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十六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随着视线的从模糊到清晰,离路总算睁开了眼睛,只是很快愣住了。
“这里是哪?”
“我们在前往北大陆的路上。”
“为什么?”
“准确来说是逃,弥罗带走了妖梦和幽幽子。”
“那我们……”
“抱歉。”
离路动了动身子,不是错觉,他其实早该发觉的,他的下半身没有长回来。
“不用说抱歉啊,该说抱歉的是我。”离路索性不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只是有些落寞地重新低下头。
“还很疼吗?”十六夜问,看离路的样子不像很疼,而且她也涂了一些止痛的药。
“十六夜。”良久后离路开口了,因为躺在地上所以十六夜看不见他沉重的面庞,“我想去救她们。”
“可我们打不过。”
“但我还是想去。”
“因为她们是重要的人?”
“是啊,难道十六夜没有重要的人吗?”离路反问。
“没有。”
听到这离路莫名地心塞,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地位?”
“恩人。”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离路有些无力地笑了笑,“那你救了我不是已经算报过恩了吗?为什么还要陪着我这个残废。”
“你救了我两次。”十六夜说。
“你是认真的?”离路还真没发现眼前的女孩那么天然,“那我叫你暖床你愿不愿意啊。”
“恩。”
“哈?”
“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暖床会涉及到这个吗?”
“……”离路心想好像是不会涉及到的吧。
“如果你要去我愿意跟着。”十六夜知道离路真正想说什么。
“那好,我的计划是你到时候开启时间静止,然后我输出,你负责去救人。”
“可是我不碰到你的话你也动不了吧。”
“还记得上次我是怎么打败你的吗?”提到这个离路总能回想起那种无敌的感觉,“只要我在复活前被你的能力限制住就可以出现那种状态。”
“你确定吗?”十六夜问。
“确定。”
时间陡然静止,离路的脖子眨眼间被一刀子切断,大概到死他都没想到十六夜这么干净利索,他还以为会经历个一波三折之后这事才能成。
“哇!”
黑子构成的躯体遭到时间的阻塞变得难以构成,四散的黑子被离路凭意识合成一个黑影,望着自己不成人样的身体离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低头看了下,然后一根长条的棒状黑影从下体伸出。
“哇哦!”
“怎么了?”
“你看不到吧。”离路有些紧张地问道。
“是看不到,我记得当时是可以看到的。”
“看来没错,我凭自己的意识可以控制黑子隐身还是不隐身,这样救人的把握更大了。”离路松了口气,顺带着把那倾世之物给缩回去。
“我只能给你三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必须解决掉一切问题。”
“一直开着能力对身体会有很大的负担吗?”
“不会。”
“那我们走吧。”离路双手抱起十六夜,“抓好了。”
“等……”
展开双翅,黑影状态下离路的速度很快,不过为了照顾十六夜并没有加到最快的速度,只是单凭这样的速度就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飞到了王都。
弥罗站在山的最高处望着远处毁成一片的街道,仿佛在欣赏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西行国是为幽幽子建立的,现在幽幽子死了,那么西行国也该一同消亡了,他想。
“依照计划,魂魄妖梦、芙兰朵露、蕾米莉亚还有幽幽子,除了幽幽子我都交给你了。”
“这里还有一个人呢,离路哪去了?”那个穿着沙滩裤的男人像在计算货物的确切数量,“死掉的就不要了,反正她不死我们也很难把西行妖封印起来,要找个适合的人可是很难的。”
“弗雷尔加得把他砍成残废了,至于到哪去了我也不知道。”
“那就找啊,我帮你清理了红眼骑士团,帮你找来阿贝尔国的那帮傻货,现在我还要帮你把那群傻货给清干净,如果不是为了那几个人老子才不愿意这么委屈自己呢。”
“你说笑了,魂魄妖梦可是有忌这位大神罩着,纳德斯的成员你想轻易带走一个都得考虑一下后果,你别以为纳德斯没了三尊佛就只剩下喽啰了。”
“我们组织也不是吃草饼长大的,没胆量谁搞这事啊。”那男人翻着纸张,“不过那家伙是顺带的,没有就没有吧。”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上头来话了。”男人双手捂着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声音震疼了脑子,“我擦,老大怎么让这货传话,大脑都快被震裂了,好,我说弥罗啊,我们撤吧。”
“恩?”
“老大说他们那边没时间,让我自己逃命。”
“那些你要的人呢?”
“杀了妖梦,那俩姐妹的话还有用。”男人挠挠头,“走吧。”
来到地下斗技场专门关人的地方,男人惨叫的声音在看到毁成一片垃圾时响彻云霄。
“弥罗,她们哪去了!”男人的声音很快消去,他望着弥罗受伤的手掌。
“忌来过了?”
“他到底多强啊。”弥罗望着眼前一道很浅的痕,只是轻轻触碰就让他受了伤。
“就很强呗。”
“如果你什么都不要的话可别怪我。”
“不怪你。”男人的脑海正在和远处的某个人对话,“我马上到。”
弥罗看到那个男人直接冲破头顶的天花板出去,要知道这里可是地下,天花板少说也得有好几米厚。
“嘣”的一声天花板被洞穿,巨大的窟窿洞照进光来。
“看来得自己来做才行了。”弥罗有些无奈地从口袋掏出烟,“佩尔达斯,有打火机不?”
