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狄乌斯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在和他说话的过程当中，黎确实没有紧张了。
而后，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黎不得已耳朵一震，机灵地抖动一下，随后惊喜地站了起来。
而在黎站起来，当欧文和蕾娜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黎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得不能自已，但是事实证明，她的心情并非如此。
看着蕾娜的脸色，和之前相差无几，完全看不出结果到底如何，欧文也是这样，毫无波澜的表情让黎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欧文假装出来的。
但是，不论如何，出来了就总有细微的希望可以期盼，至少不是哭丧个脸不是吗？
仅仅这一点而言，这已经让黎充满了期待。
“欧文！”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黎见到哥哥终于出来了，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就已经满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说实话，虽然她很高兴欧文完完整整地出来了，不过她们还是得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于是黎试探着问道，“你可总算是出来了，所以究竟怎么样了？”
随着这个问题，黎原本喜悦的脸色又变得紧张起来，她还不知道欧文在那个办公室里究竟和蕾娜到底说了些什么，虽然看着欧文表情很轻松，但是具体一点的情况黎完全不知道究竟如何。
“怎么样？”欧文笑了笑，既没有叹息，也没有皱眉，更没有无力，他说起话来居然就和正常人一样！
居然和正常人一样！
那么，这种特征是不是就证明一切安好？是不是就代表着一切正常？
这样想着的黎满脸期待地等待着欧文的话语。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欧文回答道，没有足以凸显出情感的轻重缓急，仿佛嘴中的话语完全事不关己一样。
可是，就是这样一句话，在黎的耳朵里可完全达不到像他那样的安定从容。
……
呃，他刚才说了什么？
一时间，黎稍微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原本以为欧文说出来的话应该是“没问题”或者“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可是，实话实说？
他要实话实说些什么？这是我想到的那个意思吗？
……应，应该不是吧？
明眼人都知道黎此刻的内心戏到底有多复杂，原本就跳得稍微有些急的心脏此时此刻反而更加急了，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身体发出的声音，那同时也代表着自己的心情究竟到了怎样一个地步。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情感，于是她急急忙忙地看向了欧文。
“那个，欧文？”黎有些颤颤巍巍地说道，似乎双腿一软，就连站起来的力气就没有了。
“嗯？”欧文不解地看着黎，“怎么了吗？”
“实话实说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我把我们之前的所有都说出去了，我想蕾娜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字面意思，字面意思。
听言的黎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仅仅只是四个字，黎到死也不会想到这四个竟会有如此摧人心智的魔力。
不，也许不是这四个字的问题，而是欧文的问题。
怎么说呢。如果说一定要给黎现在的状态做一个简单的描述的话，那就可以拿跳伞这项运动来举个例子。
如果说黎是一位跳伞运动员的话，那么可以将刚才的操作解释为，黎正准备跳伞享受激烈的极限运动的时候，在半空中的黎却突然发现自己背上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背包罢了。
就是这样让人几乎快要人心脏骤停的情况，而黎现在也确实被欧文毫无反应的表现直接被噎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可以肯定，如果有人在监控自己的心脏状态，那此刻那个人的想法一定会在叫救护车的边缘徘徊。
谁受得了这种折磨啊？
还记得，她在刚才跟狄乌斯说过，欧文为什么是黎最重要的人，黎回答说。
你永远可以相信欧文，永远可以依靠他。
但是现在，鉴于现在的现实情况，黎想要收回刚才的这句话。
不，不是想要，是一定要！
“啊呜！”
“嗷！”
或许是愤恨无处发泄，黎干脆直接一口咬在了欧文的手臂上，当然，黎至少还是有点分寸的，至少不会到那种能够直接把欧文的胳膊卸下来的程度。
不过，要说痛的话，那肯定还是相当痛的。
“你干嘛！”
欧文吃痛的捂住了自己手臂上那块被黎咬过的那块肉，现在那里正挂着相当之明显的牙印。
“没什么，太激动了而已，咬一下怎么了？”黎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时此刻的黎绝对没有处在正常的状态之下，即使是家猫，也会有炸毛的时候。
