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尸如潮，滔天巨浪冲击着每一个没有庇护的幸存者，若是想要在这宛如末世般的世界幸存，唯有凝结在一起才能像巨轮一样破浪。
更何况它又出现了。
李伟华拿出手机，将他在下水道里拍摄到的画面展示给大家。
“下水道不再安全，回来的路上已经有丧尸在游荡，几处井口被破坏，附近还有它的抓痕。”
图片上，下水道入口被硬生生被某种物体撑大破裂，供人攀爬嵌在墙体里的钢筋断裂扭曲，部分狭小的地方顶部与两侧有着擦蹭的痕迹，通道内还有几具被践踏得四分五裂的感染者尸体。
很显然，一个巨大的猎食者进入了下水道。
李伟华深知这诡异生物的恐怖，狭小空间内正面遇上，人类毫无胜算。
他看向陈曦，那天还是他把那怪物引开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前两天的怪物死了吗？”
说完他便觉得此话多此一举，这么多人都拿不下的生物，仅凭他一人如何将它击杀。
陈曦摇摇头。
他没有这段记忆。
李伟华自然理解为没有。
“那看来我们需要再次面对，甚至更多这种恐怖生物。”
需要更多的人手。
“那就去问问看，有没有愿意帮忙的。”
林左岸的身躯在飘渺的烟雾中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不怒自威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像个不懂情感的老木头，如鹰隼的眸子半阖着，似折断的剑暗淡无颜色。
——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要不要喝水？”
林阳手头上没有事情，用陈曦的话当做借口一直在陈妍旁打转。
陈妍摇摇头，没有打算理会他，密长睫毛下掩盖的双眸宁静幽深，朝着窗外，原本清澈干净的宝玉在此刻却沾染了血色。
林阳把她的表现理解为害怕和担心，虽然能静静看着就已十分养眼，不过他还是想让陈妍放松一些，可能是心底的喜爱，似乎这个世间因为她的存在，便增添了许多颜色。
“不用害怕，我们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了，大家都会保护好你们的。”
林阳目前还不知道原定的计划已经更改。
现在他们处于正在开发的新城区，周边入住的人不多，感染者的数量也不算多，幸存的人们几乎都在这栋楼里。原定打算通过西环下水道绕过人口密集的旧城区来到城外，之后沿着道路向南抵达码头村，坐上船顺着河道一路向北。
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一定要保护好柳笙磬。别问，问就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开船。
前往长铜则不用穿过旧城区，可以直接沿着公路向西北出发。
“你不害怕么？面对外面那些怪物。”
陈妍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在乎，眼里有了一丝神采，回过头注视着他，不再是个精致的人偶。
原来一直看着窗外是因为这个。
林阳想道。
其实并不是。
他温柔地与陈妍对视，如实答道：“不怕呢。”
“可能会死哎。”
陈妍紧紧抿着唇，满面愁容，她对生死看得很重很重。
“怕死是生命的本能吧，如果我的死成功的保护了别人，那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之前得到的答案都不是如此，而今得到认同，在人类的身躯影响下让她有些想哭，她知道了，过往的坚持终于结成硕果。
“对！那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少女喜极而泣，眼角含着泪光，绽开的笑颜就像纯白的昙花，治愈又永恒，在时间长河的流水中却又是一闪而过。
林阳腰间突然响起一阵电流的滋滋声，随后便是一个粗矿的男人声音。
“小林子你在哪呢？到一楼来，有事要说。”
林阳从腰间掏出对讲机，回复道：“收到，完毕。”
“净整这些虚的。”对面说完这话便没了声音。
林阳无奈摇摇头，覃叔——覃齐峰自从离开部队后就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林阳看着陈妍十分乖巧的样子，再想想陈曦离开前的嘱咐，犹豫片刻后决定带着她。
“嗯……和我一起下去吧。”
陈妍乖巧地点点头。
到了一楼，头顶的高亮吊灯发出明亮的白光，哪怕窗户被遮得严严实实，室内依旧亮堂。地上人影晃动，仔细一看，聚集了不少人。
除去认识的，剩下都是一些成年男性，想想应该是附近的居民。
陈曦也在人群中，在和柳笙磬不知交谈着什么。
“啊，我哥哥在那！”
陈妍也看到了，与林阳示意后迈着小碎步朝陈曦跑去。
林阳则去覃齐峰那了解改动后的计划部署。
柳笙磬看着微微喘着气，脸色微红，极其美丽的少女，再次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陈妍一怔，手指不自然的挠挠脸颊，偷偷瞄着陈曦，似乎也很在意他的答复。
“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呢。”
“……”
“嘿嘿。”
陈妍乐得直傻笑。
柳笙磬伸手揪住陈曦手臂，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说的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那可得看好你最喜欢的妹妹呢，别让她少了一根寒毛。”
陈曦脑袋上蹦出一个问号，她们私底下聊过？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心里虽然疑惑，嘴上满口答应，“呃，应该的。”
柳笙磬幽怨地瞪着他，不再说话。
她要是知道陈曦在想什么，刚才那一下就绝对不会手软！
与这边相比，另一边倒是没有这么多闲心。
林左岸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林阳的肩膀上，坚毅的眼神也软了几分，眼底满是欣慰，他的儿子晃眼间已经成长到足矣担当一面。他知道，末日之下一旦分别，谁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
“可都听明白了？”
林左岸古板不善言辞，他的爱也是沉重如山，林阳面对他竟也变得不会表达。
“……我明白了。”
自己按照原定计划，带领想要离开的人们，安全的乘船离开江林市。
二者皆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左岸此刻的手微微颤抖，从衣服夹层中掏出一本棕色笔记本，尽管年代老旧，本子依旧整洁如新。
林阳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非常宝贝的日记本。
林左岸把本子递给他，“没事就打开看看。”
林阳知道父亲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想我就打开看看。
因为接下来的路程九死一生。
出城的道路都被报废或者废弃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只能徒步前进，天知道会有多少感染者，要是带上其他没有自卫能力的人只会徒增困难，还不如分头行动，其他人从水路离开。
林阳摇摇头，“接下来我很忙的，没时间看，有机会了我会让您读给我听。”
万年不变的老木头难得吐出新芽，露出一个难以让人察觉的笑颜。
“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