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应该相信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了吧,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年龄吗?”
用过餐后,才人在一旁细心的收拾着盘子,然后试图用更自然的表情去询问月初,生怕再像刚刚一样惊动了她。
“我的名字啊……已经好多年没有提起过了呢,记得好像是……”月初抓了抓后脑勺,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叫了起来
“我记起来了,我好像叫三木月初,今年9岁了。”她看上去十分开心,好像是什么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你那么小,为什么会沦落到以偷东西和乞讨为生的地步,你的父母呢?他们没和你在一起吗?”
才人试着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去试探她,小心翼翼的不让她对自己感到一丝的排斥。哪知后者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随口的便回答了出来
“我没有爸妈,他们早就离开我了,我无家可归便跑到这里来了。”月初还是笑着,好像刚刚的回答根本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听到这里,才人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然后放下碗,弯下腰,抱起了月初
“抱歉,提到你伤心的地方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呢?由我来抚养你长大,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离开你的。”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欺负我吗?真的愿意收养我吗?你的家人也会像你一样对待我吗?”
她面带着希望的回过头来,看着才人,发现他在落泪,然后用手轻轻的抹去。
“你为什么要哭呢?我哪里做错了吗?”此时的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仿佛在等待着才人的责骂。
“没有没有,不是你的错,刚刚有沙子飞到眼睛里来了而已。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欺负你的,我愿意把你养大,给予你一切错过的东西,至于我的家人嘛,那种东西我从一出生就没有了,就连把我带大的大爷也在一个月前走了,只留下了这栋房子。”
才人在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决定把月初快快乐乐的抚养成人,绝对不能让她体验到以前自己的痛苦,想要像大爷拯救他一样的去拯救眼前的女孩。
“那说好了,我们拉钩,说谎话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哦。”
月初卷起了那过长的袖子,从瘦小的手掌上伸出了一只小的可怜的小拇指,十分认真的看着才人,然后看到才人的小拇指和自己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说好的哦,我们永远不分离。”
“嗯,我们永远不分离。”
此时,外面的雪停了下来,太阳久违的穿透了云层,洒下了一道道细小的光束,给这寒冷的隆冬增添了几丝温暖。
……
从那之后,才人不断的到处打着各种零工,做着各种兼职。有空闲的时候就陪月初出去买买她想要的一些东西,教她学习,供她上学。
这条街里从此少了一个到处偷东西的乞丐,多了一个漂亮美丽又知书达理的小女孩。他们过着像是父女,又像是情侣的日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能够这样无忧无虑的一直生活下去,哪怕是有什么困难也一定会挺过去的,却不知在幸福的背后,一个名为悲剧的影子正在慢慢的靠近。
月初发现,才人好像有了什么异常。
一次,月初起床时看到才人一边看着刚刚刷完牙的牙刷,一边用纸捂着嘴巴,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便关心的走过去正打算询问,哪知才人一看到她进去,便急忙的把纸丢在了马桶里用水冲掉,再拼命的冲洗着牙刷,然后慢慢的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一如往常一样的问道
“早餐要吃点什么好呢?”
“才人,你怎么了,刚刚看上去很奇怪啊。”月初看着怪异的才人,一脸担心的样子
“哦!培根煎蛋如何?一定会非常好吃的。”
他假装没听到的忙碌了起来。
……
再后来,才人看上去越来越瘦,却不知为何十分拼命的打着工,就连工作量也比之前多了好几倍,但却没见到他买过什么多余的东西。而每当自己去问他的时候,他总是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转移话题。就连自己想要去帮忙的时候,他也总是故意的避开了自己。
他们之间的感情渐渐的淡了下来。
月初觉得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使他们之间有了隔膜。便在一个夜晚对着才人问道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呢?”
才人看着眼前略带泪珠的月初,迟疑的伸出了自己那双瘦的只有骨架却又布满了老茧的手,轻轻的抱住了她
“不要多想,月儿没有做错什么,打起精神来,明天你就是一名大学生了,要开心点。”
“才人,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知为何,月初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要失去眼前的这个人了,忍不住加重了抱着才人的力气。
“不会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把你开开心心的抚养长大,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
“嗯,我们永远不会分离,要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
“小月,你这次想要什么啊?爸爸我买给你。”
“老公你真是的,那么惯着月儿,这样可不好哦,小月你过来,妈妈带你去试一试新买的衣服如何?”
“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吗?”
眼前,一对中年夫妇在围绕着一个看上去不满五周岁的小女孩微笑着,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却感觉又是那么的陌生。
“弟弟,我们来看你了,这是小月初吧,真是可爱啊,来,看看伯父这次给你带了什么过来?是你最喜欢的兔子哦,喜不喜欢?”
