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珠,你怎么弄成这样啊。”
女人一脸怒容,但是手上却不停地给女孩受伤的手擦药,用的力气很大,她要让这个小丫头知道痛,省得她老是弄得自己一身伤。
“不小心摔倒的啦。”
“骗谁呢!”
女人最后用力地捏了一下女孩的胳膊,见到对方痛得咬牙才作罢。
“我知道错了啦!”
女孩连忙求饶。
“哼。”
女人冷眼扫过在场地其他女孩,这些女孩一个个都伤得不轻,看得她越发生气。
“夏世!”
“在。”
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脸上还贴了一片兽皮膏药,黑色的兽皮在她白净的脸上抹了一把浓厚的黑。
“我让你好好管管这些笨家伙,怎么你也跟着做傻事了?”
女孩站着不说话,更没有因为犯错而低下自己的头,她双眼直视着女人,灰色的眼睛里女人担忧的神情清晰无比。
真傻,芭塔妈妈连隐秘地掩饰都不会,心里藏着的担忧都到了脸上,就因为这样这些家伙包括自己才会为了她而去猎杀那些大野兽做礼物。
“抱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你们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吧,芭塔妈妈开始紧张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只要她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认错她就一定很慌张地想要扳出一副严肃的嘴脸并说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说的假话。
“对不起。”
夏世这一次加上了鞠躬,然后静静看着芭塔妈妈一脸黯然神伤,然后色厉内荏地扔出一句:“总之这种事以后不许再有!”
砰,门被关上了。
惨了,芭塔妈妈又跑了。
“喔喔,夏世又把芭塔妈妈吓跑了!”延珠在芭塔走后又迅速恢复活力,“不过今天芭塔妈妈居然那么狠心,我的手疼得要死了。”
夏世瞥了延珠一眼,和那些野兽拼得最凶的就是延珠,不过那时受了伤也没有吭一声,哪像刚刚芭塔妈妈来了就一个劲喊疼。
年幼的女孩们都需要能够撒娇的地方,她也不例外,只是她的性格上不是很擅长做这样的事,况且今天芭塔妈妈有些不对劲,比如今天芭塔妈妈来得比以往还要晚很多。
夏世不对任何人提起这个发现,毕竟她没有任何证据,也不想让自己的同伴过度担心,现在开心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于她们这些被诅咒的孩子而言。
芭塔妈妈全名叫芭塔纱,因为名字后面的那个‘纱’字和‘傻’字读音很像,所以她不喜欢别人称呼她的名而是让别人称呼她的姓,即便是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芭塔纱被认为是整个村里最胆小的人,从她小时候起就是个爱哭鬼,若不是有一个彪悍至极的老公罩着她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欺负惨了,只是好景不长,村里的那些小女孩们在某一天眼睛突然变红,这在村里人看来是不详的,而这时森林里的一些从未见过的野兽闯入了村里,死掉了许多人才得以平息,她的老公就是死掉的其中之一,为了她和她的女儿而惨遭分尸。
包括村长在内几乎所有村民都认为是这些红眼睛的女孩造成的,她们是受到诅咒引来灾祸的罪魁祸首,于是有人提议将她们献祭以抚慰愤怒的神明,这个想法遭到了那些女孩父母的反对,可惜寡不敌众,有些父母只能把女孩交出去以自保,而那些不配合的都被火烧死。
然而诅咒并没有消失,陆续有女人生下了红眼的女孩,无论杀光多少次都没用,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为神之使徒的人出现,他告诉所有村民只要每隔一个月交给他一名被诅咒的女孩即可阻挡灾难,通过实验证明他的说法并没有错,直到下一个月前他们都没有遭受一场灾难。
千寿夏世、布施翠、蓝原延珠以及缇娜•斯普朗特四个人最开始是出现在芭塔纱的家,当时芭塔纱直接被吓晕,但是醒来后却立马叮嘱她们藏好。
不明所以的四人在暗处生活多年,不仅认识了那些被诅咒的女孩们,也了解到芭塔纱的身份—负责将女孩送给那个神之使徒。其实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因为他们都害怕沾染不幸,然而胆小的芭塔纱在这时举荐自己成为神之使徒的助手。大家都很开心,却没想过一个胆小的女人是为了什么而去接受这份工作。
现在大家都称她为“送葬者”,可惜如此霸气的称号也没能让芭塔纱一下胆大起来,事到如今她依旧胆小如鼠,好在大家再也不会去欺负她了,因为没了她这份工作就得另找他人了。
“今天芭塔妈妈生日,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夏世问。
“准备好了!”
