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一百二十五章 真实,交错棋局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9/13 20:00:01 字数:3097

……

精灵们正在一边应战一边撤离,在常年的配合和林恩的训练遗留下,即便这种情况他们也依然尽然有序,但周边可就是一片地狱般景象了。

最近古雷德的袭击次数的确有所增长,可谁也没料到这次的袭击会如此猖狂、渗透会如此深重……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在表明龙神国度几乎被古雷德渗透成了一个筛子,怪不得黑公爵自开战以来信心满满,他的傲慢便建立在这防不胜防的爪牙之中。

前方出现了一群人类的踪影,看打扮似乎是正规军队,但精灵们也不敢放松,按照精灵们在森林中的速度来说,他们早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可伊芙甚至诺曼都还在后面,他们不能丢下这两人逃跑。

前面攀爬在树上的斥候正要接近那只人类部队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却突然响起,接着,一名脸色苍白的侍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人类部队那边跑了过来。

“别过去……那是伪装!”

她惊恐的声音传入精灵们的耳膜,下一秒,敏捷的自然之子们便暗沉了脸色,一把把比起凡人所使要修长、坚韧许多的长弓竖起,并非如雨,而是水流般灵巧倾斜的箭雨狠狠撞向了那群军队。

对面似乎尚未发现精灵们的所在,有一部分人立刻挂了彩,下一秒,一缕缕阴影从他们脚下蔓延,将箭矢尽数阻挡吞噬。

那名踉跄的侍女仍在奔跑,但似乎马上就要精疲力竭了,几乎一下要撞上一个树墩,下一秒,之前站在最前面树干上的精灵一下荡了下来,一把把她抓回了精灵大部队。

“你是这里的侍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等落了地,精灵一脸关切地看向那名侍女,同时手中是匕首也并未收起……万一这人才是扮作逃跑而潜入己方的卧底,那一切的状况可就糟糕透了。

对方看起来十几二十岁,穿着一身侍女服,样貌清秀,虽然满身泥泞,却并无受伤痕迹。

“呼……没事。”

侍女摇摇头,勉强维持住自己身形,似乎在打量着面前的精灵们:

“你们是精灵大人们……但是我听说精灵们很善于在森林中活动,按理说不该落到这么后面,这是……”

“稍微被一些事耽搁了而已。”

夏佐走出来开口,并未把所有事情一下托盘而出:

“你一个侍女走到这里也是不容易,我们派些人送你出去吧。”

“啊……不必了。”

那侍女有些踌躇地开口,接着,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到:

“大人是在等精灵女王陛下吧?”

“……”

“呃、呃,请不要误会,在事件发生的时候我躲进了女王陛下的藤蔓中,看到了那一切,所以才留到现在,然后,刚才我发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正想出去寻找我的朋友一起躲避,却发现了那支军队,忙着远离就遇见了大人们……还请不要认为我是间谍之类的。”

这女子说话说得情真意切,一时半会儿倒也找不出什么绝对的错处来,于是精灵们沉默,倒是夏佐思考了一下询问:

“安全的地方……小姐可否分享一下这个地点?我们的确还要在这徘徊一会儿,这样,也许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当然没问题。”

侍女点了点头,忙不迭地便转身而去,精灵们看了看夏佐,后者一挥手,他们便紧随其后而去,只是也并未收回侦探的斥候门,防备着可能的埋伏。

不知走了多久,就连一向习惯森林的精灵们也感到有些疲乏了的时候,那侍女终于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一口,轻笑着朝精灵们点了点头。

“大人,就是这里了。”

她说,精灵们也便扫视着四周……这地方倒的确是十分安静,连一声刀剑声亦不闻,虽然好像仍看得见火影,似乎还极为接近。

一些敏锐者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这种距离真的应该如此远离喧嚣吗?

在他们察觉出任何事态之前,一道脚步声突然响起,精灵们再一次举起了武器,却看见之前宴会上的那名主持人摊开手,一脸轻笑地走到了那名侍女面前。

“你在这里呀,霍丽。”

主持人举起手,似乎是在展现自己身上并无武器,语调被故意拖得有点长,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我还以为你折在那场骚动里面了呢,怎么,找到大腿了?”

……这两人是守成卿的人?

