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悠晨出了医院，躺自己家床上发呆。
——
那天晚上，满天星光，明月辉映。
他向她诉说自己最深情的一晚，女孩只关注到他前面讲的事情，她哭了，干枯的泪化成绝望，夏唯一喜欢霜芽图，霜芽图自他训斥之后，再没见过夏唯一。
星光不是为庆祝他们而闪烁，月亮的圆也不是他看到的那么完美。
他低估了唯一对霜芽图的喜欢，那种病态的喜欢，没有就活不下去的。
如果他失去对唯一的爱，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全部追逐的意义——至少还能苟延残喘地活着，至少，夏唯一不也活着，只是不想见自己。
自己可以偷偷地，偷偷去看夏唯一，不被她发现。
夏唯一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感动，和他和好。
这种想法在他内心产生，他笑了，这跟以前自己痛斥的舔狗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他自问，笑着笑着泪水都蠢蠢欲动的，模糊的视线控制不住，泪水一味地落。
他的哭声不大，怕引来陈春莉。
陈春莉仿佛知道自家儿子是怎样的状态，轻敲他在楼上的房门:“晨宝，妈妈进来了?”
他用被子擦干眼泪，闭上眼睛装睡。
陈春莉坐在他床边，笑着看他装睡。
“妈妈今天跟你睡好不好啊。”陈春莉瞥到他枕边湿痕，弯下腰轻轻对他讲。
他睡着微微点头，不睁开眼。
陈春莉，他的母亲，每日给予他细微的照顾，是永远希望他过得好的人。除了对自己和向凌风好，她奉献了自己宝贵的时间，封闭了自己大多数社交，那时她一手难吃的饭菜令他想吐，经过时间的沉淀厨艺精湛种类也五花八门。她以前从不打扫卫生，现在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把每处打扫地干干净净，她已经没有什么梦想，常在的地方就是家里。她以前所学习到的知识留给了她对自己的教育。
自己和向凌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与一家人吃过晚饭，向凌风问他发生的事，他不想说，陈春莉没有勉强他说出来，也不需要他讲什么。
睡觉时，她就已经把他紧紧揽在怀里，跟他聊天，他泪流满面，一动不动。
傍晚窗外下着小雨，细密的雨声滴答滴答，微弱得很，却能熄灭他心底那一丝希望。
……
一觉醒来，他依偎的人早早起床。
陈春莉做好早餐，他也该奔赴考场。
“今天早上有个女同学来看你，长得很好看哦，她叫你赶紧高考，别睡晚了。”
陈春莉把这件事跟他讲，他有点喜出望外，但想想，母亲称之为女同学，那一定不是唯一，是谁他也不想去追究了，拿上手机，上面的联系人少的可怜，仅仅有唯一和家里的几个人，哎，以后一个个加上吧。
出门备好早准备的工具，门前第一束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去夏唯一那看看，夏姨说唯一很早就出门了。
听了夏姨的话，他心底空落落的。
考个大学还是很容易的，他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考试。没开始考，已经考虑复读的事了。
如果不往高处追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会因为唯一拒绝而放弃，那次他太傻了，夏唯一的心思一心往霜芽图那扑，自己告白怎么可能会成功？
吃过早饭，坐车去规划的路线，车上陆陆续续的学生，偶尔会见到熟悉的面孔跟他打招呼，叫他一声晨哥，对于这个称呼他突然感觉到生疏。
半小时刚下车，随处可见的家长和学生，指定的学校也快到了，他随着人群流量步行，就在此时此刻，温温的触感纳入他指缝间，他的食指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抓住，他顿步回头一看，震惊整个人，这是哪里？霜芽图怎么会在这！这家伙怎么可能在这?跟踪狂?他之前可不让这家伙再跟自己呆着了。
小女孩楚楚动人的模样也引得不少人欣赏的视线。
“你跟我走。”霜芽图软糯的声音对他讲，两手握着他的手腕。在外人看来是年纪尚小的妹妹拉着哥哥撒娇。
二话不说，脱离人群，他跟着霜芽图走，吧嗒吧嗒地走。
这个漂亮小女孩身上有太多谜底，不知不觉与自己染上各种各样的关系，看来他要讲得狠点。
他知道她要走向什么地方，走到没有人的地方。
那她又要干什么？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很长的路线，霜芽图一呼一呼的，显然是累到了。
他们来到一处没人的桥下庇荫。
向悠晨开始有情绪了。
“你大老远要带我去哪？总得说一下吧。”
“我…我想让你陪我。”霜芽图小脸通红，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他，羞得低下脑袋，完全没有以前那副神气满满的样子。
这家伙撒起谎来简直不要太明显，正好现在没人，有些事跟她讲清楚。
“我现在马上要去考试，关系到我以后人生大事，没时间陪你玩闹。第二，请你以后不要再跟踪我，你的外貌和年纪上不符合跟踪的条件，也不好玩。第三，我没对你进行过任何精神和身体上的伤害，你的家庭背景让我深感畏惧，再者，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不便和极其恶劣的影响，你能明白吗？”
他俯视刚及自己腰高的女孩，重重说出这些话，更加希望她明白，识抬举。
