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五十九章 变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11/21 22:01:28 字数:3065

……

星球如一名优雅的芭蕾舞者,不住地旋转。

恒星伟岸,使昼夜如婚纱般披洒于这湛蓝美人之面,二者协舞若即若离,随这韵律,要以四季为其点缀、星象为其协奏,雪白与碧绿、灰暗与棕黄。

在这不息之舞中,枯败来了,随着死亡与风霜。

行星美人苍老染尘,娇柔盛貌蒙上病态苍白,恒星龌龊,讪讪然漏出远离之态,冷落离弃……

寒冬来了。

地里有人,地上无人,耕者已化堆肥长眠,列国田里虽已布下人种,吝啬的大地却结不出一枚饱满的果实……且连贫瘠的稻穗,亦只浅浅落下几粒。

而战争种下的毒果却在此刻生长了,滋生出茂密而带刺的荆棘……腐烂在泥土中的尸骸滋生出疾病、空虚的房屋繁育出荒芜、残疾与病者交织出饥饿,这些战争之女一经成长,便嫁与了严冬做新娘,于是便又发出许多枯败来。

在伟大之神国,为沉睡之神盘踞之国,争执一触即发,以寒冬做引线,来自荒芜之地的亚人们扫视着这一片看似林地密布的城镇,终于在寒风的吹拂下清醒过来,看清了一切繁华不过是毒草迷幻的假象。

他们挖,在这砖瓦与毒草之中却挖不出一枚果实,偶尔见到些鲜红的,却看见那是人的血,这血被他们刺破,从名为人的皮囊中缓缓渗下,一点点以暖融去了古雷德被死亡冻结的心,以及更多仇恨与厌恶的毒气,又弥漫至亚人鼻尖。

而这毒气渐浓之后,便将此处死而不僵的毒蛇唤醒了来,亚人往回望去,却见到他们敬拜之神手上,亦缠着这恶毒之虫。

蛇已张开獠牙。

“……格拉里夫,我们已经无法维持在这里的控制了,我们的士兵在挨饿,我们的人手贫瘠而匮乏,我们甚至无法做到正常的巡逻,古雷德太大了,又太复杂,也许它实际上不是贫瘠的,但在我们手里,它只如一片腐土,随时都会烂掉。”

狐人首领,现今的亚人首相德里克盯着年轻的亚人之王。

这翼人很焦虑,他咬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像是一只浅薄的鸟儿在梳理华而不实羽翼时应当做的。

那首领左右徘徊,说不出个具体,只是让愤怒与对失去权力的焦虑蒙蔽自己的双眼,也许他会咬断自己的羽翼以示自残,来祈求周边人对他那不稳定情绪可怜的重视。

“无法维持?”

格拉里夫重复着这一现象而不是这一切的原因,表达着他对这一切的不满,丝毫没有把其他更有价值的话语放在心里,他就如他的种族一般,缺乏挪动视线之能,只能把那颗巨大的、被轻浮羽翼包裹的头滑稽摇晃着,使那脑液激荡出好似智慧的响声:

“我已经将一切英勇的勇士调至了这里,他们之中不乏聪慧的智者、敏捷的斥候与无畏的猛士,而当年,那些可笑的、已被我们打败的叛国之人来到这片森林时,这片土地还未挖掘,他们的脑中对这一切亦不甚了解,他们之中仅有几个后代知名的能人志士,还要面临王国的围追堵截,他们的人数亦稀少远甚于我们,睡在满是爬虫的土地与树荫下,而非砖瓦铺就的楼房间。”

翼人一一数落着那最早时来到这片大地的众人的缺漏之处,只觉心中郁愤,越发难言。

于是他狠狠将手锤向中央的木桌,这曾经属于那被称为暴君的黑公爵,堆满了繁文缛节与续命的药物,现在,一旁是那把尖刺所聚的铁棒,剩下则是一杯杯用以安眠的烈酒,点着安神的香薰,弥漫在整个房间内,遮掩着那挥之不去的苦涩。

“而现在,你却告诉我,我们无法控制这一座已然成型的城市?难道我们古老的智慧还不如那些已然走向灭亡的愚夫?我们曾对抗荒漠,而城市难道比荒漠更难征服?他们曾对抗爬虫,而我们是与人类争辩,而人莫非比爬虫更难杀尽?还有,德里克,你当叫我陛下!”