精灵们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充满杀意的古雷德和捉摸不透的守成卿……也不知哪边更可怕。

“啊……您在这里,我刚刚还在找您呢。”

那名侍女倒是露出一副旧友重逢当有的表情,激动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接着,有些为难地看向精灵们,开口:

“大人……这位先生就是我的朋友了,我和他都想尽快离开这里,就不和大人们同行了,还请……”

“明白了。”

夏佐点点头,巴不得把这主持人推得远远的,甚至连这个地方是否该待他有开始有些犹豫了,不过思考一下后,夏佐还是决定等这两人先离开再做打算。

精灵们待在了这寂静的地方,一点点目送着侍女和主持人远去,而那两人则默默同行着,脸上都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先是跨过一片森林,然后穿过一面火墙……这墙掩盖了远出的篝火,也同时阻拦了一切要进入的敌人,主持人在火墙前停步,倒是侍女脸色自然地将脚步迈了出去,那火焰便如滋润的泉水般缭过她的肢体。

她走过的地方短暂漏出一个空洞,那主持人便通过那空洞走了出去,接着,主持人默默走在了前面,最终将这平凡的侍女引到了一处漆黑的森林中……

尽管森林四处阴暗,但这一片凝实的黑暗却是绝对的实体。

主持人这次走在了前面,却并未一下穿过那黑墙,而是先缓缓转过头,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副僵硬而怪异的笑容,接着,他的鼻孔中突然缓缓渗出一道血迹,接着,一只形态怪异的、如大脑般皱褶的蠕虫突然从主持人鼻腔中跳了出来,一下跳到草地上。

下一秒这主持人便陡然跌向那黑墙,伴随着诡异而僵硬的笑容,一点点消融在了那纯粹的黑暗中,而那侍女则抱着双臂,平静淡然地看着这一幕,轻笑一声。

下一秒她伸出手,死亡就战栗地散开,在里面显出的也是一片寂静无声的地方,一缕火焰在侍女的指尖缭绕而起,一点点将她面前的道路洞穿。

没有引路人,她却驾轻就熟,沿着最为空旷的一条小道走去,在那对面等待她的是……

“一名侍女?啊,正巧,我正一人无聊着呢,你来,和我下一局。”

红袍蓝发的男人正坐在这里,刚才那只蠕虫以极难察觉的速度一下钻入了他的鼻孔中,在侍女到来之前,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笑声,他身下坐着一把小圆桌,面前摆着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的棋子已然并非放在原来的位置,而此刻,男人坐在黑方之后,正百无聊赖地敲着一枚“王后”。

(棋局参考现实)

他抬眼,丝毫不对陌生人的到来感到诧异,幽蓝的眼在夜中如一片狂暴的海洋,即便是星光,在其中亦将屈辱地染上癫狂。

侍女不直接作答,只是走到他对面,坐了下去,熟稔地拈着一枚白色的骑士棋子。

“地点、时机、势力,一切都充满规划,我已给你充足时机进行这最后一舞,倒是未让我直接失望,不算拙劣的把戏。”

平凡的侍女如是说:

“但是你的疯狂始终令你甘愿与火共舞,一切也许有更加稳妥而成功率更高、生存率更高的方式,你是否考虑过这一点?”

“我考虑过如何排除他们。”

男人,全战全胜的守成卿亚斯多德把手中棋子放了下来,把后放在g5的格子上,今夜他的眼似乎比起以往都更神采熠熠,像宴会中间被点燃的篝火一般,以不和谐的挑衅刺破了整片夜空。

他把手往前轻轻一推,松开时便往上一挑,眼和对面之人渗出一丝金黄的眼对视在一起。

“您难道不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守成卿的话语染上了一丝兴奋:

“我以为我们在很大程度上是同一类人,行路喜踩在火上、爬梯欲搭其以刀尖、悬高钢丝、登高跳崖……眺望亘古恒宇时,那些美妙闪烁的星辰和一切造化……啊,这地上一切死法中,我最想的便是被一枚流星砸死,你能明白吧?你当然能不是吗?”

“……”

侍女并未回复他,只是把骑士放在了f5的地方,两人所动的棋子此刻并肩而立,像是一次刀刃的互擦。

“越是绚烂的星便越是危险,在我们所居之处中,最绚烂盛大的莫不是太阳……那个蠕动的、炙热的、随时要吞噬一切的大火球,啊……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吗?我想攀到天上,到那无法生存之地,然后一股脑被扯入太阳中……我想保留意识,我好奇它的光与热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的身体会多久燃烧殆尽?那会是怎样的痛楚?除了热以外还有什么会令我苦楚的吗?我能见到什么?那光能否将我一下刺瞎?若我只以部分身躯实验这残忍,它是否仍会留下坏疽?一点点以无形的腐蚀与扭曲与绚烂与浩瀚萦绕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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