说句好听点的，黎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就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忍让了，要不是现场还有人的话，那可就指不定她到底要干些什么了。
少说也得让欧文掉上一层皮吧？
让他在炮火中洗个澡？
听起来不错。
而且说到底，欧文到底是怎么一脸平静地说出来，实话实说，这四个字的？我在出去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着“相信我”。
虽然那个时候我想着，秘密保不住，社死就社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啊！
就算你实在没有办法，那也得稍微反抗一下吧？！
……
遭了，我突然不想放过欧文了，怎么办？
忍一时越忍越气的黎此刻的脸色越来越黑。
也对，我为什么要忍？
黎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样，然而，欧文却完全不想要这种意义上的想通啊！
“等……”
欧文的半个字还没有憋出来，蕾娜却先一步开了口。
“放过欧文吧，黎？”蕾娜轻轻地说道，“变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吧？”
被蕾娜一句卷问住的黎沉默着，并没有回答。
一旁的狄乌斯看着黎动作，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好像是在思考着，思考着黎之前的话。
而欧文则是和黎一同沉默着，之前黎的惩罚好像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这似乎一反常态。
“……可是……这种事情。”黎吞吞吐吐地说着，她纠结着，她只想着把这些文问题瞒下去，却从没考虑过暴露之后该这么办。
或许这也是她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原因吧。
这样子想道，黎无力地低下了头，双拳紧握，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
她不敢去看欧文的表情，也不敢看蕾娜的。
“没关系。”蕾娜上前来到黎的身边，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向黎安慰道，她想以此让黎稍微安心下来，“这对你而言很难接受吧？自己真正的性别……”
“……”
黎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接受着蕾娜的温柔，这是她第一次与欧文之外的人说起性别这个问题，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中欧文和黎也会避免去谈论这个话题。
或许是以为这样就能万事大吉，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罢了。
“你……会觉得，我很恶心吗？”直球地向蕾娜问出这个问题，黎就算已经做好了得到那份最差的回答的准备，却依旧无法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听到黎的问题，蕾娜摇了摇头：“这从来不是你的问题，黎，你是一个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恶心一词不应该用在你的身上，黎。”
“真正恶心的，是你的父母才对。”
……
呃？
父……父母？
哦，欧文说过的应该是我以前的“亲生父母”吧？
但他们和我的性别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刻意扭曲了你的性别，让你的思想产生了歪曲，让你以为自己是个男孩，最终才导致了如今的混乱，但是放心，未来属于你，而不是他们，只要你愿意，所有的一切都还能挽回。”
“说到底，这无非是你思想上的混乱罢了，在生理上，你从来都是一个女孩子，原原本本，毫无偏差，只要你想要，你一定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
啊？
等一下，情况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啊？
蕾娜……在说些什么？
父母歪曲了我的性别？让我以为我是一个男孩？
这不是完全不对吗？
我明明记得，我的亲生父母不就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么？而且，再说了，按照那个时候的记忆来说，别说歪曲我的性别了，他们愿意费这个劲？他们只需要我活着就好，吊着口气就行，哪里回管这么多？
更何况，自己和欧文十多年间的记忆又不是虚伪的，她以前和欧文去泳池，温泉，一起洗澡，这么多个场景，要是我真是个女孩，那还会有今天这个场面吗？
更何况，我以前也确实是个男生啊？决定性的证据就是，我还和欧文比过“射程”来着。
顺带一提，最后是黎赢了。
回到现在，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蕾娜，随后又转头望向了欧文，试图从欧文那里寻找到真正的答案。
于是，她从欧文的脸上看到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说……
xbzz，看咱俩回去我怎么整你。
……
说实话，毫不掩饰的，黎怕了。
现在她道歉还来得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