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知自己在安慰人这一方面完全可以说是毫无经验的狄乌斯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思虑了一阵子之后还是自觉地保持了沉默。
幸亏“安慰人”不是什么考试题目,不然狄乌斯绝对不会拥有现如今的导师工作吧。
于是,他只好靠在黎的身边。
说实话,他不需要去等欧文和蕾娜,毕竟这件事跟他基本没啥关系。
对他而言,这件事唯一的意义可能就是让他知道了黎和欧文之间的一点小秘密而已,谈不上什么有价值。
对于经常高强度工作的狄乌斯而言,就呆在这里等着欧文,还不如现在直接去喝杯茶有价值一点。
毕竟,高强度工作可不是什么健康的生活方式,虽然这是他自找的。
从这一点来讲,狄乌斯的这种工作方式其实是与拖延症完全相反的,拖延症是把活全部堆在后面,而狄乌斯则是将这种时间轴完全反了过来,把工作直接放在了最前面。
当然了,这样做的结果与拖延症说到底都是同样的令人劳累。
不过,累就累吧,狄乌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倒也没什么。
而之后的空余时间,说实话,狄乌斯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安排。
如果有机会,他会去学院的训练场地对自己的学生进行一波指导之类的,又或者自己直接外出去练一会剑术或者法术,剑这种东西,要是不经常拿出来练练,那很快就会生锈的。
尤其是在如此和平的今天,这样子的情况要更为常见。
那么,把话转回到现在,狄乌斯明明有可以去做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在这里和黎一同“坐牢”,那为什么他还要留在这里?
是为了什么吗?
狄乌斯说不清楚。
他张了张嘴,做出了一个口型,或许就差一点就要出声了,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接着继续这个动作。
他思虑着,想着到底要不要问这么一个问题。
时间的长度是一个相当主观的的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这都与你自己本人的状态有关,有的时候你正在享受着某些事情,就比如寒暑假的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然而,如果你在期盼着什么,就比如寒暑假的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然而,现在,这个答案对于狄乌斯而言相当确定。
那就是无比的漫长,甚至要比他工作的时候还要漫长,可以说,没有什么是比现在这样更加煎熬的了。
然而,不同于以往的干脆和坚定,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用优柔寡断来形容,或许是他在想着什么,或许是他在犹豫着什么,他并没有从这样的折磨之中逃离。
而最后,狄乌斯还是败给了自己。
他开了口,向黎问道:“黎,欧文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沉浸在紧张情绪中的黎突然被狄乌斯这样问了一下,似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迷茫地看着狄乌斯,小小的眼睛了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狄乌斯要这样问?
“呃,就是,欧文是你重要的人吧?”狄乌斯为黎解释道,“那么,他对你而言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呢?我是说,他为什么那么重要,没错。”
“为什么,那么重要……”黎自顾自地喃喃着狄乌斯的疑问。
为什么欧文那么重要这个问题对于黎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她不知道别人如何评判欧文,但是对自己而言,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情。
确实,欧文曾经在黎最为痛苦的时候帮助里从那深黑色的绝望摆脱,但是那真的是黎爱着欧文的全部原因吗?
不。
当然不是,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黎和欧文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以来,欧文是一个这样的人,黎一直看在心里。
“狄乌斯,”黎并没有很快回答狄乌斯的问题,她依旧低着头,只是声音没有之前那样颤抖,“你遇到过吗?一个能让你在任何时候都能作为依靠的人。”
“……没有。”即使是父母,狄乌斯都不认为他们足以依靠。
他是被自己的父亲踢出了家门,这就是当时外人所看到的事实,或许这件事从现在来看,是当时的狄乌斯年轻气盛而导致的家庭矛盾,但事情已经发生,无论说什么,都体精无法挽回。
不管狄乌斯后不后悔,要说依靠这件事,就算是在那少年时代的时候说得上,现在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
“欧文就是这种人。”或许是站累了,黎坐在地上,也不管学院的地板到底脏不脏,她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双手环抱着膝盖,这样的动作让黎看起来就好像一只无主与无助的野生猫猫一样,随后继续道,“小时候,我胆子小,害怕任何东西,不论是什么。”
黎还有这种时候?