“月初快过来,好久不见了,来尝尝伯母给你做的鸡蛋羹,尝下好不好吃?”
紧接着,两个中年夫妇从门外走了进来,拿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百般呵护的看着小女孩,他们的笑容是那样的的真实,又是那样的虚幻。
“轰!轰!轰!”
不知为何,耳边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我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等到睁开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完了,完了,这下都完了,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个骗子,不仅钱被骗光了,还被人到处追着还债,老婆,我们这下要怎么办?”
“你还说,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人不对劲,现在好了吧,一切都完了,我要和你离婚!”
“别啊,别啊,老婆我错了,我都错了,你原谅我吧。其实我们还可以偷偷的把东西卖了,然后远走高飞,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啊。我知道一个地方,只要我们出逃的消息不被发现,就一定没问题的。”
“那月儿怎么办,她那么小,到时候不知道,到处乱说,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现在谁还有心情想那些啊,不用管她,把她寄养在我哥哥家里就好,我们偷偷的跑掉。”
眼前,还是刚刚那两位熟悉的夫妇,只不过男方跪在地板上,万分讨好的看着女方。只是他们没注意到,那虚掩的门前,多了一个半夜起床上厕所的小女孩。
那之后,女孩被送到了伯父家,他们一开始还是像之前一样的对待小女孩,直到收到了自己兄弟潜逃的消息。
“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几天都不联系我,妈的,原来是跑了,还撇下那么大的个问题给我。”
“我就说你弟弟有问题吧,这下好了,这几天都白陪这个孩子了,我姐妹叫我去做美容我都没做,以后没准还要顶着压力给她吃喝,我可受不了。”
“可是我要是不养,我爸妈那里难交代啊,现在还是先忍忍吧,等那两个老不死的彻底的走了,我就能拿到那原本属于我弟的部分财产,到时候再把她丢了也可以啊。”
“真的?!”
“那可不!”
面前的两人贪婪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等着吃饭的小女孩。
接着场景再一次变化了。
只见小女孩被人推倒在沙堆里,被人用沙子砸着,用水泼着
“你个扫把星,丑八怪,没人要的野孩子,就你这样还想和我们一起玩?”
“对啊,对啊!扫把星….丑八怪…没人要的野孩子!”
“野孩子!”
“野孩子……”
……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一切再次改变了。小女孩不见了,所有人都消失了。而自己却在那个熟悉的胡同里,蜷缩着,等待着死亡。就在这时,男孩向她伸出了援助的双手,那双非常熟悉的双手,而她也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却不知为何,她永远也抓不住那双曾经拯救了她的手掌,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男孩消失在了眼前……
……
“不要!不要离开我!”
月初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身上出了一身汗,此时是半夜3:00分,外面正下着暴雨。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长叹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个梦啊……」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都有点不安,便急忙的披上一件衣服,拿着手电,跑到了才人的房间,看着那没有关紧的门,她的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了起来,然后推开了门,打开了墙上的灯。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少,还是平日里熟悉的样子,只不过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床上少了个人……
她强忍着不安的心理打开了那张纸条,看了几眼,然后像着了魔一样的跑了出去,手上攥紧了纸条,伞也不打的冲进了雨里。
看着四处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个人的生气,她终于受不住的滩倒在了地上。
「不是说好的吗……我们不是说好永远不会分开的吗?」
雨水打湿了纸条,字迹开始模糊了起来,集中精神才能看的见上面写着几行大字:
月儿,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你不用去找我,我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你已经长大了,家里的一切都该交给了你了,最近存下来的钱应该能帮你渡过一阵子的时间了,冰箱里有我做好的早餐,你不要太委屈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靠你一人过下去了,请原谅我这个不守信用的烂人,等你以后有了新的家庭的时候,如果能在你的心里留下我的一个影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切记,不要去找我了。
--爱你的才人
……
「笨蛋,你要我如何忘了你啊,我一定会找到你!」
从那之后,月初开始满世界的寻找才人,一直到了20岁的那年,她才从一些人的嘴里知道了他的住处。
那是一个盛夏,她穿上了之前才人帮她买的最漂亮的一袭黑裙,前往了才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小镇。
却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月初所乘坐的汽车发生了意外,她不幸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啊……才人,对不起了,我还是没有见到你啊,好不甘心……」
这是她离开这个世界时所想的最后一件事情。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变成了怨灵,旁边的是自己的尸体……
♢月初的往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