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们出发前，会给你我的打算。”
刚才陈曦沉思的片刻，柳笙磬理解为被自己说动的样子。
“好好的认真决定，我可不会问第三遍。”
由衷的喜悦，在小公主的矜持与骄傲组成的防线中的缝隙偷偷溜了出来，自己却毫无察觉。
眼前的少女春风满面的样子让他有种错觉。
他不会问。
会装傻。
他蹩脚的演技应该足够应付柳笙磬了。
有些事心中有数就好，不必开口。
富家小姐看上乡野小子的故事会有，但不会是他。
陈曦不明白，也不记得了，他对于柳笙磬无比重要的意义。
因为在那一日打开心中的锁强行释怀的，在漆黑血腥的夜里，无比光辉的人性占据上风的夜晚，发出耀眼光芒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履行承诺的路上，倒在黎明的前夕。
或许以后不会再有了。
场景重现，他还会这么做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哪怕场景重现，也不会是当时的他。
“对不起。”
猝不及防的道歉让柳笙磬十分困惑。
“其实我昨天头上受了伤，昨天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可能昨天头上的确受过了伤，但肯定不是失忆的关键。
“你是在为你昨天愚蠢的决定而找借口吗？”柳笙磬仔细看着陈曦，没有发现一点伤。
高大健硕的少年眼眸深沉，鼻梁高挺，长相英俊。好似明月，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下，却在另一面无人的阴影中诉说着忧郁。
看不出来有伤，就像远远望去，皎月光滑如玉。
“是真的，昨天大部分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陈曦的黑眸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虚假。
柳笙磬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想到了什么，“那我的事呢？”
“一片空白。”
话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但她的脑袋现在是真的一片空白。
她生气了，咬着牙说道：“怎么，嫌麻烦了？要放弃了？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根本不喜欢我！”
陈曦的表现让她回想起了在北朔城的过往，那些人，都觉得她娇蛮任性，无理取闹！
所以她才想远离那里出来散散心，顺便打听大伯的音讯。
是，无理取闹又怎样，刁蛮任性又如何，她不会改变！
柳笙磬的话让陈曦愣住了，他非常震惊，昨天的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柳笙磬误以自己为喜欢她。
应该是误会吧。
他不想做那种人。
而柳笙磬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呢？
回过神，柳笙磬早已不知何时离去。
看着手里的垃圾，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起从一楼路过时，守卫们身后的垃圾堆。
回到之前的会议室，带上陈妍下楼了。
本来是不想带着的，陈妍非得跟着，说自己单独留下有点害怕。
跟着就跟着吧，没有任何影响。
电梯平稳下行。
不太能隔绝声音的电梯，每下行一层都能楼层内传出的人声。
林阳把他们带到12层，可能说明了以下11层都住满了人。
真是厉害。
一层人不多，大约十来个，除了进来时见过的面孔，没有其他人了。
大约是不想看到外面血腥反胃的场面吧。
虽然一楼各处的门窗都被堆满了重物，堆不上的高度也都蒙上布，或者是糊上了厚纸板。
不过还是能在堆积的杂物中的缝隙看到某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陌生人，或是家人……
如今都已经丧失神志，沦为行尸走肉。
可怖惊悚的声音穿透防线，时不时刺痛幸存者的耳膜。
那些人的声音原本不是这个样子。
变得像个野兽，发出愤怒的低吼，时刻提醒幸存者，他们已不是人。
一楼的人对那些声音已经免疫，三三两两的做着自己的事，有些人见到兄妹二人还打了个招呼。
楼下众人中年纪最长的人坐在一楼的待客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香烟，出声叫住了他们。
“小伙子要带着女友去寻死吗？”
那人看似五六十岁，古铜色的脸上，是他与岁月抗争的痕迹，双眼如鹰目，锐利有神，面前弥漫的烟雾没有在他眼中留下一丝一毫的阴霾，看来是个退伍老兵，话说得真不客气。
陈曦没有在意，晃了晃手里的两个空饭盒，说道：“扔个垃圾而已。”
“这是我妹妹。”
陈妍看似有些惶恐的站在陈曦的身边，像是被男人凶狠的目光吓到，缩着脖子默不作声。
陆行车深深吸了口香烟，缓缓吐出，灰烬下的红光肉眼可见的蚕食着仅剩不多的烟草，直到他停止吸气，火焰的攻势才延缓下来。
“11层也住满了吗？”
“应该是的。”
“驴子你带着他们把东西领上去吧。”
陆行车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吩咐了这么一句。
“行。”
旁边的玻璃方桌上，正在与其他人划拳的约三十多岁男人应了，起身朝陈曦走来。
与他划拳的那几人也没有表露出丁点不喜，似乎已经习惯了。
“跟我来吧。”
男人领着他走到楼梯旁的杂物室，在箱子里翻找出一卷垃圾袋，递给陈曦。
“垃圾不要乱扔，更不要扔到楼下，某些食物的气味，和你发出的声音都有可能引来更多的……”
一时想不起合适的形容词，整个人愣在那里思考。
“丧尸？”陈曦试探性说道。
“是了，丧尸，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吧，没想到这狗娘养的会从电影里跑出来。”
覃齐峰无奈地摇摇头，“别想不开，等军队过来炸他娘的，熬两天就过去了，楼下有我们守着。”
今早他们来之前有个母亲想不开出去陪她儿子了，覃齐峰亲眼目睹母子俩以另一种方式团聚，不免得多说了几句。
陈妍眼神微动，并未开口。
陈曦笑了笑，道：“多谢叔了。”
覃齐峰摆了摆手，“没事赶紧上去吧，看多了晚上睡不着。”
“叔要是睡不好，我也是可以下来替你的。”陈曦是真有这个打算，近距离接触才能更好了解外面的丧尸。
“去去去，毛头小子管这么多，用得着你？”
说完覃齐峰沉默片刻后，说道：“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没瞧不起你，安心休息吧。”
陈曦：……
貌似自己还挺出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