狄乌斯看着黎,他一直以为黎就是一个标准的“脱缰之马”,天地之间任我驰骋的的那种,“害怕任何东西”,说实话,对于狄乌斯而言完全是头一回听说。
“所以,欧文总是会在我害怕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给我加油,那时候,他给了我一条项链。”似乎是说起了什么趣事一样,黎从紧张转向了放松,“很简单的一条项链,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那个地摊上随便买的吧?质量还很差来着。”
“欧文说,如果我害怕了,就握紧项链,默数三秒,就不会害怕了。”
……
真是,有点老套的故事呢。
狄乌斯想到。
黎继续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微的笑意,“我们的爸爸妈妈有一天出去工作,结果只有我和欧文留在了家里。”
“只不过,那一天很特殊,风雷交加的,我躺在床上,戴着那只项链,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动都不敢动一下。”
“结果,一只老鼠冲了出来,就从我的床下面。”
“我很害怕,就叫了出来,然后想起来欧文说的话,便握住那只项链,默数了不知道多久,结果,那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很害怕,结果手一用力,那项链反而还散架了。”
“我很害怕,项链一落下来更加害怕了,我记得当时我直接哭了出来……很搞笑吧?因为这个哭了。”
……
如果只是因为老鼠的话,那确实很可笑。
为什么会有人怕老鼠呢?狄乌斯很不解。不过鉴于气氛,他没有把句话说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黎看到狄乌斯的动作,笑意更盛了,“那之后,欧文听到我的声音,很快来了,他赶跑了老鼠,却发现我依旧再哭,一问才知道,原来项链不见了。”
“那时候,我很傻,一直在说,欧文骗了我,那根本不管用之类的话。听起来很过分,因为这种事情无非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我却把它推给了欧文。”
“但欧文没有怪我。”
“明明没有错,他却还是觉得自己错了,自责着,把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我和他一样傻,但好像他要更傻一点,而为了安慰我,他向我承诺他会成为那条‘项链’。如果我害怕了,他就会帮我,不论在什么时候。这一次,他没有食言。”
“明明是我的问题,他却一把子揽下所有的过错。甚至给自己添加这么大的负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为了我会做到这种地步,我困惑了很久很久,但在我困惑的时候,他一直履行着他的承诺,慢慢的,我终于意识到,他已经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没有人比欧文更让我安心,他会保护我,光是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很开心了。”
“欧文一直在为了付出,偶尔的时候,我也想要报答他一下。只不过,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老是在我面前装得好像无欲无求一样……”
说着,黎似乎有些嗔怪的意思,脸颊鼓了起来,但这看起来带给她更多的不是威严,反而是小女生的娇气。
“要是他这么不想要的话,我干脆直接就不给他了!”
“……那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他才不会伤心呢!”黎好像从紧张的氛围了脱开来了,回到了她的正常状态,但是却有些赌气的意思,“自己喜欢什么都还要藏着掖着,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
“我老是不知道欧文到底想要什么,每次从他那里都问不出来所以然,所以只好自己猜着送点什么,结果每次礼物一拿出来,欧文的反应都大差不差的,搞得我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他喜欢我送的,总不可能我每次都猜到了吧?说他不喜欢,可是每次他都笑得很开心。”
“狄乌斯,你觉得欧文会不会演戏啊?”
“问我?”
“我想知道别人的看法,再说了,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做了这么久的导师,看人总该看的准吧?”
那我觉得你应该去问蕾娜,而不是我。
狄乌斯无言地想道,按照蕾娜那几乎无法丈量的年龄,明显是她看得更准一点。
只不过,演戏吗?
狄乌斯考虑着黎的问题,如果说欧文有什么隐瞒的话,那对他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发现的漏洞。
如果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假设欧文确实有所隐瞒,那他确实挺会。
于是狄乌斯点了点头。
“嗯……”
黎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东西。
“咔嚓。”
然而,当黎还在策划着某些东西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此刻终于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