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瀰漫的浴室裡,一颗拳头大小的肥皂呈弧形抛物曲线,精准的滑过圆弧弹到马桶垫上,反弹至空中翻滚几圈,才扑通一声掉进马桶。
顶上的朦胧灯光闪烁,镜子滑落水珠,浴室门还是敞开的。
耳边除了传来外头风切雨打薄棚声外,只剩下秦兵的咳嗽与我沉重的呼吸声,悄悄抬头瞄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是背对着自己的,连忙扶着旁边的牆想试着站起来,可眼下地上都是泡沫,不小心又没站稳下,又跌了下去。
"呜喔!”
"抱歉抱歉...”
我抽了抽嘴角,正想赶紧离开时,脚下又不知道踩到了什麽东西,当下的感觉就是黏煳状的固体,又向后摔了一次,可没成想他竟然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扶着我的背后,另一隻手则从后方揽住我的腰,在经历了三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我的脑袋已经变得麻痺。
他的吐息静默着打在自己脸上,不知是不是刚才的肾上腺素突然爆发,面色有些潮红,呼吸也变的沉重。
秦兵身上的泡沫黏到我的脸上,一股莫名奇妙的气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分不清楚肥皂还是沐浴乳的香味,还是他身上原本就有的味道,可眼下这种诡异的姿势实在是令自己无法思考,虽然心跳速度不断攀升,但自己的身体却偏偏没有力气的软糯坐在他的大腿上。
该怎麽说才好,这种味道就很像是燃烧保丽龙胶后,大大吸了一口的迷濛感,整个脑裡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麽。
他靠在牆边瘫坐着,而手还是紧紧抱着自己。
似乎是在等着我主动开口,他的手没有松开而是保持原样,呼吸声也变的平稳。
他喉裡发出吞嚥唾液时的咕噜声,低头甩了下头发,原本出神凝望着门口的我才猛然清醒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下他的脸庞却发现这人脸上满是泡沫,本是清澈的双眼此刻却迷濛涣散。
里头映照着自己那面色潮红且羞涩的面容,两手紧握着看似紧张的颤抖着,而在他那充满力量的手的反衬下显得自己又如此娇弱无比的面貌更加垂涎欲滴。
他毫无徵兆的低下头来,使得正在欣赏自己的容貌的我再度回过神来,低头见到水漂浮着淡红液体,脑内顿时警钟大作。
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子,手指倏然放在他的鼻下,确认呼吸平稳后才松了口气,抿了抿唇,眼下这人该怎麽处理才好...等等,这人还没穿衣服啊!
我拿起水龙头调整至温水的热度,猛然开到最大流量朝他的脸怼了过去,只花了两三秒这人就清醒过来,而自己连忙装做没事般将自己染湿的长发撩到前方梳理,眼神的左右飘忽却透露了自己心慌的事实。
等到咳嗽声渐弱,眼前一丝不挂的男孩龇牙咧嘴的扶着牆硬是把他自己强撑了起来,见他双腿的膝盖上的伤口有些渗血,我这才把水龙头挂回原位,瞧他还能站起来就应该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呃...需要扶吗?”
表面上还是走上前想给他搭把手,可见他身上满是泡沫的样子又有些迟疑,最后乾脆连手都收了回来。
"我说...千柱阿,我在洗澡你突然敲门做什麽?”
秦兵他一副死鱼眼的样子盯着自己,看着自己伸出又收回的手大概感到有些傻眼,他啪的一声手打上他的额头,想说些什麽却烂在嘴裡,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泡沫似乎被冲洗乾淨,挠挠头寻找着某样东西。
"因为裡面没声音了,所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捲起耳际的秀发,眼神持续游移着。毕竟这真的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没这麽自重主张这人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有这麽一连串的诡异事件。
"所以你就进来?我的肥皂...这肥皂该怎麽捡?”
秦兵到处寻找着他嘴裡的肥皂,在他的仔细搜索下最后瞄到我身后的马桶,他往裡头一看,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这...你还真想捡肥皂阿”
"这冲的下去吗?”
“大概吧,我觉得可以”
我偷偷瞄了眼面如死灰的秦兵,按下冲水装置,看见肥皂被冲进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长吁了口气后才又看了他一眼。
这人两眼无神的看着肥皂被冲向墓地,见他这副模样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忍着笑意别过头去,却发现这人放在角落的小袋子。
原来是换洗衣物,等等帮他拿出去算了,不过也幸好他刚才反应够迅速,否则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但自己也真是奇怪,该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住太久,忘记家裡有人的感觉了吧?不然这样就说不过去...
算了,我还是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小护士算了,我记得放在...
