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宿命就是这么回事。 面前的青年身上套着一件深色的外套,眉宇间疲惫与狂热交杂,无与伦比的狂气与沉静的呼吸如同螺旋般交织。
——矛盾。
这是我对于青年的第一观感。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世界上不会有再比我熟悉他的人了。
——因为我是他的师傅啊。
这么说或许太不知廉耻。因为这本来是杀人鬼林洛的身份,现在却被我无耻地剽窃,不过考虑到如今的状况,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对林洛的在天之灵说声抱歉了。
眼前的青年名为洛林。
以中文的角度来看,不过是把身为林洛的姓氏左右互换罢了,但是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两个人关系的亲密。
洛林的实力毫无疑问能够秒杀身为弱质少女的我。从之前的实力公式也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正面抵抗是最愚蠢的决定。
所以这也是我决定剽窃身份的原因。所谓的曲线救国就是这个样子。
至于刚刚的愤怒随着敌人的出现烟消云散,我并不是漫画中的热血少年,看到心爱的人受伤就能够浑身爆种,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施行拯救。
但是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因为无力,所以怒火散去,因为无力,所以怨恨的毒素渗入我的心扉。
从来不会抵制感情的我,任由欲望横行。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竟然敢自称是我的师父,准备好被我千刀万剐的下场了吗?”用像播音员标准的日语说出无比恐怖的内容。
“我的名字叫做林洛。”我用中文回答,并且带上一些江南的口音:“自己的徒弟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不可能!师傅他已经死了!你一定是冒牌货。”洛林红着眼睛,青筋暴涨,藏在袖子里的肢解刀落入手中,在昏暗的环境下,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的身侧。
嘭——
我早有防备,用秘银短剑格挡,刀锋紧紧地咬合在一起,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手臂的骨头咔咔作响,神经传导出哀鸣的信号。
他的力量真大,隔着刀子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你是来搞笑的吗?我的师父可是男人,你胸口的一坨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想告诉我,我尊敬的师傅去泰国做了变性手术。”
近在咫尺的青年,脸上浮现出恶质的笑容,熟悉他的我,知道他已经从最初的疯狂模式回复到冷静模式。
随后我感到他挥刀的力道忽然加强,巨大的力量从拼接交错的武器上扩散,然后周围的景致飞快地向前掠去,如同时光倒流一般。
我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被弹飞出去,本来以为会重伤,万幸地是落地点在角落的旧纸箱堆,缓冲了大部分力量。
因为我的撞击,纸箱堆如同波米诺纸牌一般倒塌,灰尘弥漫,不过因为都是空箱子,我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但是外形的狼狈是在所难免。
灰尘中忽然有银光闪烁,我的心中本能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战栗感,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地做出回应,我想这便是所谓的战斗直觉。
咔——
用短剑格开瞄准心脏的飞刀,我向对面大声叫道:“你给我等一下!”
过了几秒灰尘散尽,洛林的身影毫无回避地站立在我的前方,把玩着手中的飞刀:“怎么?冒牌货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言论。”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无趣,虽然我对你怎么知道我和师父的关系这一点有些兴趣,毕竟这可是连大陆的警方都没有掌握的情报,他们那群白痴还以为杀人鬼只有一个。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这些都无所谓,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作为林洛的身份。”
我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记忆化为言语。
在此一搏了。
“二零零三年一月二十一日,我在南京市某个学校的旧操场看到正在被混混围殴的你。当时我穿着精神病院的病号服,那时我刚从青山精神病院逃出来。”
“然后我救了你,把那几个混混杀光,当时救人只是顺便的,主要是为了满足我内心的野兽,因为四人份已经让我满足了,所以当时没有杀你。”
“之后我发现这次的事件在媒体上毫无报道,明明我把场面弄得那么血腥,已经准备看到自己的通缉令了,可是报纸上仅仅是写成失踪事件。”
“于是我到现场调查,却看到案发现场变得干干净净。那时你从草丛里面爬出来,跪倒我面前磕头,祈求我收你为弟子。”
“我问你,这里是不是你收拾干净的。”
“你朝我笑了笑,然后说,是的。”
“于是你就成为我的弟子。”
“我当时想着,收尸好麻烦,多个免费打杂的也不错。无聊地时候随便教你些东西打发打发。”
