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环视便利店内的情况，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一切如常，没有被入侵的痕迹。
商品安静的躺在货架上，店员的手机在收银桌上重复播放着一条短视频，旁边还剩一半的咖啡还在散发着热气。
他若有所思，心中有了个简单的猜想。
随意的拿了些面包和矿泉水，在收银台放下远远大于物品价值的现金，拾起地上的门帘遥控器，弯着腰走出了便利店。
按下按钮，电动卷帘门吱呀着缓缓降下，瞟了瞟四周，没有丧尸被这噪音不算大的机械运作声吸引而来。
他把遥控器藏在店门前花盆底下，花是木槿花，层层叠叠的翠绿中隐藏着含苞待放的花苞，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放，生机勃勃的样子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
不过未来没人能照顾它了，它能活到开花吗？
陈曦握着剑，看向远处的朦胧身影，又低头看了看剑。
城里的人们如同那盆花，如果没有军队的帮助，能活的下去吗？
他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朝他飞奔而来的丧尸脑袋拧下来，然后回去蜗居一方，期望安稳的生活。
眼里飘着雪白，柳絮？不，这不是北方。是下雪了，又下雪了。这一次不再是不合常理，带着丝丝死气的灰雪，而是自然纯白的结晶。
灰与白的碰撞，前者像是被烈日炙烤般瞬间消融，不留一点痕迹，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世间。纷飞的白雪越下越大，陈曦的身形被风雪遮蔽，气息被北风收敛，如同被冬之女神关爱。它抹去陈曦身上的污垢，亲吻他的脸颊，凉凉的，细细回味，似乎还有一丝甜蜜。
回到家门前，站在猫眼前用手指关节轻轻的叩门，敲门声在狭长的楼道里回响，在寂静的大楼里格外刺耳。
没有回应，陈曦不打算敲第二次，原因是他足够了解，看来……
没等他想完，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缝，缝里传出陈妍那细腻柔弱的声音。
“哥，哥哥。”
……看来没事，还以为妹妹已经变丧尸了，这么漂亮的人要是没了，多少还是会有些惋惜的。
陈曦在门前抖了抖身上的雪，白色的小精灵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身体，被遮盖的漆黑乌发重新显现。
关上门，接过陈妍递上来打算给他擦拭头发的毛巾，用毛巾擦了擦手，又擦干净短剑放在桌上，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陈妍，并问道：“有喝过自来水吗？”
陈妍没说什么，接过矿泉水，摇了摇头，毕竟从陈曦回来前她都没离开过沙发一步。
陈曦脱下那件被染黑的蓝色外套，微微皱着眉说道：“自来水可能有问题，最好别碰。”
陈妍对于哥哥的话深信不疑，双手捧着矿泉水，重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深褐色的实木沙发铺着软垫，她就靠在靠背上，穿着粉白色运动鞋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的，如宝石般绚丽的眼眸愣愣的看着他。
陈曦沉着眼看着，觉得妹妹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没多想，低下头观察着外套上的污渍。
外套上的黑血没有被完全吸收，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凝结成了果冻块，接触面已经被染黑，如果用力甩剩余部分能被甩下来，他直觉感觉这种变化似乎和温度没什么关系。
黑血很臭，不是一般的臭。哪怕没有贴在鼻侧，仅仅是把衣服拿在手上就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且独特的恶臭，这种恶臭难以形容，硬要说的话像个外星产物，至少这种味道不会自然出现。
这衣服是不能要了，陈曦嫌弃着把它装进黑色垃圾袋里，在带口打了个结就把它扔到一旁。
像个吉祥物的妹妹还是在沙发上捧着那瓶水没有喝。
陈曦走到她面前，抽出她手中的水，拧开盖子重新放到她手中。
“诺，现在可以喝了。”
陈妍有些木讷的接过水，樱桃小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怎么了？”陈曦自然的开口问道。
楼道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发动声，街道上传来刺耳的枪炮声，这些声音一齐灌入陈妍的耳中。
此时此刻才让她感受到末日的实感。
她闭上眼睛，耳中仿佛还能听到飞鸟走兽的哀嚎，万千人类的哭喊，以及世界的悲鸣……
她睁开眼，那些声音仿佛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耳畔只剩下陈曦关心的话语。
“我没事。”
甜美柔弱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没有说服力。
“没事啦，哥哥，我是在担心你，你能安全回来我就高兴了。”
陈曦静静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妍勉强提起精神，挤出一个微笑，“真的没事啦，”她伸出手让陈曦捏着自己的脸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漂亮白皙的脸蛋摸起来十分嫩滑，就像小时候一样。
回忆那些十分遥远的记忆不如在意眼前的人。
二人长久的对视，终究是她先败下阵来。
她低下头，不让陈曦看到自己的表情，声音略带哽咽的问道：“陈曦。如果说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你绝对无法战胜之人，绝对无法胜利之人，输了就会死，投降可以苟活。你会怎么做？”
陈曦没有在意称呼，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如果是我……”
陈曦沉思良久，外面纷乱的世界仿佛也在此刻停下。
“我不怕，不服，不逃，不放弃。”
“哪怕费劲浑身解数只能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我也会这么做，我至少要给他留下一道不可磨灭印记，或是身体，或是精神。”
他顿了顿，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温柔的笑了笑，眼神无比坚定的注视着陈妍，“古人不是早就给出答案了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妍惊讶的抬起头，用泛着水光的眼眸与他对视，释然一笑，眼眶流下两道晶莹泪水。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