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艾利斯
三个美术社的社员,以主人的姿态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这群“入侵者”。为首的似乎是那个银色长发的学姐,她望向露西亚,说:“露西亚,没想到你真的招来了帮手呢。”
露西亚笑着回应道:“只是请学弟学妹们来看一下而已了。”又把头转向我们,介绍道:“这三位就是这次参加【展览】的美术社成员,这位学姐叫巴提娜,是我的朋友,也是你们的委托人。”
“委托人什么的,不要说得那么正式啦……虽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巴提娜笑着摆摆手。
唔啊……该说“不愧是朋友”吗,这个女人的神态和露西亚真的有些相似啊。永远都挂着一幅自信满满毫无畏惧的表情。
“后面这个男生,你们也许不太熟悉,他已经是三年级的学长,而且上个学期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在休学,到了暑假才准备复出的。”
高个男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说道:“我是柏来德。这次的事件其实用不着你们专程来调查,只不过是恶作剧罢了。”
“柏来德,这可不行。关乎到学校声誉的事情可不能说算就算啊。”巴提娜出言反驳。
“哼。反正你才是社长,那么你打算如何,我们也只能照着做了。”
“两、两位都不要在后辈面前吵架啦……”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生开口了,注意到我们的视线,扶了扶眼镜,转过来对我们说:“初次见面,我是贝基,现在是二年级学生。”
“哇啊啊~这个搭配真是有趣。”蕾蒂西娅看着这三个性格迥异的人,就像是见到一幕狗血剧一样悄悄对我说。
“闭嘴啦,大小姐。被别人听到就会被扔出去哦。一开始想要调查的明明是你诶。”我小声回答。原来巴提娜是美术社社长,那就不好办了。虽然我是挺赞成那个高个男人的意见的,但是如果这三个人意见不一,不能好好配合的话,这份工作大概不会有什么进展吧……?
露西亚看见对面已经介绍完毕,又一一向他们介绍了我和蕾蒂西娅。玛利亚似乎也认识对面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向她打了个招呼。
“那么,有什么要问的吗?”巴提娜说道。
“诶?”
“你们不是请过来解决事件的侦探嘛,关于这件事,有什么可以问我们的都可以哦。”
“突然这么说……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状况啊。”蕾蒂西娅说道。
“什么啊,原来你们也只是被拉过来的而已啊。”柏来德不屑地轻哼一声。
“说什么呢!明明是我们过来帮你们的诶!”蕾蒂西娅气呼呼地回应。
气氛眼看着又要失控了,但是对方的主将,巴提娜似乎视若无睹,贝基看上去很懦弱的样子,也没有出声。还没开始讨论就已经要吵架了吗……
“嘛啊……总之两边都先冷静一下。”我只好说道。
“美术社的三位,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讨论么,虽然知道你们急切的心情,不过正如你们所说,现在我们也只是刚刚来到这个房间。稍后我们会进行单独询问的。只不过现在要先整理一下状况。呐,露西亚……学姐?”我把这个话题抛给露西亚。
露西亚对我扔出去的烫手山芋毫不动摇,瞬间接过话说道:“说的是呢,艾利斯。巴提娜你们就好好期待吧,这个男人可是解决了【猫之屋】事件的人哦。”
“……”柏来德阴沉地注视着我。快饶了我吧,不要再拿那件事来推销我了……我只好苦笑。
“没关系啊,反正还有一个星期。”巴提娜则这么说,“好好讨论,然后把画找回来把,【侦探】先生。”接着,转身就向外走去。柏来德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过巴提娜硬是把他推走了。剩下的贝基看了我们一眼,也向门外走去。
“啊,巴提娜学姐,在这之前我想要问个小问题。”在巴提娜把门关上之前,我叫住她。
“恩?”
“这个美术室,还保留着失窃时候的样子吗?”