“没有,用最普通的火魔法不可以吗?”
“那样一点都不帅。”弥罗食指点出一束火苗点燃了烟,烟顺着气流飘向上方的洞,“我去把那什么国给灭了,你最后的任务完成后就可以离开了。”
“留下她真的好吗?”
弥罗的脚步只是停滞了那么一下。
“带不走啊,而且我相信纳德斯会收留她的。”呼出的烟被风吹到了脸上,弥罗眯上眼睛,“你以为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啊,我贱命一条能换来那么多也赚了。”他不在作过多停留,只是最后说了句:“再见。”
富丽堂皇的王宫里已经站满了阿贝尔的战士,他们的指挥官坐在国王的位置上高举巨剑欢呼,“西行国的国王弥罗败逃,我们的战士占领了所有城市,这是我们的胜利,这将会记入阿贝尔史册,今日起西行国将成为历史的一颗沙粒,而我们阿贝尔国将会一路高歌猛进,我们将荣光永驻!”
“哦!”
“那么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吧。”指挥官旁边放置着巨大的红幕布,这块红幕似乎布罩住了什么,这时他猛地一拉,一个铁笼子里关着两个可爱的女孩,“一只可爱的吸血鬼,还有西行国的小公主克蕾!”
按耐住在场士战士的欢呼,指挥官走到铁笼前俯视着克蕾,然后伸出手抓住她的脸颊,触手的是水一般的湿润,“不要哭,虽然你的父亲不要你了,但是还有我们啊,哈哈。”
“你们是要来陪芙兰玩的吗?”芙兰朵露带着天真的目光看向了指挥官,即便双手双脚都被铁镣铐束缚她也没有丝毫不满,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是啊。”指挥官冲她露出个看似和善的笑容,“等事情处理完我就把你们带出来一块……玩。”他的头就稍微倾斜了一下就掉了下来,他的视线随之移动,目光中被一个个笑脸填满。
在时间停止结束的那一刻他们尽皆人头落地,铁笼子也被某种力量生生掰开,这是一瞬间的事情,而离路的身体也在不久后重构,已经习惯尸体的他安然地站在两个女孩面前,然后伸出手。
“你要先跟芙兰玩吗?”芙兰一下子凑近离路。
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离路后退了几步,看着人畜无害的芙兰让他回想起对方撕咬巨型蜥蜴的暴力血腥。
“额,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玩的,那个……”离路见到克蕾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她也许是急着上厕所这一个古怪的想法。
“十六夜,你看着她,对了,最好别碰到她的手,等我回来。”
离路追在克蕾后边,一路小跑,在穿过一条短隧道的时候却看到另一幕。
就像是两个场景隔着一堵墙,他刚刚还看到华丽的宫殿,穿过隧道就看到一堆废墟,废墟中间有一棵长满樱花的古树,虽然规模并没有之前看得大,但是也不小了。浮在地表面的树根到处都是,黑土上绿色树根极为显眼,然而更显眼的是安然躺在树根上的女孩,克蕾跑过去就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姐姐,姐姐”企图唤醒熟睡的女孩。
“幽幽子?”
离路靠近一看确实是,可看着自己喜欢的二次元女神死掉了会是什么感觉呢?惋惜?有点,因为二次元里他和幽幽子相见就隔着一个次元,如今到了现实却没能更多的接触。悲伤?也许吧,其实他心里没有想哭的感觉,只是有点心塞。愤怒?没有吧,他没有想揪出谁揍一顿的想法。大概是关系不密切,谈不上是知己也谈不上是朋友,仅仅是相互认识而已。
之前没注意,现在离路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是啊,他是什么时候习惯尸体的?话说幽幽子好像对他很亲密的吧?
看着那个静静躺在克蕾怀里的女孩,离路发现自己和她相处的记忆在一点点被啃食掉,他连忙在脑海拼命回忆起女孩,就像在拼命找一张写满字的纸,最终却只找到纸末端的最后一块碎纸片。
“那你一定要看好我呦,路。”
这时耳边仿佛传来这样的声音,离路定定地站在那,他想起来了,那天的夜空下女孩就曾这么对他说过,他以为这只是一句挑逗人的话,如果他阻止过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吧。一开始自以为无敌的姿态其实没能真正救下所有人,总会有疏忽的一个,再怎么努力手中还是遗落了一颗沙粒。
“对不起,没能看好你。”
樱花在飘,泪花在落,女孩静静地沉睡着,安详的面容不似孤独死去的悲痛,倒像是看透人世繁华的释然,最终离路和克蕾决定将女孩葬在西行妖下。
这时艳丽的紫蝶出现,它们绕着四周飞似魔幻般的仙境,当目光不由自主放在它们身上时,西行妖消失了,女孩也消失了,然后紫蝶也消失,四周最终只剩杂乱的废墟以及茫然的几个人,只有离路抬着头,透过紫蝶他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地下的某个没有白天的世界里,女孩站在楼屋上望着窗外开满樱花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