女孩们异口同声,只有缇娜一脸没睡醒地哦了声。
天黑的时候村民们一般都呆在家里,这里没有大城市里的灯,只有蜡烛,男的聚在屋子里喝闷酒,女的借着烛光缝补衣服,在这个时间谁也没心情在乌漆漆的外面瞎晃悠。
延珠爬到屋顶上往远处望,今晚芭塔妈妈会来看她们,不过现在夜越来越深,空气温度都变低了许多,她有些担心这次芭塔妈妈不会来。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延珠的视线里,那个人正是芭塔纱,看到正主她立马跳下屋顶。
“大家准备好呦。”
一、二、三,啪嗒,门开的一瞬间女孩们向着门口的芭塔纱大喊着:“生日快乐。”
烛光照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本来面容苍白的芭塔纱在烛光下似乎焕发新生,听着女孩们对她的祝福,她开心地展露出一丝笑容。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芭塔纱环抱住了围在她周围的女孩们,在女孩们的簇拥下轻轻吹灭了蛋糕上插着的一根蜡烛。
希望她们永远幸福。芭塔纱心里许下了自己唯一的愿望。
说来真讽刺,她的职责就是把女孩们送往死亡的地狱,现在却要祝福她们过得快乐,就好比侩子手希望他杀死的每一个人幸福,可无论如何大家都没有在意芭塔纱的身份,今天是芭塔纱的生日,今晚的芭塔纱应该是幸福的,是被所有人祝福的主角。
“芭塔妈妈,看我的礼物!”延珠兴奋地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兽牙项链,她不会编制特别精致的东西,只好拿野兽的牙齿就着粗草绳弄出一条项链来。
“芭塔妈妈,这是我的礼物!”另一个女孩冲了上来,她高举着自己捡到的布娃娃,本来有些破旧,但是经过很多天的努力总算勉强缝补好那些缺口。
“这是我的。”缇娜在晚上精神好多了,她的礼物是一个精心制作的弹弓加上一袋子的石头,那些石头被她磨成尖锥状,“放心,力气用大点可以把兔子的肚子射穿。”
“芭塔妈妈,这是我的!”
“还有我的!”
……
“这,这是我的。”布施翠胆子比较小,闭上眼把自己的礼物递到芭塔纱的面前,她的礼物是一双手套,和她脑袋上的巫女帽一样的黑色。
“谢谢啦,布施翠。”芭塔纱朝布施翠笑了一笑。
“不,不用。”布施翠连忙摆手。
蛋糕并不大,但是芭塔纱还是尽力把蛋糕分给了在场的所有女孩,每个女孩都分到一块小小的蛋糕,哪怕小得一口就能吃完,但是她们包括芭塔纱都吃得很开心,就像是吃到了人间美味一样。
她们玩得很晚,等到女孩们都睡着时芭塔纱才关上门静静地离开。
“芭塔妈妈。”
夏世没有睡,她靠在门上小声地说着。
“不要走好吗?”
门的另一边,芭塔纱面无表情,只有眼神的波涛起伏才能看出她心里的挣扎。
“抱歉啊,妈妈要出去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嘛,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
“妈妈!”
夏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话里还带着哭腔。
门被锁上了,其他女孩们都因为药睡着了,现在她的眼皮直打架,再过不久她也将进入梦乡,等她醒来一切都晚了。
“为什么?”
“睡个好觉,夏世。”芭塔纱也哭了,只是忍着不流泪,“明天什么都好了,你们也不用再躲起来了。”
芭塔纱跑了,跑得很快。
“妈妈!”
夏世流着泪,她再聪明也不明白芭塔纱到底要做什么。
芭塔纱跑到了村里,现在夜很深,所有村民在今晚的宴会尽情狂欢,现在他们累得回家倒床就睡,整个村落安静无比,多年生活在这个村的芭塔纱早已熟悉了各家各户,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闯进他们的家,黑夜里银光带出血色,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芭塔纱的手里消亡。
她不是个合格的暗杀者,鲜血沾湿了她白净的衣裙,面容也被鲜血模糊,然而她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那些平日对她微笑问好的人都死掉了。
然而,她还是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本来已经沉睡的村民拿着武器围着她。
“你疯了吗,芭塔纱。”有人对她大吼。
“使徒大人果然没说错,你真的已经被那些诅咒所污染了!”
……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
芭塔纱大声嘶吼,她手掌突然冒出火焰,在下一刻点燃了自己的身体,也点燃了自己的灵魂。
今晚的宴会里,长期被洗脑的村民们如同狂教徒一般,他们居然听信使徒大人说的吃掉诅咒之子就可以得到祝福,而当初被芭塔纱送到使徒大人那里去的女孩们在这一天成了村民们的食物。
也许她真的疯了,居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在把女孩们送过去前让她们开开心心的能够减轻命运带给她们的痛苦。
也许她应该早点发疯,把那些没有灵魂的村民们一个个屠戮干净。
是,她胆子小,非常小,可是再胆小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有时候,发疯的胆小鬼比狮子还可怕。
芭塔纱使用了偷偷从使徒大人那里学会的禁忌魔法,这个魔法很简单,点燃灵魂和肉体就可以召来毁灭的魔焰。
她大笑着,也哭泣着,火焰笼罩了一整个村落。
在这个微冷的夜里,大火被点燃,火之盛宴燃尽所有的生命,灵魂的哀嚎奏响今晚狂欢的最后一支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