“嘛啊……因为我的画已经完成了,所以从八月25号之后就没有来过美术室。这些事情问刚刚开始画的贝基和柏来德更好。”
柏来德大概不会回答我的问题吧……我望向贝基。
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因为还要继续作画的关系,所以画架的摆放状态已经改过很多次了。因为使用颜料、笔、水桶的缘故,柜子也开过几次。”
“这样啊,真是谢谢呢。”我笑着回答。
露西亚看了看表,笑着说:“那么,我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忙,艾利斯你们要加油哦。”然后就在门关上之前溜走了。
有些凌乱的美术室里面再次只剩下三人。
“这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啊啊,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了吗!”门关上之后,我忍无可忍地抱怨。
“不管是在画作丢失之后五天才找我接手,还是这种完全没有摄像头的房间,又或者早就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的现场,哪一个条件都是最糟糕的假设啊。”我痛苦地抱着头。早知道就先不要赶走那三个人,直接开始了解事件了。说到底刚才那个,只是为了平静一下双方的情绪的权益之举。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三个人面对面想一天都想不出什么东西来啊。
“艾利斯,怎么办呢……”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突然出口。
“虽然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不过刚才和三个人略微打了个照面,还是能了解到一些事情。”
“刚才的那个巴提娜学姐,大概也是在这个城市里面的贵族后裔吧?蕾蒂西娅。”
红头发的少女歪着头看着我,说:“虽然我贵为一家贵族,可是也不是谁都见过的啊!不过巴提娜学姐就是露西亚学姐所说的那个‘被拜托的朋友’吧?”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是,为什么要到画作丢失五天之后才找到学生会,再由露西亚来联系上我呢?而且,那个柏来德暂且不管,巴提娜本身在一开始似乎也不是主张要找回画作的人。这个社团对【展览】也太不上心了吧?完全看不出玛利亚所说那种感觉诶。”
“玛丽亚也不知道为什么。”玛丽亚回答。
“她那头惹人注目的银发,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么?不过这一点待会应该可以向本人确认一下。玛利亚,你大概认识对方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学姐吧?好像叫做……”
“贝基。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的,而且,”玛利亚停顿一下。
“很巧的是,她也是个左撇子。”
又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组织……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不过,柏来德学长倒是很好懂呢。”蕾蒂西娅说。
“哈啊?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那家伙明明是最不欢迎我们的人啊。”我斜眼看着蕾蒂西娅。
蕾蒂西娅笑着说:“是吗?可是每次巴提娜学姐叫他住口或者出去的时候,他都很听话啊。”
“这是什么不严谨的推理……只是因为巴提娜是美术社的社长吧。”
“相信我啦艾利斯!和对方吵过架的女性直觉是值得信赖的!”蕾蒂西娅仿佛说着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一样,挺起胸脯。
“那是什么根据。完全不能信用啊。”我无奈吐槽。“还有一些令我在意的事情,也就是这个被破坏的现场。明明已经是基本每个教室都有安装摄像头的年代,我刚才看了一下竟然没有摄像头。是美术社的特权么?”
“不仅如此,画作被偷的动机也模糊不清,完全没有方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假如正如露西亚所说,只是【临摹作】的话,就没有偷盗的必要和价值。又或者只是旨在破坏【展览】这一活动的愉快犯呢?看来还是不得不进行询问了。”
想到这里,我走出美术室。美术社的三个社员正靠在走廊的墙上。我看了他们一下。说:“明明美术室是各位前辈的空间,但是还让我们一直在里面讨论而把三位撇在走廊上,真的很抱歉。可以请柏来德学长先进来一下吗?我们有些事情要咨询一下。”
巴提娜看了柏来德一眼,男人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侦探。”
“真是伤脑筋啊,就算你这么说。”我打了个马虎眼。
柏来德抢先我一步进入了美术室。
“啊,这些凳子可以用吗?请坐吧柏来德学长。”我从美术室的角落拿起两张凳子,把其中一张递给他。
“……不用了,我用这边的就好。”柏来德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在一个画架前的凳子坐下。
见状,我只好把凳子递给蕾蒂西娅,让她挨着我坐下。玛利亚也拿了一张凳子。
我突然靠近他。“这是学长这次的作品吗?”
“恩?突然这么问……是啊。”
“画的真好呢,这个,是临摹德加的《舞女》吧?”我眼睛朝着他问道。
“你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但是却知道这个啊,真是少见。诚如你所说,这是德加的《舞女》,是我这次临摹的画作。”
成功打开话题了。
“我只是恰好知道一点而已,”我笑着说,“话说回来学长,这次的【展览】,为什么选择临摹画家的名画呢?”
“啊……”柏来德低下视线。“这个其实是巴提娜决定的事情。因为时间不多了,为了赶上【展览】的日期,所以全体社员都以临摹名画为题目——而且,以巴比松派和印象派为主——毕竟这些画起来比较简单嘛。”
“巴、巴比松……?”在一旁的蕾蒂西娅听的一头雾水。我没有去跟她解释,然后继续问道:“嘿——原来是巴提娜学姐的命令啊。然而她却比你们都早早地完成了呢,结果却让你们听她的话去画画么?”
