弱：
“自从瑞维恩一事之后你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跟那个祸害的关系……所以很容易猜到你应该是降服了……而且你现在也的确在这个地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居然是这个表情？”
“……没什么。”
诺曼忍住那种空缺和冰冷的感觉，阴沉着声音开口：
“你们那边，我究竟是个什么存在？在你们看来，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是诺曼·斯乌尔，这一点应该没错。
但和对方话语中诺曼·斯乌尔，或者说背叛的勇者，似乎又有绝对的不同。
“背叛的勇者……沉溺于虚伪的爱情而背叛了人类的人奸，被寄予重望的勇者……让我大古雷德伟大战役毁于一旦的可笑小丑？”
“那把圣剑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德拉奥略那个白痴为了对付我们就把剑拱手相让给了你……咳咳，然后你就一路杀着我们的人民，毫无心理负担地充当着那个伪王的刽子手……！他以为这样能破坏我们将那祸害分出力量而制作的武器……但本来那么，人类应该可以凌驾于这该死神明之上！而现在……”
杀手神色中死气越来越多，却惨然而轻蔑地笑着，一滴滴血滴落下来：
“他声称自己为国为民……可实际上，他都引来了什么？灾难、疾病、背叛和骨肉相残！现在死去的人比起伟大的古雷德大一统只多不少……”
大一统，这种话用在国家身上总是具有极端两面性的，少年沉思了一下，在思考面前这个有些明显的歧视倾向的人话中有几分可信性。
“……古雷德和莫提法斯之前打仗了吗？”
不过，比起自己思考，这种公开的情报果然还是……
“不……”
“是。”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华丽的魔法师走了进来，抢在所有人之前微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诺曼没察觉到何时有人进来，有些错愕地回过头，和一双笑吟吟眼睛撞在一起。
这眼神让他有些恍然，但当少年摇摇头，仔细对比着自己脑海中是否认识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却又始终得不到任何答案。
“您是？”
“审问专家，曾经艾维尔塔的奴隶审讯官之一，诺特·瑞尔里。”
这人似乎极真诚地回答，诺曼却本能似地皱起了眉，但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旁边的祭司便站了起来，极激动地鞠了一躬。
“您来了……我没想到您会亲自大驾光临，不过既然您在这里，一定能轻易撬开此人的记忆，我得为我的失职做出些代价……但，在此之前，请您务必搜查一番我们的人员，其中必然有和谋逆者一齐的盲目之徒。”
“这很正常。”
这魔法师身材高挑，披着一件在夏日有些过于厚重的斗篷，蓝眼白发，一看便身份不凡。
他靠在一面墙上，双眼一直静静盯着诺曼，双手抱胸地开口：
“接收人又不是看服软不服软……其中有你们这种绝对忠实的，但，更多还是挣扎而踌躇的，因此，得出这样的答案也并不奇怪。”
“您的意思是不去追究么……”
祭司先是哑然，随后流下热泪而攥紧拳头有些过于激动地开口：
“啊、何等宽广的胸怀……龙神在上，唯有那众生之先的导师能与您比拟……”
“不去刻意追究罢了，真的漏到眼前来，那时，应该被惩罚的是愚蠢，而非有自己的主意。”
那魔法师耸耸肩，斗篷也随即起伏着，这时，祭司便拉着诺曼想把他往外带。
“请随我一起离开，诺曼大人，现在要开始的是一场无比严肃而神圣的审判，任何其他人在场都有可能玷污这一次审讯，唯有……这位诺特·瑞尔里先生可以主持。”
“等等……我……”
“没必要。”
就在诺曼本人还想争取一下的时候，魔法师温和却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话语落了下来：
“其他人也就罢了，诺曼怎么会玷污什么神圣的审判呢？他难道不是被你当做神明来崇拜的那存在所选定的恋人，他难道不是被喜爱的吗？还是说，这位祭司先生，您对我们至高无上且一定正确的龙神大人的选择……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怀疑？”
这语气戏谑，略带讽刺，一说出来时，少年几乎以为此人会将那明显带有些狂信徒色彩的祭司惹怒，可那祭司却噤若寒蝉，突然埋下了头。
少年脑中浮现出一个答案，抬眼却看见那人抬起的一丝蓝眸，冰冷地像是深埋海底的冰川。
“……很好。”
这危险神情转瞬即逝，魔法师再度浮现出一丝微笑，若无其事地把手中法杖换了一只手拿住：
“看来我这异端审判的能力还没完全过时。”
“……艾维尔塔，会审判异端？”
少年有些缓慢地开口。
“不是宗教的异端而是学术的异端，特别是对于那些革新派，我曾经可是个双手滴血的刽子手……怎么，这位诺曼大人对我依然抱有恶意？”
魔法师挑眉，并不畏惧地回看着他的视线：
“不过这也是当然，我听说您心善，连杀小动物都不能自己动手，得让别人来，这才显出些‘慈悲’……不过，现在应该不是对着我讨论的时候。”
这人突然指头一转，指向那已经几乎要死去的杀手。
从刚刚起，他就在不断吐血，显然生命已进入尾声。
“诺曼大人，刚才您似乎还有不少问题还没问？”
魔法师依然挂着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挚得近乎有些假惺惺地开口：
“如您刚刚所闻，我，可以很轻易令这个就要轻易把命交给死神的人，在去向冥界之前，先把一切秘密吐出来，而您，身为龙神的恋人，自然可以在一旁先问问您所感兴趣的那部分……”
“……你为什么要提供这样的服务？我可不觉得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哈……您是个聪明人不是吗？对于陌生人要你许下的任何诺言都是警惕的。”
不知为何，诺曼冷冽的态度却反而惹:-D了这怪异的魔法师，他捂住自己胸口，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却在下一瞬间已阴影遮盖了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依然笑着，却以一种显而易见的算计语调开口：
“……如您所知，艾维尔塔一向不畏惧神明，因此，我们境内其实本来该没有什么发生混乱的人的……包括我，我不是背誓者，也并非忠于龙神国度，我只是个失去了源泉的可怜戒断反应者……沉浸于对昔日的渴求中几乎无法自拔。”
“你是艾维尔塔的流浪者而非龙神国度的居民……但为什么他们如此崇敬你？”
“因为，我具有，无比的能力。”
魔法师挥动魔杖，四周一切人便突然目光呆滞，随他魔杖挥动的频率而舞蹈……甚至包括那被束缚于椅子上的杀手。
诺曼瞳孔紧缩，咬着牙，一言不发地盯着那魔法师，后者似乎很无奈地摊开手，魔杖掉在地上，发出极大的一声……然后其他人才如梦初醒地睁开了眼。
“如你所见，我是个天才。”
他这一傲慢的神情十分熟稔，极符合曾经艾维尔塔魔法师们那不可一世神情：
“所以，我有一些实验……但是看样子看似创新的龙神国度也不一定具有如此冒险精神，亚斯多德那个蠢货拒绝了我，我不怪他，他毕竟是个寻常人类，但龙神大人……一定会不一样的，但我空有的才华若无一张合适的盘子便无法端到龙神大人面前，所以……”
“……你想让我当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