小女孩还真不识抬举，不回答他的话，默默的举动:吃力跑紧他的大腿，粉嫩小脸也贴腰间，死赖着。
他感觉大腿一股柔软的小东西扒着，打骂使不得，走也走不了，合计自己刚才说的话喂了狗呗?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闭上眼睛抱得更紧，不作回应。
无可奈何的向悠晨也闭上眼，点点头:“好，你说，你直接说你要干嘛？”
霜芽图抿紧小嘴，不说。
她紧紧的拥抱也不松开。
向悠晨直接就气笑了。
伸手就朝她抓过来，强硬拨开细小手臂的怀抱，更是不管她的疼痛，弄出通红印记。她的胳膊很软，几下就分开了。
霜芽图怕他跑开，又尝试抱他，他极速后退，手掌向她遮挡:“别过来，再过来我跑了。”
霜芽图无辜的眼神望向他。
他真不想自己跑霜芽图追，一路追到考场，接着整条路被人看见。
他最后一次警告:“你说清楚你的目的。”
没人希望去跟一个陌生人纠缠，他一直如此，这是他给她容忍的最大容忍限度。
“你会怪我的。”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那你得说。”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家伙的德行。
“我要走了。我知道唯一不爱你。”很平常的两句话，霜芽图淡淡讲。
她什么意思?夏唯一不爱他难道不是因为这家伙的出现吗？横空破坏了他和唯一之间的关系。
“我希望唯一能喜欢你。”她真诚地讲。
可这句话却是如同触火线一般迅速点燃向悠晨心里怒火，想到夏唯一对这个小女孩种种情愫。
“你来跟我说这话，你跟我说什么这话！？”呵！知道唯一根本再也无法与他产生交织，现在来安慰自己?
“要不是因为你，唯一什么时候跟我吵过！几年都没有一次！”他的怒气砸向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孩，情绪泛滥。
“我不是故意的。”
“我现在在努力挽救。”她讲。
挽救什么?他需要她挽救?他需要她帮忙?
“如果没有我，唯一是不会喜欢你。”霜芽图继续讲，平常地讲出冰凉的话，刺进向悠晨不愿接受的现实，“你在她心里轻于鸿毛。”霜芽图陈述事实。
十几年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愫，是颗树苗也该结果了。
向悠晨一下急了，完全不顾及面前的人是一个娇小的女孩。
“你懂唯一什么？你知道她多少?！”他死死抓住霜芽图。
种种不甘不满交织，纷乱的心一下就起来了，他歇斯底里:“我踏马喜欢她十七年！十七年！！每天每天是她，你在唯一身边呆多少年?！啊？！我每次每次都向她靠近！一点点靠近！多少希望，现在对她讲话，她嘴里全是你！他吗的全是你！为什么！你知道她对我多重要吗！你知道她现在对我说了什么吗？！永不来往！那是夏唯一说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他的心境支离破碎，怒意一次次卷袭。
“明明已经和她靠得那么近了！为什么你要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你怎么不去死啊！”他对着霜芽图清澈的眼睛，仇恨的目光不留余地。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哭腔显露着一声声嘶吼，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把情绪死死发泄出来，对着这事情源头的人发泄。
桥下阴暗，水流娟娟，向悠晨越说越心痛，面前的人在他的眼里已经跟仇人无异。他重重把人推开，反正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一直是个混子。霜芽图跌落地面，没有喊疼，她的衣服脏了，小家伙缓缓起身对着他，泪眼花花。
两人久久对峙着。
小女孩嘴唇触动，向他确认。
“我真的要去死吗？”她是真的向他确认。
“……”
向悠晨红肿的双目凸显小女孩诚心诚意的一面。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之前所有的爱都结束了，之后 这么多年付之东海，他再也不想跟这个人产生任何瓜葛，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
桥上抖动，无数车子行驶声音若有若无，和小女孩那无法辨别语气的话音融为一体。
“我确实要走了。”
“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的唯一。”
霜芽图抬起小脑袋眼睁睁看他狼狈的面容。
单纯地向他倾诉，如同幼儿一般:
“我不知道去哪。”
“看见你了，就确定是你。”
“我不说谎的。”
“在唯一房间，我最好的东西给了你。”
向悠晨实在不想听这个怪异的人说话，他已经赶不上考试了，便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去之际，后面的小家伙彻底哭了，像是什么塌了。
七零八碎的情感，强烈的悲楚融在哭声，那是一种长久的心酸和压抑，陡然释放的哭泣。哭声含着心灵的脆弱。他不敢回头，哪怕声音直冲他颤动的心神，他也要走。
无数车子所经过的桥底，水流涌动，一道道白光汇聚，霜芽图的哭声结合她的身体散尽，消失成一个光点，光点膨胀，瞬间笼罩还未离开的向悠晨。
桥下刹那汇合的小小白光，这奇异的景象无人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