“嘛啊,如果你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和的话,那你还是打错算盘了。”柏来德脸上显露出轻蔑之色,说道:“巴提娜是这一届成员里面最有天赋的学生,她在【展览】上的名额一早就已经确定了,由她发号司令再正常不过。我们只是凑数的而已。”
“原来如此……因此,她在这个事件的过程中就是完全没有参与罗?”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女人比我们要早开始,自然比我们早结束。八月25号之后她就没有正式出勤活动了,画也一早拿去装裱了。”
“那么,就务必请嫌疑最大的柏来德学长为我好好说明一下事件发生的顺序了。”我笑着说。
“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啊!”柏来德听到我这么说,显然有些怒气。
“诶?是这样吗?原来学长没有嫌疑吗?那么难道你知道犯人是谁?”我盯着他。
哐当!柏来德一怒而起,凳子被他掀倒在地。“小子,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别人来插手美术部内部事情的打算。如果你还是这种非要惹火我的态度的话,那我就再也不会客气了。事先说好,在参加【展览】的三人里面,我不觉得任何一个人有嫌疑去做这样的事情。你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是不可能有效果的……而且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抓住犯人,只是要找到丢失的画作而已。”
“别这么生气,柏来德。为了排除你的嫌疑,这些试探是必要的。”我说。“现在说实话,我对整件事的发生流程还是不清楚,那么面前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为了一一排除这些可能性,我会用所有一切可能的方法,况且,如果学长不乐意接受询问的话大可就把我们请出去,只不过我想巴提娜是不会同意的吧——事不宜迟,还是请你讲一下经过吧。”
柏来德见我对恐吓不为所动,只好又坐了下来。开始叙述。
“八月25日——也就是巴提娜完成画作的那一天,我和贝基来到学校开始准备【展览】。中途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八月26日的时候,巴提娜为了拿画去装裱曾经回来过一次。中途还和我们聊了一会天——而且因为贝基一直没有决定好临摹的作品,情绪不好,所以巴提娜还去开导了一下她。”
“在这个途中有人接近过放画的柜子吗?”我插了一句话。
“正如你所看见的,美术室里面没有桌子,为了摆放画架把柜子都清到了课室的两边,所以放画的柜子和其他柜子都是摆在一起的。我们去拿颜料和笔的时候全部都接近过。
“因为美术社的成员不仅自己要出绘画,【展览】里面要展出的作品都由我们清点负责,所以在26日下午,巴提娜和我们两个一起整理过这些画。”
“这可真是一个大线索。我有80%!的(MISSING)肯定偷窃动机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在整理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明显的事情倒是没有。其中也发生了我刚才提过的贝基一直没有决定题材,因此巴提娜和她聊了聊的事情。”
“她们是在你的面前进行对话的吗?”
“是这样的。我们一边给画作进行清理,筛选,标号,一边聊天。”
“整理的结果如何?”
“因为去年我和巴提娜已经整理过一次了,所以其实每一年都没有什么变化。这次有两张画因为保存不佳已经破损的没办法展出了。其他的倒没什么。”
“对了。恕我冒昧问一句,”我说,“被偷窃的画作,是哪一幅?”
“那个是上个世纪由校长的熟人捐赠的,莫奈《睡莲》的赝品。”
又是印象派。不过上个世纪由于梵高的一些画的从新发现,确实又掀起了一阵对印象派名画搜刮的风潮。对于《睡莲》这一系列的画会出现赝品也不奇怪。
“为什么你会认定那是赝品呢?有什么鉴别的技巧吗?”
“这张画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来。因为画的内容和画布尺寸不一样。在整张画的周围用白色颜料涂上一圈白边,大概是当时仿造了赝品之后忘了裁剪吧。而且根据一些专业人士的测定,这张画使用的颜料是1960年之后才会生产的,而莫奈本人似乎是1926年就死掉了。”
“原来如此,那就请继续吧。画作是八月27日不见的吧?马上就到重头戏了。”
柏来德似乎对我这个说法很不满,瞪了我一眼。
“八月27日早上,我和贝基和前两天一样来到学校进行创作。我画的速度比较慢,才刚刚打完草稿,这天贝基状态很不错,决定了题材之后画的很快,现在已经接近完成了。不过要提一点,在我们离开之前正要送一批比较旧的画去重新装裱,这个时候睡莲还在课室里面。我和贝基是同时离开课室的,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卷卷的画,门是我锁的。”
“是密室吗?”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贝基,巴提娜都有一把美术室的钥匙。除此之外,美术社的老师有一把,保安室有一把。我们的钥匙是为了暑假的时候备用的,其他时候都不使用。”
“有没有实际上《睡莲》被混进你们拿去装裱的名画里面的可能?”我问道。
“不可能。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而且你这个说法,简直就像是在说我和贝基就是犯人啊?”
“别这么大火气嘛……”
“然后八月27日晚上,《睡莲》就遗失了。”
“恩?”在场有两个人同时发出疑问之音。一个是我,一个是玛利亚。
蕾蒂西娅也盯着柏来德,问道:“你为什么会确定是八月27日的晚上,《睡莲》才遗失的?”
柏来德叹了口气。
他低下眼睛,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一会儿之后,他重新直视我们。
“因为那天晚上,我在学校里面,看见了美术室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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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是红白色。很抱歉这次隔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