“那是你十五岁,我十七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杀人,你收尸。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会找一些败类,托我的福,南京市的治安在那些年特别好……好吧,这种向自己脸上抹金的行为真是不知廉耻。”
“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会向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下手,可是真正的坏人在社会毕竟是少数,我内心的野兽逐年成长……渐渐地已经满足不了他了,随后我向一般人出手……这也是崩坏的开始。”
“你的收尸方式分为两个步骤,首先一个是身体上的抹杀,另一个是社会性抹杀,身体抹杀不用多说,只要把尸体处理完毕就可以了,关键是社会性抹杀,简单地说就是将被杀者的罪行公诸于众,让普通人理解为罪有应得,让警方理解为仇杀,因为中国的政治体系,领导人不许自己管理的地方出现大的混乱,于是要求警方快速破案,于是结果主义者出现,随便抓了几个替罪羊,先给他的家人一笔钱,然后在监狱里面关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在放出来,皆大欢喜。”
“但是由于我对一般人出手,所以你无法找到被杀者罪有应得的证据,如果做伪证十有八九要暴露,再加上警署来了几个颇具能力的新人,这些年的旧案全部被翻了出来,引起了上层的高度重视……腐败被严厉打压,我们这些蛀虫也无处可逃,军队直接介入……后面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被追捕,被关押,然后在最近被枪决。”
“对了,说起来,最后打败我,然后导致我被我抓捕的那个人……好像是魔术师来着,据说是中国警署从日本这里请过去的。具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这些年过去我也早忘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将我完全带入林洛这个角色,发现莫名地带感,所以我没有注意到。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面前的青年一脸的目瞪口呆,一副下巴快要脱臼的光景,熟悉洛林的我,感到莫名的喜感。
泪光在洛林的眼眶闪烁。
纠结,愤怒,怀疑,喜悦,痛苦……等等复杂的感情让他的身体抽搐,如同羊癫疯的病人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吼着,痛哭着,欢呼着。
“如果你是林洛,你为什么会变成女的?”
“如果你是林洛,你为什么会这么弱小?”
我问:“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吗?”
回答:“是的。”
于是我回答:“重生。”
随后补充道:“我的灵魂穿越到这具身体,不仅身体变得懦弱,记忆也有部分遗失。不过作为重生的代价,我已经赚翻了。”
扑通——
跪下
“师父!”
强大的杀人鬼向我匍匐着,向我痛哭流涕,但是我的内心却没有一丝快感。
林洛已经死了,我……并不是林洛,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在我的眼中,他并不是什么杀人鬼,仅仅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要做的仅仅是满足他们心中的愿望罢了。
“师父!师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做,你能够做到吗?”
“定当竭力。”
“放心,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够做到。”看着青年的面孔,内心恶质的花朵绽放出恶之华:“你来日本,是找那个击败我的魔术师复仇的吗?”
“是的。”果断的回答。
“这件事情你没有必要做了,我会自己去复仇。”
“师父……”洛林疑惑地看着我。
“能够请你自裁吗?”
恶质的花朵如同樱花的碎片飞舞着。
“我已经没用了吗?”洛林低垂着眼帘,面孔隐藏在大片的阴影之中,身躯颤抖。
“是的。因为重生的作用,我已经解决了那头野兽,我……已经不会滥杀了,所以你没用了。”
“让我想想看,你现在认为【让我自裁的人一定不是我的师父,我的师父这么爱我,一定不会让我去死】,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那是恶毒的嘲讽般的语言,也是我为自己的安全上锁。
“不。”洛林向我灿烂一笑,很难想象他会露出如此纯粹的笑容,十年里,他的周身总是围绕着悲伤的气息:“我想着……果然不愧是我的师父。”
“……”
“因为我想死啊!我的师父一定会成全我,如果我和师父重逢,师父一定会让我去死,因为我没有死,所以师父一定很后悔。”
不,不对!我想要你去死仅仅是你砍断了未知的手臂!
“师父从前就很温柔,虽然不是对所有人,师父一直都是失败的杀人鬼呢!因为把我捆在自己身上,师父其实非常内疚吧!我是这么觉得,不知道猜得对不对就是了。”
“永别了,师父。”
说着拿起地上的肢解刀。
“等等等等,不要!慢着!给我住手!”
噗嗤——
肢解刀撕开杀人鬼洛林脖子上的气管和大动脉,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血红色的花朵在空中绽放出生命的舞蹈。
我的身体僵硬,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点点的血滴落在我的面庞上。
那是即便他现在躺在急救台上也可以宣布死亡的伤势。
我默默地看着他抽搐,流血,然后停止呼吸,身体变凉。
终于……杀人鬼陨落。
(作者有话说:这是重置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