一阵尖锐的嘶鸣之后,翼人又一次端起一杯烈酒,将其一饮而尽,好与那沉睡之神残留于地下之梦交汇,而狐人则面色凝重,手中指甲按得咔咔作响。

狐有食鸟之性……但面临猛禽,却不得不退。

最终,他收敛脾气,好声好气若劝说一名孩童般劝说着:

“陛下,我来此是劝说您退出本地的,您既已在此许久,应当看出那些遗民多么顽固不化,这片土地并非荒芜若荒漠,却罹患毒症,使我等难以栖息,使骆驼行于海上,冰鹅居于雨林,岂有利焉?而爬虫虽多而繁,却毫无智慧,人虽易死,却善潜伏与游荡,何况这千百年来,古雷德人早与这片土地交融一起,如杂草根须一般难以杀尽,而我们这边,一旁所虎视眈眈的,也正是从此处盘踞的古雷德人,要征服此处,暴行与镇压的确是必须的,可这一切行为,必有激烈反应,我们人力本就空虚,又承了一切报应,成果又一时难有收获,最终怕是只会被那狡诈毒蛇夺了果实,还不如趁着尚有资本一谈,以此地换些利益,以保将来。”

“呵!”

狐人这话已说得极清,极真诚,可那翼人却只是以一道冷喝做回应,而在这一声冷喝之后,那狐人便忽然住了口,接着逐渐走上前去。

翼人凝目,注视着这点点逼近的狐人,手中拿起了武器。

“有卫兵说你与拜勒·格雷斯有所牵连……我本是不信。”

“……无道昏君,我与那贼子是有些交谈,但我们所说一切中,绝无背叛瑞维恩之事!自你上任以来,你究竟为了自己名声落下了多少隐患?你为了自己的荣誉,把多少士兵兄弟的性命当做了功勋的垫脚石?你所饮下的酒,又有多少仇恨与鲜血?”

狐人往往天生俊秀,一双眼眸尖锐狭长,本该渗出狡黠目光的兽瞳,确旺盛燃烧着愤怒与无畏,每一迈步,眼中便闪着火与光,口中慷慨激昂地陈词着,像一名求死的殉道者:

“若烈王在此……他岂会将我们带到这里来?将我们带到这最最可笑、除了黄金别无所有的剧毒泥潭中?承认吧!格拉里夫!你对权利的爱多于对瑞维恩百倍!你甚至一点不了解你所接手的国家,也不了解你所追求的神!当我们在受苦时,它岂有回应?当我们挨饿时,祂岂能说话?它和你一样,都不过是睡在醉塌之上的一介懦夫,我当初就不该听信你那可笑祖父的言语,投身于这虚无缥缈之物!”

格拉里夫抽出铁棒时,狐人亦举起纤细的刺剑,两道利器互相碰撞,一方坚硬一方软弱,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

外面本该守候着许多亚人士兵。

此刻却无人介入这一场决斗。

“残党!你这卑劣的叛徒!我早知晓你们这些狐人阴险狡诈,却被你看似的真诚所欺骗!你反对我不过是决斗之事……可你竟然连伟大神明亦要推翻!你难道未看见那毒蛇公爵的下场?你莫非未目睹那鹰眼元帅的终末?人类一时的饶舌,便驱动了你卑劣本性,使你又要将我等兄弟好不容易夺下的城池拱手送回人类之手……或者莫非你收了多少好处?悔改罢,德里克,你已走入歧途去了!”

亚人之王为众人的背叛触目惊心,却又不愿彻底失掉一切风范与这得力的助手,于是收敛了些气力,又未将那聚集之棍分散,于是几下下来,竟与那狐人颇有些势均力敌。

而狐人之剑却是全力而出,他不避攻击,亦不避杀伤,被铁棍所击之处已淤青出血,满是狼狈:

“歧途?我不过是不愿看见我瑞维恩当真被这所谓神国灭亡……若你如此贪恋这一切,便将我首先杀死吧!格拉里夫,记住,你的手上已有亚人的鲜血!”

“不!”

狐人言毕,便立刻欺身而上,对着翼人门面刺去,却在那之前被无数铁刺瞬间穿透,这狐人的身躯一点点软倒下去,被翼人捧在臂中。

格拉里夫神情恍惚,惶然抓住那垂死者手臂,却见对方只最后看他一眼便倒去,于是凄然呼出一道惨声。

半晌,那孤身翼人才缓缓站起。

“德里克……你所说这些,我岂不知,但自我中了这计,便再回不了头了……”

寒风从窗外渗入,摇曳窗帘挡住了翼人的苦笑,他错了么?自然是错了,可为了这瑞维恩之王的声名,他绝不可认错……便是耗到兽国当真一无所有。

德里克的一切判断都极对。

包括他的卑劣。

半晌,一名士兵急匆匆跑入这死寂一片的起居室,当他看见端着烈酒的格拉里夫与披着床单的德里克时,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急匆匆汇报着:

“陛下,有大批人类军队入侵了我属境内……他们武器精良,还骑着蛇鸾。”

“好,”

格拉里夫神色淡然,从座位上站起,亚人之王手持兵器,脸上浮现起惨然的笑:

“好,都来了,内忧外患,腹背受敌……龙神,这一切是否也是你的旨意?”

“……”

“不管命运与何,我总该会上一会……以瑞维恩的荣耀之名,面对挑战,我等绝不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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