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很棒的战术。”
灵溪舒了口气,轻轻在桌子上拍了拍。
齿轮与链条摩擦的声音逐渐响起时,所谓的沙盘,所谓的城池与烟沙,所谓的王战王,都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只剩下,带着点点年轮的檀木桌面。
“比起夸我,我更想知道,剑宗的打算如何?”
烟杆在我的指间打着回旋,我用手倚着护手,百无聊奈的看着扔盯着桌面感慨万千的灵溪。
“无所谓的事情,至多也只是多了个混吃等死的弟子而已,有何不可收留的?只要言宗被屠灭满门的事情遭到确定就没问题了。”
我平静的摇了摇头:“抱歉,是两个。”
“两个?剑灵?剑灵是不吃不喝的吧?”
“怎么可能是她,我说的是我还有个姐姐,想必你们早已打听清楚了吧。”
灵溪抹着唇红的嘴角微微上扬:“呵,敢问令姊,决意如何?”
“我在这儿,她岂能不过来?”
“有道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话音刚刚落下,随之响起的是干脆利落的响指声。
身着红白色制服的道髻童子在我身前俯首,轻轻做出请的手势。
黑色的烟杆被我抛起,再接住,我歪着头看那眉眼低垂的道童片刻,才说道:“有劳。”
“感谢首席收留。”
从椅子上站起后,我稍显正经的对着墙角的书架拱了拱手。
“首席?”灵溪好笑的抬头瞄了我一眼,“我只是首席的剑灵而已。”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若无其事的将烟杆挂在腰间,转身示意道童领路,就此离去。
“剑宗首席竟是个没长成的小娃娃?有意思。”
那是我离开前,微转头说出的最后告别。
灵溪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友真是观察入微啊。”
“不,我只是耳朵比较好。走吧,怨。”
“嗯。”
“道友,这边请。”
在道童的引路下,我们走出了厅堂,沿着青石铺就的亭道向前走去。
在转角,黑衣的青年与我擦肩而过。
那时我是笑着走过。
之后,我转身,他回头。
我收回视线,他也走进了阴暗之中,赶往了我曾驻足的厅堂。
这一切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短到在前面领路的童子都没能发现我的异状。
但总是,瞒不过怨的眼睛,她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悬在腰间的烟杆,“只是碰到个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的人?”
怨若有所思的回头望了一眼,可惜黑衣的青年早已不在。
“道友所说的有意思的人是指刚刚擦肩而过的人吗?”
兴许是听见了我和怨的交谈,领路的童子突然出声,与我攀谈起来。
我稍稍挑起了眉毛:“你知道他?”
“道友说笑了,小生再如何蠢笨也不至于不认识本门次席师兄的。”
“次席弟子?”我稍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道友眼光倒挺准的。”小道士苦笑着摇了摇头,“次席他呀,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顺着说下去:“怎样有意思呢?”
小道士却弯下了腰,指着前方上了锁的庭院:“哪里有意思小生就不方便多说了,两位,就请在这里迁就一段时日吧。”
“叨扰了。”
我轻点下颚,倚着房门目送小道士离开。
“钥匙。”沉默许久的怨忽然出声。
“钥匙?”
怨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那上了锁的木门。
“你想说他没给我们钥匙?”
怨平淡的嗯了声。
我向上翻了翻眼睛,伸手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柄古铜色的钥匙,在怨面前晃了晃。
“偷来的?”
“别说的我好像是惯犯一样,只是一些过活的手段而已。”
我漫不经心的转身来到门前,不紧不慢的将钥匙塞进了锁扣之中。
“想问一个问题。”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是指那天我让你越界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我耸了耸肩,懒得回答,你想问的都写进声音里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反应真是迟钝,对你突然提起干劲要去做任务竟然没有任何的怀疑。可你既然察觉言宗有难,为什么不通知所有人呢?”
没有回答,我低着头摆弄着纠缠的锁链。
也因为低头的缘故,额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让谁都看不清我的表情。
“能不能不那么自私自利?”
啪啦。
铜锁被钥匙破开,却在那一霎跌倒了地面上。
怨和我都沉默,只有铜锁在地面反弹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响亮。
“首先,没机会,我察觉的时候,宗主也察觉了,但他对宗门所有人发布了集结令。其次没人信,没人会相信一个道榜排名五百二十的家伙会做出比宗主还准确的判断,他们只会认为我是害怕到逃命的垃圾。”
我深吸了口,弯腰捡起跌落地面的铜锁:“我浪费力气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当事件无法挽回的时候,独善其身就好了,别为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消磨宝贵的力气。”
“就臂如,安南县吗?”
怨推开门,尘封许久的门槛发出吱呀的响声中。
在这吱呀的响声中,我透过那渐变空阔的光缝,看见了桃花的颜色。
满院子的粉色桃花,在风的悠扬下飘荡,樱色的花瓣顺着枝桠滑下,洒落一地的朦胧。
怨轻轻接过飘荡的一瓣花,颤着睫毛,说:“你看,多美的花。”
“可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用手拍掉停驻她掌心的花瓣,用脚掌碾了上去。
“它终究是该死的,所以,就不要花费力气去在半空中延续它生命的末端。”
……
还是先前的殿堂,还是坐在椅子中谈笑风生的灵溪,可落座于她对面的男人,却换了模样。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黑袍,点点腥红的斑纹点缀其上。
那黑袍的领字很高,甚至遮住了他半个下巴。
他翘腿坐在我曾做过的椅子上,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前些日子,收到了他们的求救信号,现在已经做好了营救的相关准备,明天就可以出发。”
“明天啊?”灵溪抿了口茶水,神色幽幽的望着窗外洒落的月光。“只是不知道,救援人员的名单都确定好了没?”
“嘁。”青年满脸的不屑,“那种东西,一个人就可以做到,干嘛还要带上一群废物。”
“但愿吧。”灵溪忽然笑出了声,“不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啊。”
“有实力的话,我并不介意你也嚣张。人手的话,我会找执事敲定下来,尽量少就是了,省得拖后腿。对了,首席呢?”
灵溪两眼放光的指着墙角的书架:“小公主正在后面睡觉,真的很可爱呢,咿优,真可爱。”
“嘁。”
青年吐了口唾沫,转身干净利落的向外走去。
灵溪一脸的无可奈何,今天一共就接待了两个人,一个抽烟一个吐口水,真是,没素……
等会,她忽然站起了身。
“牧珂,人手不够的话,我倒是有个推荐。”
“谁?”
“一个言宗的客人。”
被唤作牧珂的青年头也不回的晃了晃手。
灵溪的嘴角勾出戏谑的弧度:“还真的有点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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