"你等等出去之后记得擦药”
"...喔,你欠我个肥皂”
听到这话我不禁满脸黑线的抬头盯着他,不就是肥皂嘛,到时候去买一个就好了,这也要记小本本吗?这人也太扣了。
不过这句话听起来感觉就怪怪的,尤其是对这样的自己来说...但他好像没什麽感觉,只是要求自己赔偿一个肥皂罢了。
"行吧,赶紧洗澡,这东西我帮你拿出去丢进洗衣机”
我匆忙的拿起塑胶袋将门给关上,里头似乎还传来了秦兵的说话声,或许是自己过于急促听的没太清楚,将手放进他裤子的口袋裡检查后,还真发现了个皮夹在裡头。
想来他应该就是要和自己说这事吧。
点点头后将皮夹放在客厅的桌上,把剩馀的衣物一股脑倒进洗衣机,在等他出来之前自己得先找倒小护士才行。
在东翻西找下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翻出陈尸已久的预备药盒,见里头的药品大部分都过期赶紧丢进垃圾桶,最后才见到白色盒子,而上面的过期期限显示着还有两年。
长叹了一口气把盒子收了起来,看来是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东西都已经过期,所以有空得去趟药局才是。
"啊~累死,喔,嘶...”
"头发去吹一吹,然后这个给你”
我将手裡的小护士塞进他手裡后,指着不远处的桌檯说着,一边弯下腰检查除了膝盖外还有没有其他伤口,一边观察他的脸色,刚才突然晕过去着实吓到自己了。
"所以你刚才在做什麽?”
我微微皱着眉,语气有些认真的说道:"刚才我听裡面没声音,还以为出事了”
"我在做伏地挺身啊...”
秦兵委屈巴巴的接过我手裡的小护士,打开后直接用手挖了一团在膝盖的伤口上,不过万幸的是伤口不大,所以他才没对自己骂骂咧咧的吧?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这副样子让他骂无可骂吧?
"在浴室裡做那个做什麽?”
"...做完之后直接洗澡啊,这不也方便吗?”
秦兵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的我也沉默了下来。
"我去洗澡了,等等看你要做什麽都行...”
真是的,这人真是有病,他竟然没提起自己刚才的那些事情,自己可是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啊,他怎麽就不生气呢?该不会有受虐痞吧?
所以他的个性经过四年都没变,基本上还是老样子,不过没听见熟悉的草声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而且肥皂都掉进马桶裡还想捡,这脑迴路真的是...
"喔,那你等等洗完澡出来叫我下”
"还不去吹头发?”
我冷着俏脸瞪了下受了伤仍一脸笑意的秦兵,这人果然脑子有洞,但却莫名奇妙和自己很合得来。
总的来说,我们两个的个性都很奇怪。
"我去了”
"去吧”
看他拿起角落的吹风机接上插头,又瘫软在沙发上拿起他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我悄悄的把塑胶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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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贴着门确定外面的吹风机声还在后,我才松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沐浴乳摆放整齐,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调整热水温度。
自己对于温度可是很挑剔的,大概要在中间偏左一些些,有时热水器侦测不到,还会出冷水,使得自己必须再往左边调那麽一点点。
在瀰漫着暖意空间裡的我不自觉得放下心神,抬起手撩拨了下额前的发梢,走进水龙头底下,缓缓闭上双眼。
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应该不会想到未来洗头发是件麻烦的事情吧?
而且这份赎罪或许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即使是这样也好,这梦还是得继续下去。
不过对于秦兵这人自己该怎麽和他说才好,而且高中我们在不同班级,儘管自己有向他提过这件事,那时的他好像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好像也没表示什麽,不过就那眼神...那时的自己怎麽这麽蠢呢?
不过事情过了就别再去想了,那他要叫我做什麽?这时间可是晚上了,外头还下着零碎小雨,而家裡也只有一把折叠伞,该不会这人想出去逛街吃消夜吧?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时,顶上凝聚成水滴的露低落在自己的肩上,抖了抖肩膀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身子洗乾淨了。
轻轻甩了甩因被水沾湿而显得厚重的脑袋,抬头看了下镜子裡露出疲惫神态的自己,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始伸手将脸边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用毛巾将头包裹起来后,才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毛巾仔细擦拭身体上的水珠。
拿起放在架子上的衣服一一穿上后,把放在角落的衣物也一同带了出去,打开门后放眼望去,客厅竟然完全没有秦兵的影子。
反正都是成年人了,要回家自然会跑回来,可是他可没有钥匙啊...
"你也太慢了吧?我等了快半个钟头了”
"所以你等我是想干嘛?”
看他双手放在背后,好像是在遮掩什麽似的,我试着走到他身后想一探究竟,可他却随着自己的移动方向不断变换方位。
在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把头上的毛巾抽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往他的身上来回抽了几下。
"想干嘛?”
"等等,你把毛巾放下...”
"好了,所以要干嘛?”
嗯,我放下了,然后你想做什麽?
"嘿嘿,想击剑吗?”